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连理
顾彦轩的眼睛里起了雾，看着齐卓炀的眼睛里满是失神和慌乱。
顾彦轩喃喃地开口，道：“三殿下，你说什么……”
齐卓炀的另一只手覆上了顾彦轩的腰间，把人狠狠地朝自己怀里一带，说：“轩儿，我从来都没想过接受父皇的赐婚。至于娶妻生子……生子就算了，娶妻的话，那得看你的意思。”
顾彦轩的头枕在齐卓炀的掌心里，腰被箍得死紧，两个人的身子贴在一起，呼吸间全是齐卓炀的气息，眼角挂泪，颤声开口：“什么叫，看我的意思？”
齐卓炀看着顾彦轩的眼睛，微微下垂的眼尾挂着湿意，嘴唇终于有了颜色，苍白中透出了些粉意，沉着声说：“意思就是，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妻，那我就娶，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顾彦轩的脸颊和耳根一起红了，眼泪欲坠不坠地挂在眼尾，半天说不出话，望着齐卓炀的眼睛看了半天，才开了口：“……齐卓炀。”
齐卓炀的笑意从胸膛的震动传到了顾彦轩身上，低声道：“不叫三殿下了？”
顾彦轩垂着眼睛，声音又柔又轻，说：“不叫了。”
齐卓炀垂着眼看着怀里的顾彦轩，笑着道：“那你叫声哥哥听。”
顾彦轩伸出双手，环住了齐卓炀的腰，看着他不出声。
齐卓炀想听顾彦轩叫哥哥想得心里发痒，用手勾着他的下巴说：“撒娇也没有用。”
顾彦轩眨了眨眼，觉得要哭了，他脸皮现在可比小时候薄多了，这么毫无遮拦地看着齐卓炀，根本叫不出口。
齐卓炀看着顾彦轩一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勾着他下巴的手指摩挲了两下，箍着他腰的那只手发力，把人往上提了提，轻轻地在顾彦轩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克制的吻，浅尝辄止。
齐卓炀早就想这么做了，他想做的还不只是这些。
如同一片温柔的羽毛，惊得顾彦轩身上一抖。
顾彦轩眼圈红了，齐卓炀把他的头按进了自己的怀里，轻声说：“你跟我吃醋赌气好几天不回家住，我就让你叫一声哥哥，可一点都不过分。”
顾彦轩在他怀里闷声道：“忽然就说要给你修婚房，我又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对我好，可你小时候就对我好，我怎么知道现在是哪种好。”
齐卓炀把人搂紧了，说：“轩儿，我不仅仅是想像小时候那样对你好，我想要的很多，我想爱你，想守护你，想拥有你……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顾彦轩的手抱得更紧了些，低声地说：“我有眼睛，也有心，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好。”
齐卓炀轻轻地拍着顾彦轩的背，听他讲话。
“我以为，我可以把这份感情放在心里，可是当杜尚书告诉我你要娶妻时，我才意识到我有多在乎你。以前的好不够，我还想要更多。”
“齐卓炀，这六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恨你爹做了那样的事情，恨你不来找我，恨你是你爹的儿子……刚回来的时候，恨你是真的，可是后来，不恨你了也是真的。”
“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我爹娘不是死在你爹的手里，否则，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回到建邑以后才知道，这六年里，你做了这么多事情，我根本就恨不起来你了。”
“最开始对你心软的时候，我恨透了我自己，我没办法在爹娘和你之间做选择。”
“可是我根本恨不动你，那个太监，你派去照顾我爹娘的人……当年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你也是无辜的。”
“从我杀死那个太监的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终究是骗不了我自己的心。齐卓炀，又恨又爱，真的太痛了。”
“罗西的那本笔记，一字一句的记载，仿佛爹娘就在我面前。我能看到你究竟有多在乎他们，不是嘴上说的，而是实际做的。我想，他们一定觉得你很好，一定会很喜欢你。”
顾彦轩咬了咬嘴唇，额头抵着齐卓炀的胸口，道：“齐卓炀，在雩城的这六年，我明白了，我没办法不爱你。”
这道理他一直都懂，但直到此刻才敢宣之于口。
齐卓炀眨了眨眼，一串没人看得到的泪珠坠在了顾彦轩的发丝间。
“轩儿，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卓炀哥，”顾彦轩在齐卓炀的怀里叫着他，“好，我答应你。”
齐卓炀低低地“嗯”了一声，顾彦轩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滞涩，把头埋在齐卓炀的怀里蹭了蹭，发髻微微凌乱。
“轩儿……”齐卓炀开口道，“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从你恨我，到你原谅我，再到今天。这六年来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顾彦轩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一片温软。忽然心里一动，抬起了头，看着齐卓炀，眼尾一片通红，怯怯地问：“卓炀哥，你今晚要不要回你自己的卧房里住？”
你要不要，回到你的卧房，和我一起住？
齐卓炀心里一跳，看着自己怀里的人，说：“轩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彦轩皱了皱眉，声音低了几分，道：“上次在玉关山，你就不愿意跟我睡在一张榻上，你现在也不愿意吗？”
齐卓炀觉得自己脑子里的弦马上就要绷断了，深吸了几口气，又急急地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顾彦轩攥了攥齐卓炀胸前的衣襟，说：“但是睡觉之前我得先去洗澡，卓炀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行吗？”
齐卓炀被他这几下抓的心里直痒痒，道：“你先去，别着急。”
顾彦轩从齐卓炀怀里站了起来，转到了屏风后去更衣洗漱。齐卓炀听见了水声，在原地出神地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热，推门出了卧房，朝着自己平日睡的屋子去了。
平素齐卓炀走路就快，如今更是脚底生风。
罗西见齐卓炀走了出来，凑上来问：“主子，您是准备要睡了吗？需不需要替您烧点热水，方便您洗漱用？”
齐卓炀点点头，指了指顾彦轩住着的卧房，说：“烧吧，烧好了送到那儿去。”
罗西愣在了原地，随即反应了过来，跑着追上了齐卓炀，问：“那主子，需要把您的床铺被褥也搬过去吗？”
齐卓炀笑了笑，说：“搬，现在就搬。”
这送上门的好事，他哪有再推拒的道理。
顾彦轩出来的时候，榻上的被子已经整理好了，原本摆了一个枕头的地方，现在摆了两个，被子倒是还只有一床。
顾彦轩刚洗完澡，脸上本就腾着粉意，看到床榻之后，脸就更红了些。
齐卓炀替他擦了两下头发，便自己去洗澡。
顾彦轩站在榻边，伸手摸了下被子，又轻又软，又打量着床榻，觉得其实也不小，一个人睡很是宽敞，两个人一起睡倒是正好。他这样想着，便觉得脸上更是烧得慌，也不愿意再看，坐到了一边去安安静静地擦头发。
齐卓炀出来的时候，顾彦轩的头发已经擦得半干。看到垂在肩头那半湿的发丝，齐卓炀心里一动，走了过去，接过了顾彦轩手里的干布巾，温柔地替他绞干发尾的湿意。擦完了头发，又在他的额角揉了好一阵子，直把顾彦轩一身的睡意都给揉了出来。
看着顾彦轩睡眼惺忪的样子，齐卓炀把他从椅子上打横抱起，朝着卧榻的方向走。顾彦轩抬手搂住了齐卓炀的脖颈，把额头靠在了他的肩头。
齐卓炀轻轻地把顾彦轩放到了榻上，又把人用被子盖了起来，这才走到桌边，熄了油灯，摸着黑走回了床边，躺到了榻上。
“卓炀哥……”顾彦轩侧着身对着齐卓炀的方向，在被子里牵他的手。
齐卓炀也翻了个身，和顾彦轩面对面躺着，手臂从他的脖颈下穿过，把人搂在了怀里，一下一下地在顾彦轩的背上轻轻拍着，说：“乖，好好睡觉。”
顾彦轩从鼻子里低低地“嗯”了一声，含混不清地说：“卓炀哥，晚安。”
齐卓炀感受着顾彦轩身体上的温度，只觉得他发丝间的香气往自己心里钻，招惹得自己浑身燥热。淳王夫妇去世还未满一年，顾彦轩身上带着孝，他什么都不能做。
齐卓炀嘴角勾起了个笑容，轻声道：“轩儿，晚安。”
第二天一早，齐卓炀醒来的时候，顾彦轩毛茸茸的脑袋还窝在他的怀里。一头长发被他蹭得有些乱，眼睫毛随着呼吸轻轻地抖着，粉嫩水润的嘴唇微微地张着，可爱的要命。
顾彦轩仿佛感受到了齐卓炀的眼神，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抬手揉了揉眼睛，软着声道：“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齐卓炀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平时习惯了上早朝，睡不了太久。”
顾彦轩闭着眼道：“那以后我也早点起。”
齐卓炀心里一阵阵发软，说：“你也别起太早了，晚上早点睡就好。”
顾彦轩点了点头，道：“好，那以后我们一起早点睡。”
齐卓炀笑了笑，问：“今天要去工部应卯吗？我正好要去城西巡防营看看，顺路送你去？”
顾彦轩皱了皱眉，说：“要去。今天得去把宫舍衙署修建的计划拿给杜尚书看，不能去晚了，我现在就得起来。”
齐卓炀从榻上坐了起来，单手托着顾彦轩的背，把人从被子里面捞了出来，说：“我先去让罗东他们准备早饭，一会儿咱们吃了饭就出发。”
顾彦轩挣扎着离开被子，下了榻，说：“好。”
齐卓炀和顾彦轩在偏厅里吃早饭的时候，罗东、罗西、罗南和罗北都出现了，在门口站成了一排，也不敢盯着他们看，只默默地垂头看地。
齐卓炀眯着眼朝他们看了看，道：“怎么着？人挺齐啊，来改口的？”
一向最沉稳的罗东上前一步，对着齐卓炀抱了抱拳，说：“回主子，是。”
齐卓炀看了眼顾彦轩，见顾彦轩一脸不解地望着他，嘴角勾起了个笑，说：“那就改吧。”
罗东回头看了眼其他三个人，又转回来看着顾彦轩，躬身行了个礼，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小主子好！”
罗西、罗南和罗北也躬身行礼，跟着罗东喊道：“小主子好！”
顾彦轩端着碗的手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是不习惯别人尊敬他，而是还不习惯成为齐卓炀的人。
齐卓炀摸了摸他的发顶，对着一旁行礼的四个人说：“起来吧，这大好的日子，别把人给吓着了。”
顾彦轩心里开怀，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低头认真吃着手上的那碗小馄饨，直到上了马车，只有他和齐卓炀两个人在的时候，他的笑意才光明正大地浮上了嘴角。
到了工部衙署的门口，顾彦轩刚要下车，齐卓炀便拉住了他的手，耍赖着说：“亲一下再走。”
顾彦轩不好意思地凑了过去，在齐卓炀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齐卓炀笑开了花，在顾彦轩耳边说：“府邸的修缮计划，你汇报之前还来得及再改改，你喜欢什么样的卧房就报上去，……留着给三殿下娶媳妇用。”
顾彦轩的耳根全被他这句话给说红了，眯眼看着齐卓炀，咬着牙说：“知道了，三殿下。”
齐卓炀替他掀起了马车的帘子，说：“快走吧，顾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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