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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小扣门扉久不开


  同楼欲倾所在幻境一般白的的地方,自然是连山所处的幻境。

  连山跏趺而坐,观着湖中景色,心道:原来是降雪了。

  幻境中,楼欲倾虽是一夜入冬,长了好几岁,但连山却观尽了这一夜中包含的数个秋冬。

  连山在这一望无际的湖面上已经静坐了许久,如今生怕其中生了变故,便是以不变应万变,静静等着楼欲倾自己做完这个熟悉而又冗长的梦。

  突闻楼欲倾自语,连山神色柔和,淡淡道:“不冷。”

  不知是回应,还是说与自己听。

  ……

  楼欲倾出了屋,怀中抱着暖炉漫无目的的在廊见走动,他统共在这幻境中呆了不过两日,却已度过数个春秋。

  又是一阵寒风掠过,冻得楼欲倾想骂娘,“不过是幻境,怎得这般冷?是要冻死本君吗?”说着将怀中的暖炉抱的更紧了些。

  途经夜雨亭,池中哪里还有昨日那般迤逦秀色,黄白交错,满池斑驳。

  昨日还立着的雕花圆桌今日已被红木方桌替代,天寒地冻,桌上的果盘已被下人撤走,只余下一碟卖相精致的桃酥。

  此时的他,取物时已经用不着踮脚,取了桃酥便朝着美人靠踱去。

  此刻的他,已高出美人靠不少,也用不着再爬栏杆了。

  他掰开桃酥,用指腹揉碎,洒进池中,酥沫浮于池面,雪间,枯荷上。

  半晌,池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池中的锦鲤也是个怕寒的?”

  呆立无言,楼欲倾孩子气一般的将手中余下桃酥一股脑儿的扔进了莲池中,桃酥“咕咚”一声没入水中,不复得见,惊起层层涟漪。

  在这幻境之中,数年如一日,依着当年的日子来算,自己不过活了三十个春秋,照着这般料想,倘若自己想要堪破幻境,便只能老老实实等死吗?

  这便像一场已经开锣的折子戏,有了开场,便注定会有令人唏嘘的结局。

  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身处在这般模样的幻境之中,这幻境竟有着莫名真是之感。

  楼欲倾目光投向天边,回眸转向莲池的尽头。

  莲池的尽头是一堵青砖瓦黛的矮墙,墙顶积了雪,墙内红影绰绰,想必是夜里凌寒独自开的红梅,在这衰败凄冷的景色中显得分外俏丽。

  也不知这般风情的红梅那个院儿种的?楼欲倾突然有些好奇,当下离了夜雨亭,在府中寻觅了起来。

  绽放着红梅的小院,好找也不好找。

  好找,说的是走路时只需时时望着那醒目的一片红;不好找,指的是其中廊腰缦回十分曲折。

  楼欲倾寻了许久,总算还是找着了。

  奈何门扉紧闭,抬眸,门上写着飘逸秀丽的三个大字——夕云阁。

  “原来是哪位云姨娘的院落。”

  楼欲倾又才忆起,自己晨起同桃红打趣说,想要一睹这位云姨娘的芳容,而桃红却一早嘱咐莫要靠近夕云阁,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自己虽是奔着红梅来的,却也实在是造化弄人。

  时也?命也?

  今日他怕是不能如桃红所愿。

  楼欲倾左顾右盼,四周无人来往,小径上覆了层不薄不厚的雪,雪上落着零零散散的鞋印。

  这般冷清的院落,配上这积雪倒是应景了。

  楼欲倾上前,从狐裘中伸出白嫩的手,叩响门环。

  “哐哐哐”。在这寂静的世界中,乍起的声音显得很是突兀。

  楼欲倾整了整狐裘,将手缩进袍子里,又紧了紧,方才从另一手上接过暖炉,捂在怀中。

  良久,无人开门。

  难道这夕云阁无人吗?楼欲倾暗暗想。

  不对,早些时候,桃红说过这云姨娘得了风寒,卧床不起,一早便请了城东头的许大夫过来瞧病,怎会无人?

  正想着,却突闻院内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琴音。

  琴音一起,说明院内分明有人,有人却不开门?这是怠慢,还是另有隐情?

  而被怠慢的楼欲倾,竟从那断断续续的琴音中听出了缠绵之意。

  据他所知,这夕云阁中会弹琴的,便只有那位素未谋面的云姨娘。

  然,他楼欲倾活了这般久,却也从未听说过,这卧床不起之人不仅能拨弄七弦,而且还能将琴音弹的这般缠绵悱恻。

  他突然对夕云阁住着的那位云姨娘愈发好奇了。

  既然不开门,那就另想法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方才在来的路上,他记得这院子后头连着的便是当初有个狗洞的竹林,倘若记得不错,那竹林中的矮墙旁应还种着一排不曾开过花的玉兰树。

  哎,有了。

  楼欲倾大步流星的绕道小竹林,在身后留下一串蜿蜒的脚印。

  玉兰树下。

  他将小暖炉踹在怀中,鼓起了一个小包,转身在竹林中寻了一根细长的竹竿,踮起脚扫了扫树上积雪,雪纷纷扬扬的洒落,糊了一脸。

  “呸,呸,呸!”楼欲倾扔了竹竿,胡乱的擦了擦脸,拍了拍狐裘。然而,钻入颈中的却早已消融,惊的他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嗔骂道:“真他娘的冷。”

  幻境外注视着这一切的连山闻言,不自觉的皱了皱俊眉。

  不说其他,光是爬这树便费了好大的力气,观着磨破了皮的双手,不禁生出还是使法术来的方便些的感慨。

  楼欲倾站在树杈上,而后小心翼翼的跨至矮墙上,寒风袭来,冻得墙头某人瑟瑟发抖。

  高处不胜寒呐!

  打眼望去,这夕云阁同其他姨娘居住的小院相比,除却清冷些,其他并无多大不同。

  楼欲倾一跃而下,滚了一身泥雪,暖炉被塞在怀中,膈的他胸口生疼。他如今灰头土脸的模样,有些像街上偷穿富贵人家少爷衣物的叫花子。

  楼欲倾皱着脸从地上爬起,取出怀中的暖炉,那暖炉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热乎了。

  楼欲倾又闻见了若有若无的琴音,打眼望去,自己身旁是一排厢房,前方不远处有方浅池,池上架着一座木制拱桥,桥上并无积雪,想来这院儿里的丫头到还算勤快,桥的对面便是他一早寻觅的红梅林,梅林中有间雅亭,亭子四周围着纱幔,而那琴音便是从亭间传来的。

  如今的楼欲倾不是未曾见过世面,不懂人情的娃娃,自然观的出几分端倪,当下冷哼道:“好一个受了风寒卧床不起的病西施!”

  如今他到非要瞧上一瞧,这云姨娘究竟得的哪门子的风寒。

  楼欲倾偷偷摸摸潜入梅林,躲在一株长势密集的红梅树后,那琴音闻得是真真切切。

  亭间一女含笑坐于琴前,青丝微揽,面容清丽,眉目含情,身子单薄,想来便是那位存于桃红口中的云姨娘,此女确如传闻所言生的娇弱。

  然亭间却还有一人,还是个男人,此人背对楼欲倾而坐,虽说观不清样貌,但身形亦是消瘦,身着灰色棉袍,脚边放着个药箱。

  楼欲倾观着二人,期间一个抚琴,一个闻曲,一个含笑,一个端坐,未曾有过逾越之举。

  正巧,自拱桥另一头走来一女,手中端着茶盘,楼欲倾失了法力,又一心在亭间二人身上,耳力不聪,未曾注来人。

  “是谁在哪?”突然梅林中响起一女迟疑的惊呼。

  楼欲倾转首,瞧见了这个出现的十分不合时宜是丫鬟,心道一声,“遭了。”

  亭间颜笑欢欢的二人自然也闻得了动静。

  琴声戛然而止。

  被人发现,总不是逃的。

  逃不是楼欲倾的行事风格,何况身在梅林也无处可逃。

  楼欲倾正了正已然歪了的发髻,拍了拍皱皱巴巴的狐裘,正声道:“是我。”走出树间,行至梅林小径,来到端着茶盘的丫鬟身前。

  这丫鬟是个心思剔透的,虽然一直在这夕云阁伺候云姨娘,未曾见过眼前的少年,但观着少年一身狐裘,又才十一二岁的年纪,能有这身行头的少年整个楼府便只有一人,丫鬟当下便猜出了他的身份。夕云阁门扉紧闭,而楼欲倾眼下一身狼狈样儿,心下了然自家这位宝贝少爷是如何进院的了。

  丫鬟慌张的跪在地上道:“奴婢见过少爷。”

  楼欲倾道:“起来罢!”

  那丫鬟道:“奴婢瞎了狗眼,竟不知方才是少爷在园中,还望少爷恕罪。”

  楼欲倾道:“本少恕你无罪,行了,快起来罢!”

  语落,然而丫鬟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是拖延时间?楼欲倾不怒反笑:“报上名来。”

  丫鬟没料到自家少爷问及自己的名字,恍惚片刻道:“奴婢唤作环儿。”

  原来你是一大早请了城东许大夫进府瞧病的环儿,有意思。

  楼欲倾将此女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实是个忠仆。

  “原来你便是夕云阁的环儿姐姐,快快起来罢,你这手中的茶水都要凉了。”

  正说着,那云姨娘自亭间走出,含笑道:“妾身道是谁,原来是少爷亲临。”转而对着翠儿道:“环儿,下去罢。”

  环儿起身,手中依旧端着茶水,楼欲倾见状道:“环儿姐姐留步,这茶水都还没放下,怎得就打道回府了?”

  环儿闻声不作停留,反倒越走越快,云姨娘打岔道:“哦,那茶水想必是凉了,妾身方才吩咐过她要饮热茶。”

  楼欲倾冷笑,不顾云姨娘言语,冲将上去,一把将茶盘打翻在地怒喝道:“放肆!”

  环儿吓得“噗通”一声跪在雪中。

  茶点散落一地,滚了很远,茶壶应声而碎,腾着白雾,融了地上的雪。

  云姨娘观着那碎了一地茶壶,心中紧绷的弦也跟着应声而断。

  楼欲倾道:“你这狗奴才,当真好大的胆子!听不见本少爷说话吗?”转而对着云姨娘笑道:“不知云姨娘想饮多热的茶,滚烫的吗?”

  云姨娘佯装镇定,笑道:“少爷哪儿的话。这大冷天的,自然是要多饮热茶的。”

  楼欲倾话中有话道:“云姨娘当真娇弱的紧。”

  云姨娘不动声色道:“雪后天寒,今日少爷好不容易来一回,不如随妾身一同进屋坐坐,说说贴己话也是好的。”

  楼欲倾心中冷笑:进屋,如此好便利你放跑来路不明的男人?便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道:“本少血气方刚,进屋便免了,本少倒是觉得你这亭子不错,你我便在此处说罢!顺带还能赏梅,多好啊!”说着,云姨娘还未来得及编好说辞阻止,便见他已然钻进亭中。

  楼欲倾不顾云姨娘的脸色,低声自语道:“今日,本君便同你好好说上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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