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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为何现在是最不该受伤的时候?

        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相处愈久,庄云衣便愈能发现:马杜的眼睛是他全身上下最清亮透彻的地方。

        像一眼就能窥见潭底清影的洞泉,最真诚、炽烈、直接的感情会从中喷薄而出。寻常人家都会狠狠压抑着,生怕别人看出来趁机借此打趣,反坏了一桩未了心事。

        他不是这样。

        或许是生为异族,从小无人教导他该如何讨巧,略施巧计,因而嘴上没有那么多花月风流,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纵使后来嘴巴学会推脱,可眼睛总是学不会骗人。

        聪慧如她,当然早已清楚他心中存的是何种心思。可是……庄云衣默默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还不能是现在。

        安逸的生活离他们太远太远。薛府上下于他们而言如同群狼环伺,她的身份太低微,他的身份不体面,每天会有多少风言风语从这个小镇流传开来,光是想想就足够令人毛骨悚然。好在他还是个身负巨力、不可或缺的劳工,她还可以稍稍安心一些。

        “媳妇,你很疼吗?”

        “别皱眉头。”

        马杜向她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好像只需要这样,不消片刻,她的所有悲伤与哀怨就都能随尘而去。听到这话,庄云衣的皱纹从眉间转到了鼻梁骨上。

        她皱巴着鼻子,轻哼出一口气:怎么?你比我年长好几岁,还反嫌我老啊?

        这还没完,庄云衣越想越气,一巴掌呼掉了他悬停在半空的手。如今,她在家已经敢直接顶撞了,可他还是不改怯懦。庄云衣需要一场大彻大悟的“改变”,可马杜需要的则是“不变”。

        一切变化于他而言都是致命的。

        他那愚钝的脑袋注定了他无法像旁人那样精通察言观色,仅仅是抓住身边这根小小稻草,他都要竭尽全力了。“我只是……”

        “不想看到你难受。”马杜从背后找出庄云衣的手时,她的伤口有被擦拭过的痕迹,可血还没止住,一颗血珠正从伤口中央滚落。然后,他伸出舌,将血珠一口舔掉了,轻柔地,缓慢地,将疗伤做得像浅尝。

        即便他如此蠢笨,可“理解自家媳妇”仍是他做过的最轻松的事情了。

        就像现在这样,他家媳妇不擅长接受好意,不擅长对付像他这样的人。而她的反应往往相当诚实——并不讨厌,那不就是喜欢咯?若是有一个人能容忍他这般胡搅蛮缠,那一定……是相当喜欢吧!

        马杜吃准这一点,总是让她没辙。

        庄云衣在他舔到一半时猛地抽回手,表情明显是被吓到愣住的样子。她推开他,直接跑出了柴房,锅中的粟米鸡肉粥都煮干了都没回来。

        本来还想吃顿好的,这下好了,他们连顿最普通的早饭都没吃上。

        他们去市集时经常会遇见山行周,一来二去,几人很快熟络起来。他闲来无事时多问了几句:“上次你吃我家养的鸡,感觉如何?”这一问,让马杜和庄云衣二人面面相觑。这……他们既不能说好吃,也不能说难吃,这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庄云衣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便直接看向马杜,可马杜也不会说话,这他看他,他看她,视线兜兜转转,难题最后还是落回到了庄云衣身上。

        她伸指,在马杜的掌心中写了几个字:说实话。而这时,皓戈又恰巧路过,他将所听所感美化处理后转述给了洲楚介。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了哪一句,在他的脑子中,马杜与庄云衣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的可怜人家”。

        后来,洲楚介还经常让珠儿去请他们上家中吃饭。

        在饭桌上,他们把酒言欢,马杜的酒量成谜,竟硬生生把洲楚介给喝倒了。按照镇上规矩,主人上桌,家奴只能站在旁边伺候,负责些端茶倒水、扇风消暑的事务,可……庄云衣站在门口,将马杜从头扫到脚:这人看着哪里像是需要她照顾的样子了?!

        而且,他丝毫不避讳这些陈旧的规矩,反倒乐意去打破它。

        隔着大老远,庄云衣就看见马杜在开心地向她招手,似乎是在喊她过去,她抬手挥去缭绕的酒气,缓步朝他走去:酒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她活到现在,所知的大半的酒都是在薛府仓库中见过的,偷偷掀起盖子偷尝陈酿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干过。

        只是,干过一次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那些玩意了。

        他该不会突发酒疯,要给她灌酒吧?!

        思及此,庄云衣的脚步越来越慢,她一顿再顿,不愿再往走了。这时,她的手中突然多了一件陌生的物什。定睛一看,原是他们在吃的一小盅下酒菜。她扭头,洲楚介面前的那份已经空了,马杜面前的竟然还余了小半。

        庄云衣又不傻,看过便知:这么些东西,是他特意给她留的。哪怕他在挚友喝酒,喝得神志不清,迷迷瞪瞪了,心中还是会惦记着她的……真是个傻子啊!

        他揉了揉鼻子:“媳妇,这青梅姜酒辛辣刺鼻,味道酸得人倒胃口,不好喝,你可千万别喝!不过,这炒花生米酥脆,吃着还是不错的。”马杜手中还剩下两颗,他往半空一抛,它们便齐齐闯进了他的肚中。

        言之凿凿,吐字清晰,他清醒得很,哪里有半点迷糊样子。

        就算好吃……你也不能给我留这么多啊!庄云衣已经傻眼了。这半盅炒花生少说也有三四十颗,她吃完,今晚怕是要在家门口多转上几圈消食了。

        天气慢慢转热,但夜里晚风还凉,这一刮,将喝得迷迷糊糊的洲楚介给吹了起来。他一醒,头就疼,再看见眼前有人,酒疯劲全上来了,好像是在说什么烦心事,声音越来越大,像雷声轰鸣。

        “我家婉乔命也是真苦,怎会遇上这种破事情!”他拽住马杜。

        “马兄,我和你说,你住在镇外的日子可真是太舒坦了。这镇中虽有官兵镇守,但也仅是面上平静,私底下的丑恶昏暗事可真不少!你可知道……雨……‘雨霖楼’?”

        “当然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雨霖楼可是远近闻名的烟花场所,就是不知……你有没有瞒着自家媳妇偷偷去那种地方了……”

        马杜:“……!”

        庄云衣:“……?”

        正听着事,平白无故一口大黑锅照着他的头顶扣了下来,马杜赶忙摇头,将一头卷发甩成了黑皮拨浪鼓:“媳妇,我没有!你相信我,我从来都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洲楚介趴在桌上,将桌上那些碍他事的瓶瓶罐罐全都推到了地上:“那雨霖楼去年赚大发了,赚的盆满钵满的……他们家当家掌柜,哦,就是那个狐狸模样的老鸨,竟然找上我们家婉乔,想让她进去学艺。”

        “呵,什么不收一文一锭的免费学艺,亏我家婉乔还因为这件事情高兴了许久,这纯粹……纯粹就是唬人!”

        “多亏我家珠儿及时出言制止,可是……他们竟然‘以钱相逼’……说进去的妙龄女子日子过得富足滋润,还有不少流官家眷也在其中,若不是欣赏小女天生姿色,也不会主动上门拜访!”

        “这还没完……”

        “马兄……你是不知道……那为首者走的时候,连一个正眼都不愿意给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穷’,什么‘落魄’云云,这话听在耳中,痛在我心,我……我……”

        “我生气啊!!!”

        马杜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洲楚介,见他趴在桌上用衣袖抹泪抹涕,哭哭啼啼,他一脸懵逼,神色十分慌张茫然。

        他只不过是说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耳尖的庄云衣立马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地方好巧不巧,在座人中,只有她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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