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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字


第三十六章(字)

        天上,压低了的阴云灰灰的,这冬季只晴了几日,便又变了天。冷风吹动了池塘边的残叶,这青冥山中似要迎来一场风雨。

        这几日,月晴都未见过白梨。白梨受伤的事,谭玉瞒下了,月晴若问起,他就与月晴打着马虎眼。

        今早,谭玉一如前几日,天刚亮,便带着他从凡间买来的正热乎的早点来到了月晴房中。

        昨夜,谭玉有些粗心,用叉竿支起的窗子忘了闭。后半夜里,月晴就蒙着被子,忍着风声挨到了天明。

        现在的她,正裹着被子,困倦乏力地坐在床上,眼睛是肿的,头发更是没心情拾掇。

        谭玉刚拿着包子进了屋,月晴就板着脸,指向了那扇没关严的窗户。

        谭玉急着将包子放在床桌上,再转身去关窗。

        等他回身时,月晴已拿了包子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你可给白梨也备了一份?”月晴边吃边问,嘴边呼出了一团带着鲜虾味儿的热气。

        谭玉走到床边坐下,将一包用黄油纸包着的糖糕打开,再抬头对月晴说:“师尊说,白梨的饭菜有人准备了,让我专心照顾好你。”

        “哦”了一声后,月晴又低头吃了起来。

        谭玉见月晴萎靡不振的样子,忧心道:“月晴,你是不是……肚子还很不舒服啊?”

        月晴表情一滞,把手中的包子放在桌上,又慢慢将嘴中的食物嚼完。

        她想到了那夜,师尊从白梨的房中出来,她是担心……

        “谭玉?”

        “怎么了?”谭玉紧张地问。

        月晴神色黯淡地幽幽道:“你说,如果师尊真的打算收白梨入门,那白梨以后,会不会就……变得和她们一样了?”

        谭玉听得糊涂,便询问道:“什么跟他们一样?他们是谁啊?”

        “就是那群女弟子啊……”月晴垂头低语着。

        即使谭玉和月晴之间只隔了一张桌子,谭玉也没有听清月晴的话,他正想追问,月晴却突然抬头生气道:“白梨她,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知道月晴是在忧心白梨,谭玉也就放心了。

        “怎么会呢~”他看着月晴笑道。

        “那她为什么不来看我?枉我还一直在担心她,担心她有没有吃饱……”月晴郁闷道。

        “她那不是不想来,她是来不了,她的腿……”谭玉突然一怔,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神飘忽不定着,躲避着月晴的目光。

        月晴的神色已然严肃起来,她像审犯人一样高声质问着谭玉:“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什么来着……”

        “你说她的腿!”

        “你听错了~”

        “我没听错!你说她的腿!”月晴顿了顿,更加大声地喊道,“白梨是不是出事了!”

        “月晴~你伤还没好全,怒易伤身啊~”

        谭玉一再躲闪的言语,加之这几日的反常表现,让月晴确信,白梨肯定是出事了,于是,她暴躁道:“怪不得我这几天都没见过白梨,你居然敢骗我!”说着,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谭玉一急,连连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月晴立刻瞪向谭玉,把谭玉瞪得心里发毛。

        谭玉想着敷衍不过,便只好老实回答:“白梨的腿沾了洗尘池的水,有些严重,这些天,怕是都不能走路了。”

        “洗尘池?那么偏僻的地方,白梨怎么会去那儿啊?”刚缓解过的焦心又窜上了火,月晴又对着谭玉大喊道,“你又想诓我是不是!”

        “我怎么敢骗你呀~你脾气那么……”谭玉欲言又止,想着不能再惹月晴生气,只能和盘托出,“还不是你的那只灵兽嘛……”

        “灵兽?”

        “是啊。你的灵兽在山水斋里飞来飞去,被楚迎安,还有她的那个刻薄师姐给看见了。他们非说那蜂妖是白梨的,就罚白梨去了洗尘池。”

        月晴愤然拍桌:“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我这不是怕你……”谭玉一惊,立刻起身,“月晴!你别乱动啊!”他边说,边跑到月晴身边坐下,将月晴的胳膊拉住。

        此刻,月晴已扔了被子,一条腿伸到了床外,嘴里还不停叨叨着:“又是这个楚迎安,她是跟我有仇啊处处针对我!”

        “她罚的是白梨,怎么能是针对你呢。”谭玉安慰道。

        月晴扭头,愤愤不平地对谭玉说:“白梨是我的人,她这么做,根本就是在打我的脸!”她眉头紧蹙,越想越气,便又往前挪动了下屁股,“不行,忍不了!我现在就去找楚迎安算账!”

        月晴全身有多用力,谭玉的手就抓得有多紧,他使劲拉着月晴的胳膊,不让月晴下床。

        正在二人拉扯之时,有人走进了房间,月晴和谭玉立马安静了下来。

        “白梨!”月晴惊讶地喊道,她又将目光移到了白梨的黄裙上,“你的腿不是……”

        “你能走路啦?”谭玉也惊奇地问。

        他赶紧起身,将桌上堆满的东西推到了一起,再指着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礼貌地示意白梨过来。

        白梨此时正手捧一只冒着热气的白瓷碗,站在晨光里。

        自月晴给白梨买了那身衣服后,白梨就一直穿着。眼前,这衣服倒是干净,只是,没了月晴的照顾,白梨的头发虽然垂顺,却没绾发髻,松散地披在身后。

        月晴心生恻隐之心,便又对谭玉凶道:“谭玉!我不是让你去库房,给她找几身衣服的嘛,怎么她还是这个样子啊?”

        “这不是……”谭玉为难地左顾右盼着,嘴里支支吾吾的,“我,这些天……”

        这些天里,谭玉一直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月晴,哪里还记得给白梨找衣服的这种琐碎事~他心虚着,半天都说不出话。

        白梨看着月晴和谭玉一如既往的“融洽”样子,抿嘴笑了笑。

        这次,不等月晴催促,她就主动走了过去。她没在谭玉指的地方坐下,而是直接来到了月晴面前。

        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圆眼睛看着月晴:“这个……吃的……给你……”她边说,边用双手托着碗底,把那碗温热的梨花酿圆子给月晴递了过去。

        月晴先是一怔,再赶紧接过,她看着碗中的食物兴奋道:“汤圆儿!”她抬头,一脸惊喜地看着白梨,“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甜食啊!”

        话音刚落,她便急不可耐地把碗放到桌上,拿起碗中的勺子,舀起一颗圆子送进了嘴里。

        谭玉站在白梨旁边,给白梨使着眼色,小声询问:“这是他们给你送的早饭啊?”

        白梨只是对谭玉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谭玉又赶紧问道:“你把它给了月晴,那你自己够吃么?”

        白梨羞涩地点了点头。

        谭玉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随后招呼白梨落座,又顺手从桌上拿了个包子塞到白梨手中。

        白梨坐在桌前,开心地看着手中的包子,白花花的面团又松又软,热气扑进了鼻子里,满是微甜的面香。

        今早,白梨虽是吃饱了,这一刻却突然又来了食欲,她直接咬下一大口,竟将手中的包子咬去了三分之一。

        嚼下去的瞬间,筋道嫩滑的虾肉在口中爆开,鲜味儿充斥着整个口腔;继续咀嚼,带着姜丝和海盐味道的汤汁与新鲜的面团绵软地融在了一起。

        白梨珍惜地感受着每一口食物的味道,等鲜香完全发散在舌尖,才将嘴里的东西一口吞下,紧接着,便是餍足的饱腹感。

        “这汤圆儿,怎么没芝麻馅儿啊?”月晴突然奇怪地问。

        白梨刚把最后一口包子放进嘴里,就立刻停止了咀嚼,像只发腮了的小猫,嘴边鼓鼓的,呆滞地看向月晴。

        她既不知汤圆是何物,也不知芝麻是什么,她只能默默地低头,慢慢嚼着嘴里的食物。

        谭玉站在桌前,往碗里看去:“这可不是你爱吃的那种大汤圆儿,这是酒酿圆子,是没有馅儿的。”

        “啊~那我不爱吃……”月晴撇嘴看了眼白梨,她见白梨正低着头,便悄悄把碗拿给了谭玉,“你吃吧,别浪费了。”

        谭玉接过碗,看着碗中月晴刚用过的勺子,有些害羞。迟疑片刻,他还是舀起一颗,圆子刚到嘴边,白梨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寄,凌,寒。”

        月晴立刻飞扑上去,一把捂住了白梨的嘴。白梨全身一抖,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感受到了掌中越来越急的气息,月晴这才放手,将身子退了回去。

        她紧张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三个字不能说啊!”她的目光顺带看向了白梨手中拿着的东西,于是又睁大了眼睛,震惊道,“师尊的名牌!”

        白梨看着手中的墨蓝色牌子。方才,她本想去拿桌上的糖糕,却无意中看到,这东西被包糖糕的黄纸压着,出于好奇,她便将这牌子从纸下拽了出来。

        她从没见过这么奇特的东西,拿在手里,冷得像冰、滑得像水。

        突然,月晴又喊了起来:“师尊的名牌怎么会在你这儿啊!”

        “是我放在桌上忘了收……”谭玉悠悠道。

        月晴惊恐地看向谭玉:“你拿师尊的名牌干嘛!你偷的啊!”

        “咣当”一声,白梨害怕地松了手。她听月晴的语气,猜测手中之物,应是个不祥的东西。

        谭玉赶紧上前,把碗放在桌上,又将名牌拿起,用袖子仔细擦着。

        “什么偷的啊~还不是因为要去给你买吃的,师尊说拿他的名牌出入方便些……这名牌可是师尊亲手给我的~”

        月晴耷拉下脑袋,斜眼看着谭玉:“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我还说呢,你是怎么有胆子天天偷跑下界的……”

        月晴的嘲讽,谭玉已经习惯,他笑看着手中的名牌,突然眼眸一闪,又看向白梨:“白梨,你认字啊?”

        “字?”白梨好奇地问。

        “嗯。”谭玉点点头,又把牌子放回桌上,给白梨指着名牌上的字,“就是这上面的三个字。”

        “寄,凌,寒。”白梨说完,一脸纳闷地看向谭玉。

        谭玉立刻皱眉:“白梨,这可是师尊的名讳。月晴说得对,这三个字,你以后千万不能再说了。”

        说罢,他将桌上的糖糕拿给了白梨一个。

        白梨双手接过,把糖糕放在嘴边,她看着谭玉和月晴担心的表情,便听话地点了点头。

        “对了!”月晴突然高兴道,“既然你认字,那我就给你看一些好东西吧!”

        “什么好东西?”谭玉问。

        月晴白了谭玉一眼,然后转身,从枕头下拿出了几本书册。

        “这都是我的珍藏,我从没给别人看过。”她边对白梨说着,边把书排成一排放在桌上,“你看,这有插图版、精装版、收藏级限量版。”

        “不就是些戏本子么~”谭玉不屑道。

        “你懂什么!”月晴大叫着,又给谭玉甩了脸色,随后对白梨温柔地说,“这些呢,叫做话本儿,都是我从仙凡两界搜罗来的。”

        白梨一手拿着糖糕,一手好奇地去摸书封上的文字,突然,她想到,自己的手不甚干净,便赶紧收手,有些慌张地看向月晴。

        白梨的慌张,被月晴误解为了期待,月晴一时兴起,立刻拿起一本书放到白梨面前,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这本呢,讲的是坐骑和上神的故事。上神本修无情道,因缘际会爱上了一头坐骑,最终,上神为了这头坐骑放弃了仙阶,与坐骑双双归隐于仙界的蛮荒之地。”月晴说完,又拿起另外一本压在刚说完的这本上,“这一本呢,比较离奇。讲的是,有个仙人,爱上了一个入了魔的凡人,最终双双殉情的故事。”讲到这里,月晴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她靠近白梨,降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这在仙界可是禁书,有违天道。”

        “什么有违天道啊……”谭玉揣手站在月晴身边,他瞅了眼桌上的书,又看向白梨,“是师尊不许她看这些戏本子,所以,她才会把书藏在枕头底下,趁天黑以后,偷偷摸摸地看。所以才叫做禁书。”

        白梨虽听不懂,却见月晴一巴掌拍在了谭玉的胳膊上,谭玉瞬间挺直了腰杆,大叫一声。

        那样子颇为滑稽,白梨不禁笑着,弯弯的嘴角许久都没有放平。

        月晴一脸嫌弃,轻推了谭玉一把。谭玉也知趣地远离了月晴半步,但脸上却是“欺负”月晴得逞了的骄傲。

        月晴生气地顿了顿,再转头继续对白梨说:“不过,刚才这两本都是我在十几年前买的,故事呢,有些老套。”

        说完,她又从桌下悄默声地拿出了本新的,递到了白梨面前。

        白梨一慌,赶紧腾出了拿着糖糕的一只油手。手刚伸出去,月晴就害怕地把书收了回来,紧张地抱在怀中。

        “这本呢,是我在给你买衣服的时候顺便买的。”月晴为难地看着白梨,“有点儿贵~而且……我才刚看了一半儿~”

        白梨没有听懂,她只是见月晴将书收走了,便想着,那东西对月晴来说一定很重要;于是,她又用双手拿起了糖糕,一边开心地吃着,一边认真地看着月晴。

        月晴见白梨单纯,并未因自己的嫌弃而心生不满,便更加侃侃而谈起来。

        “这本书,我虽没看完,但我敢肯定,后面的情节必定是跌宕起伏、感人肺腑,我觉得……”

        “师!”谭玉突然站直了身子,“师”字只发了个气声,便被寄凌寒扬手打断了。

        月晴兴致勃勃地同白梨聊着,她二人都没有发现,寄凌寒已黑着脸与谭玉站到了一处。

        月晴抒发胸意一番后,越发激动地对白梨道:“桌上的这些书,我现在就可以借给你。但是这一本……”月晴低头,把怀里的书抱得更紧了些,“至少……也要等我看完了~我再借给你~”

        “看来,鞭子还是抽得轻了。”寄凌寒冷声道。

        月晴一颤,心脏立刻跳到了嗓子口;白梨更是被这严厉的声音吓得呛了一口,她使劲咳了几下,才把卡在喉咙里的面团给咳出来。

        寄凌寒面无表情地担心着,他见白梨顺了气,才用冷肃的目光看向月晴。

        月晴正慌张地将书藏进卷成一团的被子里,片刻后,她挪动着膝盖面向寄凌寒,跪坐在床上。

        “师,师尊……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皱眉喃喃道。

        其实,寄凌寒是和白梨一道来的。方才,他一直在厅中坐着,将月晴他们所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白梨来找月晴,便也是他的主意,包括白梨拿的那碗梨花酿圆子,自然也是他做的。

        今早,白梨之所以会出现在月晴房中,都是因着——她的头发。

        白梨的头发是寄凌寒给梳的,可寄凌寒毕竟是个大男人,于女子的发型梳编是一窍不通,他便只好想了个由头,让白梨来找月晴了。

        而之所以选在这个时机现身,则是因为,月晴说的那些戏文太过离谱,令人不喜。

        现在,寄凌寒假装生气地教训起了月晴。

        “不好好修习上进,天天沉迷这些杂书!”

        月晴愁眉苦脸地看着寄凌寒:“我没有~”突然,她灵机一动,指向了白梨,“我不是怕白梨孤身一人闷得慌么,这些书是我拿给她解闷儿的!”

        白梨一怔,默默地把手中最后一口糖糕放进了嘴里。

        自从那天的触碰后,每当寄凌寒靠近,白梨的心里都像是滚了个毛球;以至于,在她刚看到寄凌寒的时候,心脏便打鼓一样地跳着;于是,她只能把头埋下,好让自己的心,跳得没那么快。

        寄凌寒看着白梨畏惧的样子,尴尬地沉下脸,转头将手伸向了月晴。

        月晴立刻意会,她抱起被子,哀求道:“师父~”

        “师父~”

        谭玉也准备撒娇,只不过,男人撒起娇的样子实在不雅,寄凌寒惊讶地瞪了谭玉一眼,谭玉便吓得将肚里的话吞了回去。

        寄凌寒沉默着,继续怒视着月晴。

        月晴见执拗不过,只能跪直了身子,乖乖地把书双手奉上。

        拉扯一下后,寄凌寒用力将书拽了过来,他一眼未看,而是用右手捏着书角,把书给提溜了起来。

        只是,左手刚刚抬起,月晴就惊恐地喊道:“师父!你别撕啊!这本是名家手抄,很贵的!”

        寄凌寒冷脸看着月晴,把手放了下去。一时气氛凝重,月晴和谭玉都不敢吱声,只有白梨,她似乎听懂了什么,悄悄地把桌上的书拿了下去,抱在自己怀中。

        半晌,月晴垂头丧气道:“好吧好吧~您,撕吧~”

        寄凌寒瞥了月晴一眼,“啪嗒”一声,将书扔到了月晴身上。

        月晴立刻将书抱住。

        “谢师尊!”她激动道。

        寄凌寒无奈,转身要走,脚下却突然一顿。

        他看了眼白梨,再煞有介事地对月晴道:“给她把头发……”他顿了顿,有些开不了口,后又沉着脸,教训道,“披头散发的成何体统!”

        教训白梨的话却是看向月晴说的,不等月晴反应,寄凌寒便径直走了出去。

        月晴一愣,等到寄凌寒出了房间后,才一脸怨气地抱怨着:“老古板。”

        谭玉赶紧探头,细听到开门声,才松了口气。

        其实,不管是白梨拿来的那碗梨花酿圆子,还是月晴的杂书,寄凌寒此次前来的目的,不过是这最后的一句嘱托。

        在交代下月晴后,他方才舒心,刚跨过门槛的那刻,便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若非白梨,这样有失身份的小心机,寄凌寒是万万做不出的……

        *

        待寄凌寒关上门后,屋内又传来了热闹的声音:

        “谭玉!去把我的妆盒儿拿来!”

        “哪一个啊~”

        “木色的那个!”

        “这都是木头的啊~”

        “左边的那个~哎呀,不是,再左边!”

        “这个?”

        “你怎么那么笨啊!”

        “月晴,你别下床啊~”

        *

        寄凌寒在门外偷听着……

        屋外冷风飕飕,屋内暖意融融,即便是萧瑟冬景,有了人气儿,寒风、枯水也不再是平添凄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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