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述一二过往（三）
（三）
“九渊”一词，出自《列子·黄帝》，涵盖天下九水，九为极数，寓意圆满之境，吴越饱读诗书，这些自是清楚。可“九渊笔”的由来，他至今都没头绪，其随钟馗来洛阳路上，也曾多次问起此物，总被对方搪塞过去。
九渊笔被吴越捏在手中，正隐隐散着幽光，他想起鬼船上此笔落地激震，不禁问向柳青青：“这九渊笔哪来的，玄乎得很，还有为何只有我能用？”
“我咋知道，这笔也是别人给我的。”柳青青想了想，还是一一道出，“给笔那人还告诉我，说是天下唯有你这丹青妙手，才能使得动九渊笔，我哪知其中缘由。”
“那人是谁？”
“前些日子，大概正月头上，那会儿还没来寻你。有个家伙来到忘川河，告诉我用九幽泉水画皮便可还阳，顺道将这根破笔一同相赠。”柳青青白了眼吴越，“别问我他长什么样，那人用阴气掩着面，我可瞧不清。”
吴越道：“那你准是遇到神仙了。”
“什么神仙不神仙，那家伙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方还说办完事后，要我去会稽山的阳明洞天找他。”柳青青翘起嘴来，很是得意，“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本姑娘哪能上当，护送你到苏州后，我就直奔洛阳来了。”
吴越啧了一声，叹道：“别人有心帮你，怎能失信与他？你还是寻个空档，去见下那人来得好。”
“见什么见，你就指望我朝火坑里跳？那家伙知我爽约，指不定到处打探行踪，巴不得要我好看。”柳青青轻哼一声，“其实也没多大事，惦记我的家伙多得去，地府这会儿保准四处派人，一门心思想逮我回去呢。”
吴越闻言，不禁寻思：“也不知钟大哥回了城没，得让他知晓我暂住此处……”正想着，他又瞟了眼青青，便改去念头：“算了，还是顺其自然罢。”
“不谈这些，你快拿九渊笔帮我把字修掉！”柳青青停住话题，神情迫切，她见吴越神游天外，当下戳起这人肩膀，一字一顿说着，“听，到，没！”
“啊……听到了！”吴越下意识答来，转又追问，“啥？”
见这书生没听进声，柳青青气得柳眉倒竖，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控住情绪，和颜悦色重复了遍：“吴公子，劳烦帮我把脚环上的字给修了。”语毕，她随手除去鞋袜，在睡榻边躺下，伸出玉腿往前一横，催促吴越速速动笔。
自古男女授受不亲，柳青青做鬼之时，吴越尚不觉难堪，可现今美人活生生躺于前，他反倒不敢亵渎，可想及此事自己有错在先，便也只好硬着头皮上阵。
抓起对方左脚，吴越心里登时猛跳，看着裸足娇嫩，玉润缎柔，宛若无骨，再感受掌间细腻白肤，他心生臆想，直觉口干舌燥，下不去笔。
柳青青恼道：“呆子，愣着干啥？”
吴越闻言，慌忙守住心神，轻轻提笔，向脚环点去，怎料九渊笔方才轻触，即是闪出大片幽光。柳青青的雪色肌肤顿也化为赤黄，笔尖触碰的地方更像开了个大洞，转而分出红、橙、黄、绿、蓝、靛、紫、黑、白九色，一条条汇做细泉，齐向笔杆涌去。
房间之内，平地起风，九色泉水势如漩涡，正不断被九渊笔吞噬。吴越何时见过这番情景，只听他一声怪叫，大力丢开笔去，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随着九渊笔离手落地，先前被吞噬的九色泉水自也反哺而出，在空中凝聚成带，融入柳青青脚环，重归完整。
乱势至此方停，房内终得安宁，柳青青被吓得面无血色，音容俱怕：“呆子，快看看，我脚！我脚没事吧！”
惊魂失魄的吴越这才如梦初醒，再顾不上什么礼节，一把抬起青青左足。他细细瞧着这只玉足，观察再三仍似旧往，看不出什么别样，便一五一十说来：“字还在，脚也还在。”
柳青青不好气道：“我是问你，有没有异样！”
“啊？哦！完好如初！”
听吴越这般回答，柳青青才宽下心来，这时忽听屋外疾呼：“青青姑娘，青青……”两人回头一望，来人正是小桃，她站在门口，望见屋内香艳场景，满脸尴尬：“那个……嗯，打……打扰了……”
看这丫鬟转身就要离去，柳青青面色微红，急忙缩回芊芊玉腿，唤道：“你这丫头，回来！”
小桃掩嘴偷笑道：“奴婢可不敢坏了两位好事。”
“尽贫嘴，急匆匆的，什么事儿？说吧。”柳青青穿好鞋袜，恢复平日神态。
“贺大人让我给你送来的。”小桃不怀好意地望着两人，递过张纸条，“我就不打扰两位了。”说罢，她一溜烟地跑出门去，临走前还带了句：“放心，我口风紧得很。”
“你这丫头，讨打！”
柳青青装腔要打，一路追至门口，她看小桃走远，才回屋打开纸条，见上边写着行字，便叫来吴越：“帮我瞧瞧，上边写着什么。”
“你不识字？”
“我死后百年多，字体早变了样，你们现在写的字，我看是看得懂，就是颇感累人。”柳青青语气酸溜溜，“怎么，吴大才子不乐意？”
确如柳青青所言，南北朝后，隶书渐少，如今字体确不似从前。吴越接过纸条，拉开后缓缓念出：“考生之中，乙酉年、丙巳月生者，唯一人尔。复姓司马，单名曰卓，今中二甲进士，诗词颇具魏晋遗风。”
吴越读完，扭头问来：“这是？”
却看柳青青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女子口中不断说着：“是他了，是他了。”
“谁？”吴越颇为好奇。
柳青青开心得像个孩子，答道：“还能是谁，他啊，定是我前世夫君。”
听罢，吴越才想起柳青青先前有说，是要核查中榜举人生辰。知晓对方得偿所愿，他亦由衷贺喜：“司马卓，听得姓名就英气不凡，恭喜青青姑娘了。”
“我呀，只求他这人呢，不要像你这般书呆就好！若是跟你一样，恐怕我日后有的操心咯！”柳青青激动地将那纸条捏回手里，大步迈出门去，“不多说了，我先去贺大人那儿，让他明日就把人带来。”
话音未绝，柳青青兴冲冲跑开身去。
吴越立在门口，瞧看清影渐远，直至对方完全消失在视野内，这书生方才把门关住。
https://www.biqivge.com/book/43295847/2612634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