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福尔摩斯先生心情激动
原本交头接耳的非人类们好像是被人类的话震撼住了，全部安静了下来。
“规矩就是规矩，对吧，船长大人。”迈克罗夫特从这些船员们的反应和面前妖精少女恼羞成怒的表情上判断，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他内心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我注意到你们在找那个碎片的过程遇到了麻烦，而我恰好擅于此道，只要做出此等恶事的犯人是人类。”迈克罗夫特谨慎地用词：“我就到一定会帮你捉住他们的老鼠尾巴。”
“……”妖精少女没有回应，她把玩着自己的佩剑，像是在思考。
“一年。”迈克罗夫特再次加上筹码：“在一年之内，我会帮您找回所有的碎片。既然是人类偷走了您的东西，那应该由人类帮您寻回才合理。”
一旁的胡克实在忍不住扶上了额。
而听完这句话的妖精少女则是微微挑起了眉毛，那双翠色的眼睛看向这个胆敢与她做交易的人类，那目光极其肆无忌惮，仿佛是要将迈克罗夫特整个人的内脏都看透一样。
“好啊。”
迈克罗夫特瞳孔微震，他听到那位妖精少女如是说。
“我接受你的投诚，不过要改一下期限，不是一年，那太久了，我只给你三个月。”芙洛拉凑近他，由于身高差无法平视，她干脆伸手拽住了对方的领口，迫使迈克罗夫特弯下腰。
“怎么样？人类，要与我签订这个契约吗？”
“可以，三个月足够了。”迈克罗夫特近距离地平视那双闪着奇异光彩的眼睛。
“很好，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属于我的战利品了。”少女松开他的衣领，抽出带着剑鞘的佩剑，挑起了他的下巴。
“现在，人类，告诉我你的名字。”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很荣幸为您效劳船长阁下。”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芙洛拉重复了一遍：“现在，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牢牢记住与你签订契约者的名字，我是芙洛拉·阿瓦隆，自人类文艺复兴时代后的六百年间阿瓦隆唯一的新生精灵。”
接下来，还没等迈克罗夫特细思对方那句专门加上的出生背景是什么意思，他的眼前突然一暗。
一个柔软冰凉的触感在他的唇上一触即离。
那是一个……
吻？
带着闪亮光点的风在他的周围卷起，他看到金色的锁链从那个少女身上延伸，和她的同样灿烂的金色长发攀援上了他的胳膊，炙热的灼烧感蔓延，最终停留在了心脏的位置。
“契约成立。”
芙洛拉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后退了一步，与迈克罗夫特拉开了距离。
“恭喜你，福尔摩斯先生，你已经是云端的常春藤号的一员了，虽然对你们人类来说已经很晚了，但是请放心，待会我们还是会为你举办欢迎宴会的。”
妖精少女露出了一个恶作剧成功的狡黠笑容。
“当然，如果你觉得今天太累了，需要休息，改到明天晚上也行，我们船上一向尊重同伴的个人意志，你觉得怎么样好？”
“……明天晚上吧。”迈克罗夫特有些机械化地回答，他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不是指那个突如其来的契约之吻，而是面前这个叫芙洛拉的妖精少女的态度。
“胡克，三十个金币。”芙洛拉迈着欢快的舞步，哼着歌，蹦跶到自己大副的前面：“啦啦啦～我赢啦～”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就数给你。”那个面目模糊的青年语气哀怨。
“还有我的，胡克。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失策了，应该下注船长那边的。”
“我劝过你的，都多少次了，你看胡克赢过吗？”
围观的群众重新开始喧闹起来。
迈克罗夫特左看看，右看看，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
“好好干，人类小子，我看好你哦。”一个身材魁梧，有着棕色短发，神情中带着像狼一样的野性的男人走过来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极其亲切：“你可以叫我沃尔夫。”
“狼？”
“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我是一个狼灵，不是狼人。”他咧开嘴笑道，迈克罗夫特可以看到对方有着极其尖锐的犬齿。
“你好，沃尔夫，我可以问问大家在说得金币、下注是怎么回事吗？”
“哦，这个啊，既然事情都结束了，告诉你也没啥。”那个狼灵笑道：“是我们大副，就是那个船长叫胡克的家伙，和船长打了个赌。”
“关于我？”迈克罗夫特直觉不妙。
“哈哈哈，是的。前面船长说她会让你自己主动要求加入，大副说不可能，于是两个人就打了个赌。”狼灵表情愉悦：“托你的福，我也为自己赢了一根好鱼线。”
“……那真是太好了。”迈克罗夫特一字一句说道，他看向在不远处开心数金币的少女，心情复杂。
他这是被反套路了？
“福尔摩斯先生！”芙洛拉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扭头向他招了招手。
迈克罗夫特向她走去，然后被塞了一手金币。
“一人一半，谢谢你的大力配合。”芙洛拉笑眯眯地拿起一枚金币，吹了一下，一种重低音效果的嗡嗡声响起：“妖精的古金币，纯粹的金。我们航行的时候可能会碰到妖精集市，到时候你可以拿它们换些有意思的东西给你的弟弟。”
“你怎么知道我有……”迈克罗夫特在说了一半停住了。
“我是一个精灵，我看得见你灵魂上感情的牵绊线，其中非常显眼的一根代表着手足。”芙洛拉从腰间取下一个刺绣着精美花纹的袋子。
“这个也给你，当钱袋吧。”
“谢谢。”迈克罗夫特看着对方格外真诚的目光，心里五味杂陈，但是不得不说此时他才真正松开了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的琴弦。
这一放松，他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的腿有点软，背后也完全被汗水浸透，如今被海风一吹，格外寒冷。
芙洛拉也发现了她的战利品，此时正在强撑，于是她招呼道：“大家加快速度，时间不早了。”
他现在的新同事们纷纷响应，继续起刚刚没有完成的扔人环节。
“等一下！”迈克罗夫特按住了妖精少女的手：“我已经答应帮助你找东西了，那些无辜的人，能不能请你放过他们，船长。”
“这个嘛~”芙洛拉抬起头，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摸了摸下巴，笑得很好看：“我可以让你亲自扔你的那个同伴。”
迈克罗夫特的心重新沉重了起来，刚刚回暖的心情重新跌入了冰窟。
是啊，他们不是人类，他居然因为侥幸的成功而对这些生物有了期待。
他慢慢松开手，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被推下海的旅客，他要牢记这一幕，记住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怎么被谋害的，总有一天，他要……。
“你喜欢《暴风雨》这出剧吗？”芙洛拉突然反握住了他即将松开的手：“其实，今天我的角色设定是普洛斯彼罗。”
“是吗？真有趣？”迈克罗夫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地这么说道：“我也有幸在您这幕盛大的演出里扮演一个角色吗？”
“当然，你是蜜兰达。”
“蜜兰达？”迈克罗夫特活生生被对方这无厘头的角色设定拉回了现实：“那是女主角，是不是不太适合让我来。”而且还是她角色的女儿，这是什么奇怪的关系，性别和身份都不对。
“不，这个让你演刚刚好。”芙洛拉故作深沉地说。
然后她突然声情并茂地背起了第一幕的台词。
“啊！抹干了你的眼泪，
放心吧。
你眼看船沉了，这悲惨的景象
直打动了你心坎深处，叫你难过；
可我凭着法力，早就安排妥当了，
一个人也不会遭到——
不，哪怕是
一根毫发，
也不会受到损伤，
尽管你眼看船儿快沉了，
只听见
船上的人在大哭大喊。
坐下吧；
现在也该让你知道了。”（引用自《暴风雨》）
在被一波实在算不高明，应该说完全没有什么朗诵技巧的台词棒读攻击后，迈克罗夫特看向那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妖精少女，愣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知道什么？”
“当然是知道今晚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场记不清的梦。”芙洛拉牵着他的手，带他来到甲板边缘：“来吧，就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迈克罗夫特在她的引导下，亲手将法拉教授扶起，推向了塞壬们盘踞的海面。
随着教授的入海，笼罩在这片海域的乌云和狂风缓缓散去，一抹金色从海平线跃起。
“啊，天亮了呢。”他听见身旁的少女轻声说。
迈克罗夫特再次低下头，他看到的不再是大海，而是翻滚的白色云层，在那云层的间隙，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艘熟悉的邮轮正在沿着既定的航线完全行驶。
“咳咳，我觉得你可以从现在就开始思考，怎么和家人解释你突然从海上凭空蒸发的事情。”芙洛拉得意地摇头晃脑着说：“不要编得太离谱哦，不然没办法收场，要知道……”
“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有着世界第一的演戏水平，你说呢？福尔摩斯先生。”
迈克罗夫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得弯下了腰，他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
“您说得对，船长阁下。您确实是最优秀的演员，我可是完全上当了呢。”
在下一刻，突然的睡意袭来，他的精神再也无法强撑住眼皮，他就这样任凭自己的意识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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