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两方交谈
从消毒室出来，临风弈带着陈天荒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这是医院方面为他安排的休息处。
“坐。”
宽阔得略显空旷的办公室内，除了大量的最新医学研究书籍，只有一套办公桌椅和一张会客沙发，其余地方都空着。
陈天荒坐在沙发上，看向书桌后端坐的临风弈，突然想起他上救护舱之前的自我介绍，一时不禁感到些微局促，下意识挺直腰板，也坐得笔直。
军医部部长，华夏一级医学教授……
今天之前，陈天荒做梦都不敢想自己会遇见这样的大佬。
“不要紧张，放松一点。”临风弈的眼神扫过他攥紧的手，一向淡漠的声音放得稍有几分轻柔，“我有重要之事想与你谈谈。”
陈天荒也意识到自己心态走偏，想了想，试着用本体代入荼蘼道人的身份，那种自惭形秽感顿时清空了一半。
再回忆自己于异兽战场上套玄寂马甲大杀四方的经历，另一半也烟消云散。
陈天荒神色一正，目光变得平和淡然：“请说。”
见状，临风弈心下掠过一丝赞许，双手交握，如同医生在问诊病人：“在那之前，请先做一番自我介绍吧——我现在是以军医部部长的身份向你问询，希望你能坦诚相待。”
后面半段话来得古怪，陈天荒顿了顿，谨慎地反问：“怎样才叫做坦诚相待？”
“除了名字，其他细枝末节都可以省略，另有一件事希望你直言不讳。”临风弈是爽快人，开门见山地直指主题：“你身上为何会有与荼蘼道人同源的力量？”
他看出来了！
陈天荒瞳孔骤缩，却不是惊慌，而是诧异居多。
他对这类情况做过预案，并且预案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所以不慌。不过被发现得这么快，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
一瞬的惊诧过后，陈天荒迅速冷静下来，早已写好的剧本在脑海中哗啦啦翻页，定格在最适合应对当下场景的一面。
“我确实与荼蘼道人有关系。”他照着在心中排演过无数遍的台词，说得斩钉截铁，“我与他师出同门，他是学成的前辈，我是正在学习的后生。”
临风弈设想过无数可能，这种可能位列第一。只不过，当这个答案真的从他口中说出，沉稳如临医生，也不能免俗地感到惊异。
原来世上真有能够培养出如此强者的地方，原来他心心念念的人也在其中。
这种感觉，就像欣赏的医学研究者，在最喜欢的医学期刊上发布了能够解释自己长久疑惑的论文，医学生狂喜！
临风弈勾唇浅笑，见陈天荒还要再说，他便抬手示意暂停。
陈天荒一愣，这个人看上去很关注荼蘼道人，怎么内情放在眼前，又不想听了？
“我并非不想知道你接下去要说的事。”临风弈一语解答他的困惑，“只是为免让你重复讲述，还是等人都到齐了，再一口气说完吧。”
“人都到齐？”陈天荒微微挑眉，这他倒是没料到。
话音刚落，临风弈还未回答，外面便响起敲门声。
“进来吧。”
临风弈淡声道，陈天荒发现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淡，意外衬得他刚才莫名的温柔。
房门向两侧滑开，两位面容年轻，却自有上位者气势的男人并肩步入办公室。
一人五官俊美，气度高冷不反。另一人则要温和许多，笑起来还是眯眯眼，让人颇有好感。
不过，对上临风弈时，两人都收敛气场，非常尊重地唤了一句：
“临先生。”
“安族长，黎族长，久见。”临风弈轻轻颔首，引着他们看向自己对面的陈天荒，“这位就是你们想找的人，与荼蘼道人师出同门的……小朋友。”
临风弈不想暴露自己调查过陈天荒的事，便用一个亲昵意味较重的称呼替换他的名字。
二人神色惊变，齐刷刷望向陈天荒，眼中喷涌而出的强烈情绪令他后心一紧，下意识站起身来。
陈天荒双手交叠轻触额心，而后拱手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古礼：“二位前辈，我叫陈天荒，幸会。”
“不敢当。”气质高冷的那位率先回礼，非常庄严沉肃，“我是安平易，太阴星古传承安家当代族长。”
另一人则略显随性平和，笑道：“我和他一起来的，是黎家族长，黎烨。小先生不可称我们为前辈，我们可当不起会与荼蘼道人成为同辈的称呼。”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
陈天荒微微一笑，表现得很谦逊，但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小瞧他。
“继续说你方才未说完的话吧，你的师门究竟是何方神圣？”让三人入座，临风弈直勾勾看着陈天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重头戏来了！
陈天荒心下暗道，安平易和黎烨也是相同的想法，三人朝着同一个方向，拉开了有意忽悠和无心配合的一场大戏。
陈天荒道：“我的师门不在此世，处于一个以当下科学无法解释和探寻的空间。师门中弟子不多，大约一二十人，我是年纪最小、入门最晚的一个，其余前辈，包括玄寂大师与荼蘼道人都已出师，虽然修行领域不同，但实力都在伯仲之间。”
他只说了这一段话便闭口不言，当然，也不需要他多言，因为安平易和黎烨已经自发替他脑补完善了。
不直说师门所在地，却形容为当今科学无法解释和探寻的地方。这话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存在一个可以培养出玄寂大师与荼蘼道人这种等级的存在的地方！古传承还有出路！
不仅如此，他说和玄寂、荼蘼道人实力相当的弟子还有一二十个，那就表明他的师门有一套行之有效的修炼方法，可以普及！可以推广！再没有比这更好，也更可怕的消息了！
安平易两人一想到那两位强者的实力，就觉得后脊发凉，牙缝里渗出冷气，再联想到那可能存在的一二十个“玄寂”……
人已经麻了属于是！
好在看那两位高人的几次出手都是襄助人族，还送了一套身法和冥想吐纳术过来，说明他们还是站在人类一方的。
只要可以拉拢，那一切就都好说！
——前提是，陈天荒说的都是真的。
两人的脸色几度变换，最终归于平静，看着陈天荒的眼神里带上一丝探究。
陈天荒低垂眼帘，一幕戏起承转合，“起”和“承”一步到位，现在要到“转”的环节了。
安平易喜欢直来直往，立刻说道：“我们非常愿意相信陈先生的话，但为求谨慎，我们还是希望能亲自请见二位高人，一来是求修炼之法，发扬古传承功法，二来也想再亲眼得见高人风采！”
他脾气直爽，却不鲁莽，话也说得漂亮，字里行间都是恳切真诚，还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看着年轻，其实都是老油条了。
陈天荒内心暗笑，脸上却隐隐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倒是可以为二位引见两位前辈，但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会答应。”
“没关系。”黎烨顿时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说：“只要小先生愿意为我们引见，无论成败与否，我们都十分感激。”
“那好吧。”陈天荒“松了口气”，露出了和煦温暖的微笑，“我会尽力试试。”
临风弈静静看着两方交流，垂眸沉思不语。
……
之后，安平易和黎烨等了好几天，陈天荒那边都没传来消息。
两人等得心焦，又怕他真是骗子，让他们一腔期待付诸东流，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
紫微星外，防护环上，两人坐在空间站顶部的拟真花房里，眉头皱得死紧。
“你说那陈天荒不会真是个骗子吧？”
黎烨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会。他的行踪都在我们的监视下，异兽处理总部那边也派了人过去，以他的实力，不足以在对我们说谎之后全身而退”
安平易喝了口茶，滚烫的茶水入口，他却好像没有感觉，冷冷地道：“陈天荒如果真是个骗子，那我一定……”
“你说的陈天荒，是指我的小师弟吗？”
无垠星河之外，浩瀚辉光之间，无尽尘埃染上煌煌灿金，宛如流云金霞相汇，铺成通天大道。
有星冠白袍的道人缓步行来，眉心玉坠冷光冽冽，衬得相貌俊逸逼人。
他周身自有杀气环绕，现身之际就让宇宙星海震动沸腾，真空的环境里，陡然爆发出无声的轰鸣巨响。
安平易与黎烨如遭雷劈，当下被磅礴的力量锁定，血肉都凝固成木石，只能僵在原地，呆呆看着道人走近。
安平易喉咙干涩，好像被刻意针对一样，身上如针刺般隐隐作痛。想要起身，双腿却僵直得动弹不得。
“听说你们想见我。”
荼蘼道人负手而立，虽与他们平视，却有一种高傲的俯视感，庞然气势如洪流漫汤，以摧枯拉朽之势从他们身上冲刷而过。
这一瞬间，黎烨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安平易更是身上剧痛，脸色苍白。
一个漂亮的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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