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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诚信友善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学校里来了一位新的美术老师。

        她长得十分惹人怜爱,细弯的眉像海浪一般时不时半蹙着,使她那抹微笑都带着未名的心事。

        男人们很快为她孤独的忧郁所倾倒。流言在影子里迅速游走,有传闻说她先前做了有钱富豪的情人,被抛弃后才辗转到这里来讨生活。

        在这样狭小的城镇里,她那些鲜艳的颜料和裙子成了心照不宣的违禁品。

        虽然母亲不许我同她接触,但我还是不可自拔地陷入对她的痴迷之中。黄昏时她会在教室的窗前架起画板,温暖饱和的橙黄和迅速冷却的深蓝在她的调色盘里相互沾染融合。

        只有在窗前作画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她会有片刻的倾诉。

        “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她会随手挽起那头松软的长发,“老师最喜欢海哦。”

        父亲喜欢海猎,我也跟着去过几回,几支渔船圈出一个屠宰场,挣扎的鱼类和暗红色的海水翻涌着腥臭的气息,这就算满载而归了。

        在我看来,这明明充满了令人不适的暴力。

        他似乎偏爱这种肆意主宰的权力。

        我是个有些瘦弱的孩子,父亲对此很不满意,强逼着我锻炼身体,脱掉上衣在雪地里奔跑也是常事,可惜我的身体依旧看起来矮小瘦削,远不似他设想的强壮。

        “老师为什么喜欢大海?”我问。

        我装作天真的孩子,实际并不期待她那伪善的喜爱,真正的大海不似她画里的平静,腥臭、黏腻和永远洗不干净的沙粒才是常态。

        美丽到近乎愚蠢的脸庞说:“因为看起来非常适合和心爱的人一起死去。”

        这个答案倒令我吃了一惊,随即深深为自己将她想得那样无知而愧疚,就连上课也不敢和她对视了。

        几个月后,有个年轻的男人追着她到了镇上,似乎决定为了她在这里定居,那些恶意的揣测又成了好奇的窥探,但她不再含着忧郁微笑了。

        叫我看来,倘若没有那样忧郁的神情,她的美貌也要减半了。我觉得可惜,要是她身上能再发生些什么不幸的事情就好了。

        在一个普通的清晨,她死去了。连同那个年轻男人一起。

        细韧的鱼线用死结将两人的手腕紧紧地拴在一起,母亲尖叫着去喊来警察,连斥责我都忘记了。那双浑浊失色的眼睛看上去和日常饭桌上端来的蒸鱼毫无区别,很难想象我曾经那样喜欢过她的眼睛。

        似乎死是不能被提及的话题,于是镇子上关于她的故事就截然而止了。

        没人会来过问一个瘦小孤僻孩子的感想,所以我也能够将那个足以珍藏的秘密在心里留存多年:

        趁着父母熟睡后的深夜,我曾独自架着小船找到过她。

        不知为何,她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漂浮在海中,但那个年轻男人确实是毫无生机了。她看见那一点昏黄的灯光时,眼里的光像夜空里没被云朵遮盖的星。

        她没问我为什么出现,又是怎么找到她的,只颤抖着要我拉她上去,我猜是她手腕另一边的温度和夜晚的海太冷了,才让她连声音也一并颤抖起来。

        在那样的情况下,有谁能拒绝她那双眼睛呢?偏浅色的瞳孔和因为恳求微微下垂的眼尾,还有——对生的挣扎和渴望。

        我戴着父亲捕鱼时用到的橡胶手套,不自觉地伸出手去,隔着手套触碰到的肌肤冰冷湿滑,使我想起鱼的皮肤。

        长时间在水中浸泡的冰冷身体,连求救的手指也那样孱弱,我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她。

        “老师不是说要和心爱的人一起死去吗?”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应该带着天真的微笑,内心里已经厌弃起眼前的人来。

        那些忧郁和微笑竟全然是她伪装的皮囊,如果她真的爱、不、倘若她口中的爱有片刻存在过,就应该即刻抱着那个男人一起死去。

        这点不值一提的爱如何能教我满意呢?如果没有爱,那些痛苦的挣扎就算不上纯粹,于是我失望地划开了船。

        在绝境中的人可真叫人惊讶,她竟然拖着那具沉重的皮肉慢慢地向我追过来,我本来是不想理会那微弱的哭泣声的,但我真心庆幸我回过了头,否则我将一辈子都和那样夺人心魄的美丽永远错过。

        追逐着最后一点希望的同时也被死亡所追逐着,那双卑微祈求的眼睛里偏执野蛮地围绕微弱的灯火生长出幻想,可是那些冰冷的影子已经完全篡取控制了她身体的每一处。

        “老师,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眼睛。”我说。

        可惜她已经沉入海面下了,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合上那双眼睛,我多希望她能听见啊,我已完全原谅了她。】

        ——————————————————

        找不到。

        什么都找不到。

        “抱歉啦,”你打电话给织田作之助,“麻烦和大家说我今晚也会很晚回去吧。”

        店里的电话你已经不敢打了,老板会义正言辞地勒令你回去吃饭,你还能含糊地说工作没有做完;如果接起来的是孩子们就最不妙了,幸介无理取闹,咲乐倒是不怎么说话,但挂电话的时候你分明听见她吸了一下鼻子。

        “……没问题吗?”织田的声音在喧闹的街头里听起来有些模糊,“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吧?”

        “只是最近有点忙,忙完这一阵就好啦,”你把饭团的塑料纸丢进垃圾桶,“……就这样哦。”你挂掉了电话。

        那么多人,你也只敢挂老好人织田的电话,实属欺软怕硬。

        可是没办法啊,你就是这么没用。专案组成员和下班狂魔铃木截然相反,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你也疲惫地和他们跑来跑去,几乎大半个横滨都跑完了。

        案件进展还是一无所获。

        系统说的没错,你在这方面的业务水平非常低下,你也不是没有自己努力思考分析过案件,可是实在找不到什么联系。

        被害人的特征你找不出共通处,作案手法简单得异常——用戴着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橡胶手套掐死被害人,但凡是个力气足够大的人类都能够实行。

        你已经如此烦恼,但还是有人比你更加暴躁。

        “没用的家伙!”组长暴跳如雷,看上去又老了好几岁,仅有的几根发丝也摇摇欲坠,“上面都要压不住了,还找不出线索吗?”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日本警察的脸面都要给你们丢完了。

        你已经是业务水平低下的标准了,横滨地区的警察水平如果和你差不多,那也只能说明这个地区的业务水平不行,你相信别的地区肯定是要比你这里优秀一点的。

        而且据你的观察,这个组里面的人每天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但实际上认真在办案的还是少数,你更不爽了,至少铃木都比他们敬业——人家在下班前屁股都不会离开岗位一下。

        每日的例会组长都会大发雷霆后再桌面清理一下最后甩门而出,一天天也只是在白生气而已。

        “啧、”你听见对面那个年轻的警部不耐烦地把笔记本用力一合,“直接去找那个名侦探就可以了吧?比起每天想破脑袋都没结果,那样才比较快吧?”

        名侦探。

        并非不是不想解决事件,而是有一条更加便捷的道路摆在眼前时,下意识的惰性使人逃避思考。可是你们的组长和上头与那位名侦探有着深仇大恨,坚决不肯让他插手。

        “脸面啊,脸面,”之前那个带你的女警翘起腿,“他不会以为撑着不去找人就不算无能了吧?”

        她显然是知道那段往事的。

        据说年轻倨傲的名侦探毫不留情地丝毫没给组长台阶下,几次合作都称不上愉快,组长似乎也很反感他那样随心所欲的行事姿态,然而真正的导火索是:

        “太没用了!”名侦探对于警方非常不满,“竟然连限定味道的薯片都买不到。”

        侦查不破案子被骂就算了,现在竟然因为跑腿不利就被说没用,组长那敏感的自尊心让他变成了一只嘴硬的死鸭子。

        “当时正好遇上这桩案子,”她说,“估计也把这个当做翻身仗了吧,上面发了话……又拖到现在,再让他去请人就更不可能了。”

        男人那没用的该死的自尊心。

        全体组员好像也打定了主意要拖到组长不得不低头为止。

        “别误会了,一岐。”年轻的警部从冗长的沉默中抬起头,“并非是我们不在乎民众的生命和安全,只要看过资料就会明白,这并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

        通常来说,连环杀人的第一起案件较为不成熟和具有漏洞,然后随着作案次数逐渐升级,最后形成一套成熟完备的作案手法,一般也倾向于寻找各个案件之间的差异和漏洞进行破案。

        可是在这串事件中,每一处细节都近乎完美地相似,犯人并没有任何失手的地方,就连最初发现的案件都完美得像是已经练习过很多遍了。

        或许,你们根本就还没有找到他第一次犯罪的痕迹。

        你想要不自己去找名侦探也行,带上最新限定口味的薯片他就会答应也说不定。

        【请不要随便越权决定事务,在没经过上司同意下寻求名侦探帮助,有一定概率会被停职的。】

        停职而已,就算停职了你还可以去便利店打工,没有工资的日子里老板也不会让你饿死的。

        【还有可能被剥夺警号。】它陈述了最坏的可能性。

        你怂了。

        能好好说话还是好好说吧。是你唯唯诺诺地去敲组长的办公室的门,在他不耐烦的应答声后推门进去,尽可能委婉地提了个建议。

        “年轻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杀人事件了,”他夹在手指间的烟缓慢地燃烧,“如果作为警方已经无能到需要向那样的人寻求帮助,民众会怎么看待我们?政府损失的公信力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名侦探可以挽回的。”

        “那么在抓到犯人之前,”你不理解,“我们就这样放任下去吗?”

        他抬起头深深看了你一眼,说出的话你更不能理解了:“这起案件必须由我们侦破。”

        【怎么办,】你说,【我觉得是没办法说服对方了。】

        【……】

        【如果我与上司起冲突了,对方能把我革职了吗?】

        这次它倒是理你了,【大概率是不能的。】

        总归你也不可能升职加薪,对方对你有没有什么好印象似乎也不影响你的工作,你平常脑子不好使,现在倒是很够用了。

        【您打算干吗?】

        【武力威胁他,】你已经在考虑怎么下手了,【我打得过他吗?】

        【打是打得过,但是打了就绝对要停职一段时间了。】它叹了口气。

        【没关系,】你冷笑一声,【这是我的工作,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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