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一旦起得早，上午就会显得格外漫长。从国清寺出来，也不过才八点，顾烟和安心面面相觑，假期这时候一般还没起床。
这会并不赶时间，两人决定坐着3路公交车去老巷子美食一条街。老巷子地如其名，是原实验中学南门附近的巷子，分布着针对学生的各种学习用品店和小吃店。后来实验中学搬迁新校区，南门巷子保留了下来，成了“老巷子”，学习用品店逐渐减少，反倒成了老城区人民心中地道的美食街。
国清寺地处郊区，车站之间距离较远，公交车来的有些慢。早晨的阳光暖人又不刺眼，晒得早起的两人有些昏昏欲睡，好在3路车正远远的驶来了。
国清寺站是3路车的第二站，假期的早晨车上有些空荡，前车门附近的单人座位上是个拖着蛇皮袋的中年人，正闭目养神；爱心座位上是背着双肩布袋子的老人，侧头看着窗外。车上只有机械的女声播报着到站信息。
顾烟和安心在后排左侧找了座位坐下，顾烟靠着车窗，打开一条缝隙让新鲜空气流通进来。安心接过顾烟左侧的耳机戴上，然后侧头靠在顾烟肩上，顾烟毫不客气的压回安心的脑袋上，两人默契的准备眯一会，没想到身高差在这一刻竟显得如此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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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急刹，顾烟随着惯性往前俯冲，条件反射的用手撑住面前的栏杆。坐回身吹了会风，侧头看了眼右上的指示牌，才过了八站，而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没能晃醒安心，在顾烟肩膀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s市很大，南半边城以居住区为主，北半城原是些工业区，近年来政府改建，工业区开始北迁，市里逐渐立起了写字楼。
公交车偶尔自北向南行驶时，阳光隔着车窗玻璃斜射进来，顾烟眯着眼看两边树木快速的倒退。还有两站路时，顾烟摇晃着喊醒了安心，“你睡着的样子，看起来文殊菩萨不一定找得到你哦。”
安心由着自己随着车身轻轻晃动着，反应过来后伸手就要掐上来：“你说我睡觉丑！”
两人低声笑闹着下了车，九点过半的小吃街，早餐开始收摊，其他小吃刚刚陆续开门。
安心狂奔向饭团和手抓饼，齐耳短发全部被甩开，炸成一个圈，顾烟觉得八百米体测考试的时候安心大概都没这么努力。安心属于全身胖的很均匀的类型，只是齐耳的乖乖学生头显得脸蛋更圆了。
顾烟买了一份水煎包，找了一处阴凉的休闲椅，招手向安心示意。安心搁下豆浆饭团和手抓饼，两人准备就着石板桌面，就地解决早餐然后开始等小吃店开门。
早餐摊陆续驶离老巷子，行人稀疏，这衔接的时刻竟难得的有些安静，巷子的穿堂风扫过，闷热全无。
安心咬了几口饭团才想起来说：“桃子，你五月比赛我好像去不了哎。”
“啊，没事啊，这也不是什么大比赛，以后多的是呢。你好好考试，高考最重要。”
“那你的那个哥哥呢，现在什么情况啊？”
顾烟习惯早餐吃三明治，这会吃了一个水煎包就撂下了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豆浆，看着安心慢条斯理但坚持不懈的陆续解决。
“没情况啊，我除了给他补课就没啥了，他落下的文化课太多了，每天拼了命的学呢。”
安心放下手抓饼，捞回放在顾烟面前的豆浆，“咦，你很遗憾嘛。你都多久没跟他联系了，怎么他一回来你就见色忘友。”
“嗯，毕竟他确实有点帅啊~”顾烟拖着脑袋，歪着头似乎在回忆钟庭深的脸。
安心直接一个白眼飞过去，“顾袅袅你的天才脑袋，就只会看脸吗？大学里天南海北的帅哥都来了，你到时候可以慢慢挑。”
“反正跟他都这么熟了，多好，不然还得花力气去认识新的人，太费事了。”顾烟一本正经的解释，试图说服安心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
安心低着头仔细研究饭团里的咸蛋黄，头也不抬：“你还没满十八呢，你们天才的脑袋都是这么超前的吗？”
“所以你们都是提前锁定，怪不得能成功呢，学到了学到了，失敬。”安心像是突然想明白了，果然天才少女的朋友，脑回路也不是一般人跟得上的。
这回轮到顾烟丢过去一记白眼，结束了这个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话题。
把剩余的早餐包装打扫好扔进了垃圾桶，两人找了家可以自己diy的饰品店消食。安心打算给家里的金毛编个项圈，事实证明美术生的手除了画画也不是全都行，起码这个蓝黄配色的项圈，顾烟觉得大概是安心用来勒索金毛的。
顾烟选了简单的红绳，以金刚结为主，将寺庙里的那颗褐色珠子串在正中，最后在店主小姐姐的指导下用滑结收口，编成可以自主调节大小的手链。赶在安心的项圈完工前，顾烟把手链塞回了背包的内侧小口袋里。
从店内出来的时候恰是正午，两人低估了假期里老巷子的人流量，阳光直射漏下的树间光影似乎都静止了，人流攒动中，没有风的巷子只剩下闷热。
臭豆腐和老奶奶油炸也没能拉回安心垮掉的好心情，念叨着“早起毁一天啊”，蔫巴着跟顾烟道了分别。
——
顾烟在小区门口遇到了准备去超市的李玉萍和顾凌琮，两人准备去买些水果和海鲜，叮嘱顾烟晚上别忘了要去苓姨家吃饭，别乱跑。
顾爸顾妈说完便摇上了车窗，全然不管赶着地铁回家看起来有点热懵的顾烟。顾烟倒也习以为常，回到家喝了杯凉白开，就倒在沙发上补觉去了。
睡醒的时候家里还是没有人，顾烟依旧躺着不由的想：钟庭深在干嘛呢，还是在背书做题吗。要不要约他一起去跑步，可是下午三点会不会有点奇怪。
顾烟突然发现，好像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相似的爱好，除了给他补课或者一起跑步，就连去找他的借口都找不到。就像安心说的，分开的这几年应该足够生疏了，可是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心想要靠近，在这一刻却真实的有些无能为力。
捞起手机发现没有新的消息，虽然昨天她说了会跟朋友出去玩，真的没有看到消息还是有点失落。
说一切法，莫离自性。世间万物，且随你心。早上那位僧人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里，顾烟捂着耳朵然后双手向上举起，似乎想抽走脑袋里的混沌，管他呢，且随自己高兴便够了。
顾凌琮推开门的时候，顾烟正在沙发上认真的看《哈尔的移动城堡》。
顾爸爸不知道她为什么执着于这个电影，这应该是顾烟看的第一百遍了吧。收住内心的吐槽，就站在门口喊她：“桃子，我们回来看你睡了就直接去你钟叔家了，你醒了就过来啊。”
顾烟应了好，摸着遥控器按下暂停。顾凌琮把两边的门都留着了，顾烟跟着走去对面。
——
厨房里，冯秋苓在水池边清洗虾蟹，顾凌琮在垃圾桶边铺开硬纸壳子和油纸，看起来是准备杀鱼，“这活就应该留着老钟回来干，拿手术刀的人杀条鱼肯定稳准狠。”
李玉萍站在餐桌边切水果盘子，接过话：“老公你也很棒的，律师也可以手起刀落稳准狠啊。”
顾烟进门就被喂了一口狗粮，跑到妈妈面前捧心做呕吐状。李玉萍毫不在意，努力把手上的橙子均匀分成八瓣，“哼，你就羡慕我吧。”
“桃子醒了啊，快过来下。”冯秋苓的声音还带着笑意，看起来已经习惯了李玉萍腻歪的日常表达。
“料酒不够了，你钟叔也不知道几点能回来，你下楼去买一瓶吧，一会这腌肉得用。”
顾烟点头说好，俯身趴在爸爸的背上甜腻腻的说着“爸爸辛苦了”，转身就准备出门。冯秋苓又喊住了她，压低声音跟她商量着：“去把你哥喊上，一天都不动弹，这人怎么受得了啊。”
他果然是在家学习了一整天啊。
顾烟连续轻敲了三下门，听到门内的“请进”后，才推开了钟庭深的卧室门。顾烟撑着门把手，半开着门：“哥，苓姨说让你跟我一起去买料酒，你要下去走动走动吗？”
钟庭深刚做完了一套英语题，正在对着解析找问题，“我不去了，我先把这套卷子搞明白，单词和语法还得整理记一下。”
顾烟点头示意知道了，没再多劝，握着门把的手往身前使力。“桃子，你一个人可以吗？走路要看路啊。”
门再次被推开一些，顾烟的视线里可以看到钟庭深整个人，他正从椅子上侧转过身看着她，手臂搭在椅子背上，手里还握着红色的签字笔，黑色金属框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有些滑落下来。
顾烟有些好笑，“哥，就在门口的便利店买，都不用过马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好，反正摔跤了立刻给我打电话，别自己一个人。。。”钟庭深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错估了她的年纪，但还是没忍住戳了戳顾烟的糗事。
话没说完，门就被顾烟关上了，快要恼羞成怒。可是逗一逗她，心情都跟着变好，钟庭深笑着坐正身，继续看题。
顾烟小时候平地都能自己摔倒，爬不起来也不喊人帮忙，就坐着一直哭，被小区的阿姨扶起来坐着休闲椅上也不说话，直到钟庭深听见标志性的哭声找过来，她才断断续续的说自己拐伤了走不了路。
顾烟最厉害的就是她可以一直哭很久，但是停下来一会后就脸不红眼不肿，嗓子也不哑，明明哭的时候声音那么洪亮。
“我都多大了还提，看来知道太多黑历史也是不太行啊。”顾烟嘀咕着出了门，努力回忆自己小时候到底还干过什么奇怪的糗事，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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