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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一年


依兰原以为,安载说的修整一番是找人打扫加固下房子。

        没成想,他直接带她去了几里之外的专业大型木工坊,和当家的交谈一个上午后,敲定了具体的施工时间和方案。

        回去路上,还去集市买了几天的粮和菜,最后,才带着依兰找了家面馆吃午饭。

        彼时依兰已经饿的没力气与他找茬,要知道早上只是喝了碗清粥便出门了,路上连口水都没喝。另一个原因是,依兰看木工坊的手艺人制作雕花家具看的入神了。

        “你和当家的说好了吗”

        “嗯,明日他们会派出一队人到月老祠,你的屋子的梳妆柜,按照昨晚你画的草图,我已与木工师傅说明,过几日便会送来”。

        “哇,真的可以么!”她昨日临时和安载描述了下她想象中的集收纳与梳妆桌台于一体的柜子,还胡乱画了草图,没想到真可以私人定制,这里的工艺水平自然高,她已见识过。

        安载点头,将碗里的肉块夹给依兰,“今日蓝焕也会到”。

        依兰心情不错,吃了肉块,用腮帮子慢慢嚼着,“那到时候,我让蓝焕把染坊搞起来,他一定懂这个”。在依兰印象中,生活技能最全面的人就是蓝焕了,不论行医算卦还是上庙堂下厨房,样样精通。却,怎么说呢,又是最不讲究生活细节的,明明是最有技能的。

        由于一天的事都忙完了,两人悠哉悠,漫步到月老祠。蓝焕这小子已经到了好一会,整理了一桌子小菜。

        依兰惊呼,“蓝焕!”

        “来了,吃饭吧”,蓝焕看向安载,两人点头颔首,默契如旧。

        依兰主动负责起了餐后的刷碗任务,又就着蓝焕烧好的半浴桶的水洗了个澡,这才恢复些精神,半躺于院子中的木躺椅上,对天赏月。

        不愧是月老祠,月色皎洁纯白,纤尘不染。

        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个人,坐在石凳上。

        “依兰,你这次来呆多久”

        “你呢?”她看向蓝焕,他好像永远也不会累一样,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他,“安载说你习惯到处云游,兴许也呆不久吧”。

        他端着盘野果子,慢慢吃着,“谁说的,我可不像你”

        “我咋了!”依兰本来身心舒畅,累了一天的脚底板刚刚放松下来,就被撸了毛发。

        蓝焕却视而不见,继续吐槽,“你来干嘛,干活不指望你,又呆不久。想游玩去找紫衿多好,他那风景比这好,还有人伺候着”。

        依兰不想与他计较,回了句,“要你管哦”。

        他拿着果盘,递到依兰面前,“吃吗?今天路上采的,没毒”

        依兰尝起来,甜中带酸,略像草莓味,蛮不错的。

        之后蓝焕便忙着去帮忙整理几个屋子的硬件了。

        明天的队伍,除了运送家具外,还要把这个院子的窗户门框加固一番,连带着染坊和厨房也得翻新,的确会很忙。

        依兰看着他俩搬东西进进出出,已是黄昏,光线蓝蓝的,月光洒下来,成为最明亮的光源。

        依兰就这么侧躺着看他们。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安逸而平静,在蓝色的梦幻剪影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站于躺椅旁。

        蓝焕无奈摊手,“这个人怎么弄,你来抬?”

        安载没说什么,抱起依兰放回她昨日睡得的间,盖上被子,合上门。

        一院子的清净。

        “休息吧,明日再忙”。

        蓝焕喝着水,给安载也接了一壶递给他,“你留她在这,宇辰王那边,怎么说”?

        “蓝焕,你莫不是中了宇辰王的蛊。”

        蓝焕深呼吸,扫视院子一圈,“可不是,没见过这么疯的人。他把咋们逼回日辰国,这丫头却也来了,岂不是绕了一圈回到原点?这里可是月老祠,你们要是有什么孽债也该解除了”。

        “没有!”安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和兰儿,比较在意明天施工的事,这是我们精心设计好的,不出错最好”。

        “好好好”。

        次日一早。依兰被外头的动静吵醒,换了衣裳出屋。看到一群汉子已经在搬家具了,蓝焕也早就准备好了茶水和糕点给伙计们。

        依兰不想打扰大家进度,安静看了会便自顾自去漱了口,简单用粗盐刷下牙齿,又从大盆里顺走了几个糕点,就着甜茶水喝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偷偷摸摸的干嘛。

        喝完最后一口茶,抬头,对上蓝焕直勾勾的眼神,那眼神恨不得把她钉在墙上。

        依兰不争气的打了个饱嗝,响亮无比,最后咧嘴一笑。

        后者大步朝她走来,“那个染坊,你可想好要怎么修了?这边弄完就该修整那了”。

        “哦哦,交给我吧,不过我对染料不熟,有些工具还要你去检查,我昨日只是说了那些架子和地面的情况”。

        “嗯,今日别偷懒,这些人走之前不许睡着!”

        依兰瞪他一眼,讪讪道,“知道了,你对我有意见吗,蓝焕?”

        “有,挺大的意见,以后再说。好好呆着哦,没事的话,去厨房帮我剥中午要吃的笋,还有肉和菜,切一切”

        依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愣了半晌,“我?”

        蓝焕眨了眨眼,笑意盈盈,“不然呢,这边的力气活,你也帮不上忙。也不是白让你干活的,过几日,我教你染蓝纱,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我的四叶草蓝纱”。

        “好!我这就去厨房!”

        依兰正想找机会提这事,如何用这个染坊她可太好奇了,拔腿便利落的干活去了。

        安载看着这一幕,嘴角无言扬起,对上蓝焕的眼神,后者无奈摇头。

        虽然依兰很认真的以废掉自己脖子和颈椎的强度处理了一筐的笋和土豆,还是没能在中午前处理完。

        蓝焕来炒了几大盘菜,又蒸了饭招待几个帮工。

        依兰识趣的负责烧火,把一张脸熏得黑黑的,头发尖也被烧了一小截,且不提有多邋遢。

        直到一群汉子吃饱喝饱,由蓝焕带着搞定染坊的工程,依兰才放心下来,瘫坐于石凳上,目送一行人离开。

        “你这样子,很吓人,快去洗洗!”蓝焕送走人,一回头便拉起依兰去洗脸洗头,捣鼓一番才放过她。

        依兰可算发现了,蓝焕还有点洁癖,要不就是强迫症,虽然她不了解这两个的具体症状,只是望文生义、滥用辞藻而已,但用来表达她的控诉也足够了。

        五日后,她亲自画的梳妆柜台也到了,这次的维修翻新工作才正式结束。而核心的月老祠庙宇部分,他们未曾挪动一丝一毫。

        蓝焕在后山种了几片菜,还挖了个人工小池塘,池塘还未大到可以给依兰钓鱼的程度,只是用于储水和灌溉,但时间久了,长出一些小鱼小虾也是自然。

        依兰不屑与蓝焕抢这个小池塘,都是去两公里不到的河流边钓鱼,日落时分安载便打了猎来接她一起回去。这一个星期的日子别提多亲近自然。

        一日,依兰想起紫衿在的时候,月老祠偶尔还有幽兰香,大概是拿染坊的布料和赛邵岛人交易买的,便问了蓝焕。

        “是啊,明日我们就去码头集市上拿这些布料换些东西”

        依兰来了兴趣,“我也一起去,要换幽兰香吗?”

        蓝焕摇了摇头,戒备的看着依兰,“你打什么心思,现下我们换些银两,还有水果。幽兰香,这种可有可无的,要来作甚?要其他香火,月老祠有的是”。

        依兰耷拉个肩膀,张了张嘴,居然无话可讲,若要讲起幽兰香的特殊之处,恐怕对蓝焕是鸡同鸭讲。

        她翻了个白眼,点头,“你的后山上不是很多野果子吗,还有啊,银两的话,你们那么多客栈,都亏钱的吗?”

        蓝焕瞪着她,一脸觉得对方不争气的样子,“现下在月老祠,提那些月桂国和赛邵岛的东西作甚。依兰,在这里,月老祠,紫衿以前怎么做的我们便怎么做,不可扰了秩序,更别提银两的事”。

        到了月老祠,就要做个月老祠人,可是她不了解,“我不懂以前是怎么做的”,不懂便问。

        “在这里,不谈钱财,不谈感情,也不谈恩怨。”

        “那要干嘛?”

        蓝焕敲了敲她的脑袋“打扫、做饭、种菜、爬山、烧香、修身养性!你要实在无聊,就去染坊干活,这一批货明日运去码头”。

        依兰环视周围一圈,想找找安载去哪了,最近白天总有半天见不着他的影子,如果她不去钓鱼的话。

        思及此,她想买幽兰香,还得自己去钓鱼,然后去卖鱼,筹点银子才行?那得卖多少鱼啊,头疼。

        “如果呆不下去了,你还可以回月桂国,当你的宇辰王妃,比在这里自由多了”

        依兰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你瞎说,论自由,当然是这里自由!宇辰王府,只有买东西更自由。安载呢?”

        蓝焕努了努嘴,见安载正好提着一筐菜和一小桶回来了。

        依兰快步走近,接过小桶,低头闻了闻,“蜂蜜?”

        安载点头。

        “这都能遇到?我这就给大家每人泡一杯蜂蜜茶水”!先泡茶,然后加蜂蜜,要是有牛奶的话,还可以变成奶茶,依兰熟练于心。

        吃饭间隙,蓝焕确认了明日马车的事宜,将马车停放在月老祠侧面空地上。

        依兰生了兴趣,早早吃完出门坐上马车,准备试驾一番。

        奈何马儿一点也不理,只顾低着头吃草。

        待它吃完,依兰再次扯了扯缰绳,还是挪动不了这匹老马半分。

        正欲放弃,身后响起一个女声,“就你这架势,莫不是想摔个狗吃屎,然后再跟安然哭惨求安慰?”

        依兰身子一僵,意识到有其他人来了。这句话的确像蓝焕会说的,但音色却不是蓝焕。此时蓝焕和安载还在后院吃饭收拾东西呢。

        转身,未及细看,一道银器飞来,依兰后仰躲开了。快速踮脚下马,用了点力气飞速移动到那人面前,扣住了她还想再掷暗器的手。

        “做什么,邵芭!”

        “你在这又做什么”

        “与你何干。上次,念在你心智未开化不与你一番计较,此番再来,我会次次让你吗?”依兰扣着她的那只手微微收力,见邵芭拧起了眉头。

        “你还敢说!你明明答应我会呆在房间,却偷溜了!骗子一个!”

        依兰笑了,松开手,“难不成,我要与你讲道理?你会听吗”。

        “小人!哼,我不会放过你的。”邵芭咬牙切齿,知道这是月老祠的地盘,动手没有好处,只是眼里的恼意毫不收敛的传达了出去。

        “为何,你与我有什么仇?”

        “哼,你就是……”

        “邵芭!”安载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邵芭瞪了依兰一眼,走向安载,“我来看看你们,明日正好不是有批货吗,我顺便给你们带去赛邵岛”。

        “进去吧”

        依兰示意他先进去,而她则找了个石阶,坐着看风景了。

        自从认识邵芭以来,她们俩几乎没有一次和平友好的时候过,不过也罢,毕竟她们同类相斥。

        没一会,邵芭自己走了出来,坐在她旁边,跟着伸直了两只脚。

        “蓝焕让我来,安慰你一下”

        “不需要,我不与小孩一般计较”

        “你才是小孩!我本来就不喜欢你”

        “嗯,我虽然不讨厌你,但也不喜欢你”,依兰瞥了她一眼。

        邵芭扯了扯嘴角,“我要是想弄死你,有的是办法”

        “意思是你不想弄死我,本来?”

        对方笑了,双手后撑看着天空笑。“只是现在不想,以后还不知道。我答应过别人,不杀你”。

        “谁?”

        “艾伯,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云淡风轻的声音,依兰听着,回了神,盯着她,倒是没回话。

        邵芭继续道,“虽然艾伯不是你杀的,但是,如果不是在那个该死的战场上遇到你,也就不会有那个变故。遇到你的人最后都怎样了?”

        这句话语气和语义都带着不善,依兰不是不知道她故意刺激和打击,但她还是许久未能缓过来。

        “你就是那个,他口中的妹妹”?原来艾伯真的有个妹妹,他说她像她妹妹不是客气话,是事实。

        “没事不要在安然旁边晃了,爱他,就祝福他”

        依兰挑了挑眉,愕然看着她,不信这是邵芭会说的话。

        “看我干嘛!”

        “那你觉得,我要怎么祝福他。”

        “他值得,比你更好的人”

        依兰不知为何,感觉胸口涌上一阵奇异的暖流,像要溢又溢不出来,她今天也许吃错药了。“比如你?”

        邵芭抿唇一笑,“是个女的,都比你好”。

        依兰彻底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胸口让自己不要真的吐出来,这丫头感情故意来气她的,仗着自己小一点,还是艾伯的妹妹。

        “那你就当我,是个男的吧”

        邵芭圆睁着眼睛,看了会她身上的男装,最后摇头,“安然无故因你承受了这许多,明明谁也不欠谁什么”。

        “你眼里只有安载,自然这么觉得。你看看我,是我说了算的吗,这些事?”

        “当然是,所以说你不要脸!”

        依兰白了她一眼,继续看风景,悠悠道“你这么气呼呼的也没用,有些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有的,扔不掉;没的,变不出来。管他作何,你只管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我是吗?”邵芭戏笑一声,“别忘了我说的,咋们彼此彼此。你要是再在安然身边晃,我真的会杀了你”。

        依兰叹了一口气,“你管不着”。

        “你!”

        话语间,一把匕首凑近依兰脖子边,贴着她的肌肤。

        依兰低头瞧了一眼,看她,带着询问。

        “你要是不听劝,我只好让你没了”。说毕,邵芭收紧匕首,压着依兰的脖颈,“当然,我不会亲自动手,你还没见识过长老派的实力”。

        “邵芭,我知道你想保护安载。这点,我和你一样,不必和我敌对”。

        “胡说。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做啥啥不行,保护谁谁就死。你想想?”

        依兰面无表情看着她。

        邵芭继续补充,“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故意害安然,毕竟他对你帮助很大。问题是,你有能力保护他吗”

        “为什么我需要保护他?谁规定的”。她有保护他的心意,但并不等同于义务或者任务,而是一种自发的个人愿望。

        “我,是我。”

        “你管太多了,邵芭,不如问问安载的想法”

        邵芭嘴角一扬,笑的张狂,“我的想法,为何要问安载。”

        依兰哑口无言,垂下视线,淡淡道,“也对,你自己的事,你说了算。想杀我就试试吧,我等着”。

        “你几时回月桂国”?

        “不知,过几日吧。你要是喜欢安载,尽管去追,不用在意我”

        邵芭皱了皱眉,“他知道吗,你的想法”。

        “知道,我们聊过了”。

        “那你更应该完全消失,晃来晃去,让人怎么忘了你!”

        依兰和她对视着,末了点点头,“也好,我这次回去后,先消失一段时间便是。你若是追不到人,莫要怨我,以后我还是会来看他的”。

        “至少一年,不要出现”

        “好”依兰点头。

        “哦?你还想给自己留一个可能性?”邵芭冷笑一声,“你怎么确保自己会完全消失?毕竟你一直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一遍一遍拿别人当贡品来尝试,我信不过你”。

        “你我都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就这样便是。”依兰冷冷扫了她一眼。因为邵芭气势咄咄逼人,她此刻纵使可以保持冷静,也生出了些恼意。指尖蠢蠢欲动。

        “邵芭!”身后响起安载的声音。

        匕首被扫开,连带着邵芭也被弹开,侧身倒在依兰面前的平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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