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帝都告急
虽然心中疑惑，但陈天荒不敢耽搁，还是以最快速度回到了宿舍。
他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人，其余五位室友早已在他们床上待着了。
“天荒，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困在外面了！”舍长白乐从床上探头看向他，见他平安无事，长出一口气。
舍长是宿舍的管理者，平时需要帮着处理一些琐事。白乐比较热心肠，加上宿舍里的其他人都不想干这份工作，所以没有竞选，直接就落到了他头上。
“没事，我问了老师几个问题，他回答得很详细，所以才回来晚了。”陈天荒简单解释了几句，爬上床躺下，目光掠过床头并排放着的两个头盔，“对了，学校为什么会突然拉响警报？出什么事了？”
躺在他下铺刷星辰网的陈遥珏闻言，拧着眉头说道：“看星辰网，异兽处理总部发了新帖子，有一支变异兽的部队通过虫洞绕开异兽战场，直奔我们紫微星来了！”
陈天荒心头一凛。
紫微星是华夏帝都，在华夏的二十四颗星球中重要程度位列首位。正因如此，紫微星远离边境战场，驻军几乎是所有星球中最少的。
当然，驻军数量虽少，却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变异兽即使绕路过来，短时间内也突破不了他们构筑的防线。只要其他星球及时增援，驻扎在异兽战场边上的军队尽早回援，事态并不会太糟糕。
可变异兽部队既然敢奇袭紫微星，必定有它们的倚仗，至少数量上绝不会少，说不定还会有变异兽王者带队。
无论如何，对于紫微星而言这都是一场大危机，官方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启动了紧急作战预案，所有军队都已进入作战状态，紫微星外部的防护环上，一大批中小型战舰已全部就位，严阵以待。
异兽处理总部的官号正在进行全宇宙实时直播，观看人数疯狂上涨中。
陈天荒也打开直播观看，透过侦查无人机的镜头，可以清晰地看到紫微星外部浩瀚而深邃的虚空、无处不在的宇宙尘埃，以及金色的人造防护环上整齐排列的战舰。
士兵们装备精良，而下场指挥的是一位军功章无数的大将。他坐镇后方，正用飞船上的通讯器下达一条条命令，场面忙而不乱，条理分明。
这份从容的气度也感染了陈天荒与正在观看直播的紫微星居民，认为局势犹在掌控中，尚有转机。
“不知道变异兽那边来了多少头……”白乐碎碎念道，紧张得咬着指甲，把修剪整齐的指甲咬得像狗啃过一样。
正当大将排兵布阵之际，直播画面突然切出飞船之外，对准前方。
那是一片黑得深沉的虚无，长时间注视，会让人觉得自己正在直面一个庞大的黑洞，光线在这里会被吞噬，时空也为之扭曲，空茫而幽深的黑暗里，传达出的是亘古不变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然而此时此刻，那片死寂中张开了一张布满獠牙的巨口，黝黑的口腔内部是一条漫长又狭短的隧道，无数变异兽从中涌出，犹如远古繁盛一时的红火蚁，密密麻麻地占领了防护环外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空间，一眼望不到头，竟如深海一般浩瀚。
陈天荒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将的调遣话语也骤然中断。
在一众变异兽头顶，三头庞然巨物盘踞于虚空间，直面它们，犹如直视大型星舰。
是变异兽王者。
大型星舰，人类科技树上杀伤力最强的武器，一头王者异兽的力量约等于一架。
此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三头，也就是三架大型星舰——以及数不清的中小型战舰。
陈天荒以为自己在异兽战场上见到的那头银月兽王者已经是体型最庞大的变异兽，然而与这三头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即使电脑屏幕有限，即使侦查无人机的镜头清晰度和分辨率有限，也能从远景中清清楚楚地窥见它们的庞大与强悍。
一头形似狮虎兽的白色巨兽，一只浑身附着高温火焰的青色巨鸟，一条通体灰黑条纹的太空巨鲸。
变异兽因宇宙射线而诞生，如今它们站在宇宙射线之间，如鱼得水，几乎等同于来到它们的主战场。
这是一支足以碾压紫微星驻军的队伍，也足以让看到这一幕的人心生绝望。
时间就像定格了一样，镜头下的世界成为琥珀中的缩影，残酷得熠熠生辉。
陈天荒猛地合上电脑，一把抓过床头的陈旧头盔。
……
“系统，我要回紫微星去！”
一进入游戏，陈天荒便迫不及待地呼唤系统，玄寂大师沉静慈悲的面容第一次掠上焦急与忧虑。
系统：“抱歉，玩家的马甲‘玄寂’暂时无法离开异兽战场，请玩家就近寻找飞船搭乘或选择其他马甲。”
原来强如玄寂大师，也无法依靠自身力量穿梭宇宙吗？
闻言，陈天荒脑海中闪过一丝荒谬感，却也顾不上与它扯皮，连忙唤出面板。
他的等级因之前的“刷怪”举动已经升到三级，马甲列表下第二个身份也随之亮起。
见状，陈天荒都没有时间细看那个身份具体是什么，连忙点了上去。
系统：“更换马甲将同时改变所处世界，玩家是否确认切换？”
陈天荒连忙点头：“是！”
系统：“正在载入新的世界资源——载入完成。”
系统：“玩家已选择新马甲：道门天宗末代天下行走。世界资源：紫微星。”
系统：“请玩家选择‘捏脸’或系统随机默认建模。”
百忙之中，陈天荒还是习惯性选择了“捏脸”选项。不过这次他没时间多做细化，照旧选了最好看的一张建模脸，眼型调整为丹凤眼，又在眼下糊上一粒泪痣，便完成调整。
系统：“捏脸成功，祝玩家游戏愉快。”
话音未落，陈天荒第二次感受到强烈的失重感，脚下一晃，他已经站在紫微星大学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仰头就能看见对阵的人类军队与变异兽部队双方。
宇宙浩瀚无垠，葬送了无数生命，虚空中飘过的陨星残骸、宇宙尘埃，曾经都出自强大的存在，如今已无人问津，只能沦为这场战役的背景点缀。
陈天荒深吸一口气，默默问道：“系统，我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变异兽入侵紫微星？”
系统的声音依然冰冷：“该马甲习有一招名为‘和光同尘’，全力施为足以打退变异兽大军。不过，这一招需要燃烧玩家的寿命。”
陈天荒心一沉：“多少？”
“十年。”
……
大将深吸一口气，面上虽不动声色，心却已凉透了。
这个关口，他不能表现出一点退缩和胆怯之意，这样只会让因见到变异兽阵容而骤降的士气雪上加霜。
可他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几乎已经看到了这场仗的结局——他们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
华夏只有三座大型星舰，一座镇守异兽战场，另外两座都在文曲星，与变异兽的故土遥遥对峙，根本动不了，也赶不回来。
但这次，变异兽直接派出了三头异兽王者。
若是其他星球与异兽战场的援兵可以及时到来，那他们还有一拼之力，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援军已在路上，至少还需要一日时间。
一日啊……
大将闭了闭眼，刹那间摒除杂念，再不去算胜负之机。他对着通讯器，沉声喝道：“所有战舰准备——全体开火，自由射击！务必拖延至援军到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人类的战舰群与变异兽摧金断玉的强悍躯体于半秒之间短兵相接，在寂静的深空里迸发出最璀璨的火焰。
就像两片蚁群浩浩荡荡交汇，用最尖端的科技，创造最原始的碰撞厮杀。无尽星河里突然多了一颗颗转瞬即逝的星辉，那是战机粉身碎骨的火光，是变异兽燃烧的身体，是两个族群的生死之战，没有留情，没有怜悯。
人类军队顷刻间被数百倍于他们的变异兽队伍冲垮，切割成一块块极小单位的作战，可一艘星舰往往要对战几十甚至上百头变异兽。
时间过去半分钟，人类一方的损失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然而没有一个人后退，哪怕是自爆，也要多拖死几个敌人。
异兽处理总部的直播将人类与变异兽之间的战争赤裸裸揭露在全宇宙面前，没有鲜血淋漓的场面，甚至真空无声，却更加惨烈，令观者痛得撕心裂肺。
“人类，你们的顽强令我赞赏。”
青色巨鸟舒展羽翼，女声婉转轻柔，周身的火焰却烧得更加剧烈，蓄势待发。
大将眸光一暗，没有开口，只是向身旁的士兵比了个手势。
所谓顽强，便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公移山的执着坚忍，也是夸父追日的九死不悔。
这一刻，他想起了那位突然出现在异兽战场上的玄寂大师。他不羡慕玄寂的强大，在生死一线之际，更欣喜于玄寂的存在为人类对抗变异兽增添了一份资本，一分获胜的资格。
他们只是紫微星的第一层防护，后面还有其他的防护措施。
这一仗来得突然，却也恰如其分，正好可以唤醒那些沉浸在和平美梦里的人，让他们真正明白居安思危这四个字的分量。
飞船蓄能完成，上百座巨炮无声轰鸣。
巨鸟仰头一声长啸，嘹亮而尖锐，即使宇宙是真空环境，也让战舰中的士兵心神大恸，七窍流血。
无数战舰同一时间爆碎，而这不过是个开始。
巨鲸摆尾，将大将所在的飞船拍碎了一半，普通飞船根本无法与王者异兽抗衡，外部的装甲对上它们的躯壳宛如纸糊的一般。
形如狮虎兽的巨兽身形化光，在人类军队集体被牵制的时候，像一颗剧烈燃烧的陨石，直冲防护环后方的紫微星而去。
它要以真身降临紫微星，彻底打垮华夏脊梁上最重要的一截。
正在观看直播的紫微星居民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
一切仿佛走到最绝望的时刻——
突然，上万只变异兽额前绽开凄厉的血花，血色侵染间，一朵千瓣菊花于创口处怒放，凄艳绝美。
没有声音的宇宙真空里，仿佛集体幻觉一般，无论是人还是变异兽都听到了那轻柔而坚韧的花开声。
不是一声，而是一声声交叠，惊天彻地、无所不闻的回响。
越来越多的变异兽眉心、心口绽开血色，开出菊花。
那菊花并不是从它们身体里诞生，而是由一粒粒蜉蝣般细小的宇宙尘埃凝聚而成，每一朵都撕裂出更多朵，于猝不及防之际，洞穿它们的要害。
“这、这是……”
已经做好殉职准备的大将呆呆看着面前浩大而奇谲的景象，一只只变异兽就这样死在宇宙尘埃织就的菊花下，仿佛那是多么锋锐的武器，多么精妙的招式。
有风自紫微星来，带着沁人心脾的浓烈香气，以及浩瀚磅礴、怒意沸腾的杀气。虚空霎时变成了菊花的培育场，那瞬间同时绽放的高洁花朵之下，是无数悲鸣死去的变异兽。
直播镜头外的观众惨白着脸，喃喃道：“这、这是什么？……”
“是新型武器吗？”
“援军？是不是援军到了？”
浴血奋战的士兵们停下动作，静静悬浮在原地，看着刚才还凶恶异常的变异兽死在无人问津的宇宙尘埃下，催生出一朵朵孤傲冷冽的菊花。
“待到秋来九月八——”
一只脚踏上虚空，不带一丝烟火气，飘浮的衣摆却切割开虚空。
那是一位俊美的少年道者，眼下泪痣温柔，眉宇间却杀意凝练，额前摇曳的法印玉坠折射出粼粼寒光。
他出场之时，无数蜉蝣尘埃汇聚于周身，本是无色的微尘，却因他而染上浓烈的金色，一寸寸锋芒毕露，柔软而渺小，暴虐而磅礴。
仿佛风暴于此升起，变异兽群一声哀鸣，无数菊花同时绽放，旋转飘起，围住那三头王者异兽。
“我花开后百花杀——”
道人并起双指，身旁忽然分出一股金色洪流，激流猛进，一招将试图突袭紫微星的白色巨兽砸回去。
它如遭重击，在惨嚎声中血雾迸溅，每一个毛孔都往外渗血。
巨鸟与巨鲸脸色大变。
“冲天香阵透长安——”
道人再扬手，于是数十万头变异兽尽数死去，只留下照亮宇宙虚空的，不知数量几何的金色菊花。
它们都是宇宙尘埃，但在遥远的曾经，亦是强大的存在，消亡这么多年后，仍保有一丝高傲的杀意。
“走！”
巨鲸一声厉喝，掉头冲向虫洞。
身受重创的巨兽和巨鸟连忙跟上。
“现在想走？晚了。”
道人凤眸凛冽，足下踏八卦道印，头顶是大道流转的阴阳鱼。
紫微星表面陡然亮起金辉，星球各地顷刻间开出无数菊花，每一朵都似盔甲上坚不可摧的鳞片，护佑着这颗诞育它们的母星。
“满城尽带黄金甲！”
那一日，紫微星明亮辉煌如金堆玉砌。永恒黑暗的虚空迎来一瞬间的光明。
光明中，巨鸟灰飞烟灭，巨兽与巨鲸也如此前牺牲的战舰一般燃烧陨落，变异兽开辟的虫洞炸裂粉碎，而它们的消亡，为无数应召而来的宇宙尘埃镀上今生最辉煌的光芒。
千重花瓣乍然迸开，那片死寂的深空深处开出了最明媚的花朵。
于是冷香幽幽，徐徐漫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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