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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当家杜旨腾


杜旨腾一双筷子悬在半空中,落下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那一白一红两个女子站在一地的兵丁之间抬头望向他,他却没有半分居高临下的感觉。

        双方僵持许久,南忘卿拗不过自己从小到大的修养,还是率先开口了:“想必前辈就是悯凤山寨的大当家杜旨腾。晚辈南忘卿,太和掌门含冥真人座下二弟子,道号坤衡。有要事询问几天前被各位掳走的春回客栈伙计——孙大宝。还请前辈行个方便,晚辈感激不尽。”

        她说到“杜旨腾”三个字时,连鹊枝瞥见摆在这大当家面前的一桌子硬菜,心说难怪叫这么个名字呢,没忍住笑出了声。

        杜旨腾趁着这个空档,把筷子拍在桌上,面色不悦道:“你既然知道我们是下江兵,就该明白我们干的是什么勾当。与人为善四个字,跟老子素来毫无瓜葛。”

        闻言,南忘卿与连鹊枝对视一眼,而后转回去看杜旨腾,字句坚决道:“若是我今天非要见他呢?”

        杜旨腾鼻孔哼出一口气,不屑道:“你非要?你算哪块田里的野菜苗?”

        “嘿——”方才一直没说话的连鹊枝不乐意了,卷起袖口道,“你个皱巴巴的老帮菜,还好意思说我们水灵灵的小姑娘是野菜苗?”

        杜旨腾立刻坐直了身子,略带愠气道:“哪儿来的野丫头满嘴放屁,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连鹊枝向前一步越过南忘卿,十分自豪地介绍道:“她是太和道长,我是帮道长吵架骂人舌战四方的。你待如何?”

        杜旨腾哂笑道:“说破了天,不也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跟班罢了。”

        “跟班?”连鹊枝蛾眉一挑。杜旨腾见她面色不善,正想着她接下来又要口出什么恶语。

        岂料她心满意足地夸赞道:“算你还有点眼力见!”而后绕回了南忘卿身边。

        杜旨腾被她这一番举动噎住,眉头一紧,心道此人果真有病。

        南忘卿摆手将连鹊枝护在身后,为她辩驳道:“连姑娘聪慧机敏、热忱洒脱,是晚辈下山以来结识的第一位朋友,并非是什么跟班。杜大当家的说法,晚辈难以苟同。”

        这还是两人相识这么些天以来,南忘卿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来称赞她。连鹊枝心头一暖,声音都软和了几分道:“仙姑妹妹,你”

        看着她们这幅旁若无人互诉衷肠的样子,杜旨腾的眉头似乎又紧了几分,忍无可忍地出言打断道:“我吃个饭的工夫,你们两个就能从土牢打到我家门口来。强留你们二人,于我而言也没什么好处。不如我放你们下山,此事揭过,如何?”

        南忘卿诚恳道:“我们若是想下山,恐怕也不用前辈说这个放字。实在抱歉,我今天非要见孙大宝不可。”

        杜旨腾拍座而起,指着南忘卿怒道:“小道姑,你不要得寸进尺!”

        连鹊枝方才得了南忘卿几句维护夸赞,心情愉悦,正飘飘然,对着杜旨腾也没什么气想撒,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们方才从土牢一路过来时,见寨中的厨房外堆着一摞羊脊骨。厨房里飘出来的羊膻味儿和鱼腥味儿呀,盖都盖不住。”

        杜旨腾觉得她不知所谓,但还是坐了回去。

        连鹊枝接着道:“厨房外的渣斗里,掺着许多废料汤渣。实在凑巧,区区不才我,正好对举炊烹调之道,略有那么一点研究。”

        杜旨腾来了兴趣,面上虽没有表现出来,却是把两只耳朵都伸长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些。

        连鹊枝有些掩不住得意地抱着手,拉长了这个停顿,也把杜旨腾的胃口吊得足之又足。

        眼见杜旨腾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地焦急,连鹊枝才开口道:“我猜,大当家近来是在反复烹制一道菜,并且遇到了瓶颈,屡屡失败,总是达不到预想的效果吧。”

        杜旨腾眉心一跳,又听她接着道:“这道菜,便是羊方藏鱼。”

        全然被她说中,杜旨腾泄气似的往后一靠,搓着手嘴硬道:“是又如何,羊方藏鱼乃是名菜,对口味稍有些要求的食客,认识也不稀奇。”

        连鹊枝像是早有准备应对,向前走了几步道:“认识是不稀奇,那会做,而且做得好吃,倒也不算普遍吧。”

        杜旨腾半信半疑地抬起头。

        连鹊枝接着加码道:“你寨中的厨子做出来的羊方藏鱼,不是酸涩腥气,就是食之无味。我有法子能把它做得鲜香醇厚。”

        杜旨腾眼睛一亮,两手扶着桌子道:“真的?”这两字一出便意味着上钩,再想着怎么找补都晚了。

        然而这杜大当家却不一般,也是个脸皮堪当大用之人。他眼珠一转,盘算道:“那也不行,光凭一道菜就要在我寨中找人,还不足够。”

        连鹊枝方才被南忘卿夸出来的善心和耐心此刻已经用尽,差点就要脱口道:“嘿,你个死那你还想如何?”

        杜旨腾此时才尝到一种居高临下的滋味,五个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座椅把手,敲累了就换一只手,就是不说话。

        他不忍辜负这一桌饭菜,重新拾起碗筷,大口吃了起来。

        他进食了许久,几乎把整桌菜吃了个七七八八,还不时发出一阵嗯嗯哦哦的陶醉声。

        南忘卿心道,她见过的上一个能把饭菜吃得如此有节奏的人,还是站在她旁边那位。

        连鹊枝等得不耐烦,忍不住道:“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南忘卿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吃饱喝足,杜旨腾拍拍肚皮,打了个响嗝,对阶下的二人道:“我们绿林也有绿林的规矩,比那些冠冕堂皇的所谓正道简单了不少,拳头就是规矩。若是你能打遍我寨中无敌手,我们不听你的也没办法。”

        南忘卿垂下眸子,正在做权衡。听说这悯凤山三个寨头,在中原的绿林里都是排得上号的。

        而传闻中,三个寨主还各负本领,单是江湖经验这一项,就要强过她十倍百倍。

        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后学晚生,真有本事在这里逞这个强吗?

        她正在思量间,连鹊枝就机警道:“那咱得先把规矩说好了,怎么个打法,总不能你们全寨几百上千个人一起上吧?”

        杜旨腾鼻孔哼出一口气道:“哼!你把我老杜当成什么人了!我既提出了这个法子,就不会使那卑鄙无耻的下三路招数。自然是一对一,打我们当家兄弟三人。”

        连鹊枝怀疑道:“你别说,我还真不太相信。”

        杜旨腾迅速从座椅上站起来,快步走下台阶,引着连鹊枝和南忘卿往外走道:“来来来!现在就和我打!”

        他们三人来到一个低层擂台之前,擂台四角各有两三个兵丁看守。

        杜旨腾在擂台旁的兵器架上提了一把三环宽背大刀,飞身跳上擂台,居高冲南忘卿喊道:“别说我欺负你这小丫头。咱们点到为止,分出胜负即可,掉下擂台也算输。”

        南忘卿转头看向连鹊枝,有些担忧地道:“连姑娘,我”

        连鹊枝转身面朝她,勾唇笑道:“仙姑妹妹,我虽然算不上通天晓地,但自问对这江湖中的人和事还有几分见识。你在太和修习长大,资质优越,根基扎实,所受的都是沉淀历练了上百年的正统武学精粹的教导。你长期身处在太和那样的环境中,或许难以发觉,但我敢打包票,台上那个,绝不是你的对手。这小小一个悯凤山寨,拦不住你的脚步。你信我吗?”

        南忘卿深吸一口气,颔首叹道:“连姑娘,你总是哄我,”她顿了顿,“但我信你。”

        连鹊枝一阵轻笑,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脖子,十分自然地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些,凑到她的耳边道:“你且听我道来”

        杜旨腾站在擂台上杵着刀,眼见两个小姑娘在底下交头接耳,不晓得在合计什么坏事,连忙出言相激道:“怎么了,太和道长,你怕了!”

        南忘卿如实相告道:“我确实怕。”

        杜旨腾一阵无语,心里骂道这两人怎么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白白浪费他摆了这么长时间的姿势。

        连鹊枝立即发挥起她作为道长跟班的作用,代替南忘卿回击道:“老帮菜你别得意。仙姑妹妹要是打不赢,我把头给你。”

        杜旨腾回骂道:“老子要你的头做什么!拢共也没几两肉!你这丫头如此牙尖嘴利,肉想必也是又酸又柴!”

        南忘卿足尖点地,轻盈地飞身上了擂台,左手执剑覆于右手之上,对杜旨腾略一欠身道:“请前辈赐教。”

        杜旨腾冷哼一声,起手正提三环宽背大刀,豁开一振。刀背上的三个大银环便齐齐叮咣作响,发出一阵浑重的嘶鸣,听来甚是刺耳。

        他侧过刀身,脚掌向后一蹬,一刀向着南忘卿左肩横砍过去。铁刃呼啸袭来,甚有排山倒海之势。

        眼见那刀刃离得越来越近,南忘卿并不打算硬接下这一击,只仰面向后倾身,避开这来势汹汹的一刀。

        她看准时机拔剑出鞘,摘星顺着那宽背大刀的刀尾,一路擦到刀尖。两兵相接,铮铮作响,火星微溅。

        宽背大刀被摘星这么往上一掂,原先的力道分成了两路,顿时削弱了大半。

        横来一刀失了准头,杜旨腾的步伐也浮了几步,只得顺着刀势旋身先站定。

        连鹊枝方才对她道:“山大王的功夫虽是野路子,比不得广博精深的武学宗门,但都是真刀真枪练出来的。杜大当家惯使宽背大刀,应是以力量霸道、稳固见长。太和七十二式剑法讲究阴阳调和,刚柔并济,最善以四两拨千斤。你不必硬接他的招,只需周旋迂回,伺机破其稳固即可。他体型宽大,步伐困钝,绕不过你。待他力道、稳固俱失,则必败矣。”

        若是换作别的太和弟子,听她对太和剑法如此了解,侃侃而谈,难免要心生一番怀疑。南忘卿却只是点了点头,对她的见解深以为然。

        杜旨腾胸有成竹的第一刀就被南忘卿顶了回来,不免比原先又多提了三分精神。

        连鹊枝心里暗道一声好。这第一招甚为关键,杜大当家一个马威没下成,心气都得锉下去半截。

        杜旨腾双手握刀,复又发难,旋身朝南忘卿头顶劈去。南忘卿挥剑从旁一拨刀身,又把那下劈的劲力侧分了去。

        宽背大刀银环哧哧作响,摘星长剑锋芒流转,格击声清脆。南忘卿在大刀的横砍竖劈中进退有度,起手落剑招式间,均暗合太和剑法之意。

        因而纵使她全程都没有暴起发难,也并无躲蹿之狼狈,反倒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杜旨腾越砍越急,越急就越无章法,越无章法就越想靠着加大力度来一击制胜,随后的每一刀都凶险万分。

        连鹊枝虽然对南忘卿的功力有十二分的信心,但瞧着杜旨腾这疯了似的砍法,还是不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怕一着不慎,南忘卿即刻头身分离。

        擂台那头的南忘卿,则是面色如常,不慌不忙。然而眼神中满含的小心谨慎,还是露出了她此时的心境。

        杜旨腾呼吸越发沉重急促,脚步已经快跟不上刀了。他乱刀狂舞直把南忘卿往擂台边缘逼。

        然而南忘卿一个轻灵的转身,反倒是他自己踉跄几步,差点从擂台上栽下去,只好赶紧以刀杵地,支撑自己的身体。

        连鹊枝此时在擂台下鼓着腮帮子吹气,两手使劲地朝他扇风。

        杜旨腾屡不得手,本就心情烦躁,见此情状,更是怒从心起,直骂此人有病!有大病!不仅有病还幼稚透顶!无聊透顶!难不成想靠两个巴掌扇起一阵大风,把他从擂台上吹下去吗!

        他也顾不上自己的气儿喘没喘匀,转身就提着刀朝南忘卿冲过去。

        就在此时,擂台下的红衣女子高声喊道:“杜大当家!刚才吃了那么多东西,可要慢着点儿跑啊!”

        南忘卿听见这句话,立时会意,将摘星换到左手,掉转剑身。

        她伏低下盘,避开杜旨腾高高举起的大刀,握住剑柄朝他暴露出的最软弱之处猛地发力一击。

        宽背大刀停在半空中,被摘星剑柄痛击的腹腔痉挛了片刻。杜旨腾顿觉胃里翻江倒海,直往上涌。

        他把大刀随手一撒,转头趴在地上狂呕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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