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末班车二

责任是件沉重而又不可或缺的东西，在深深的罪孽面前不知道做什么来赎罪的人是值得被原谅的，因为他们在深渊里受尽折磨，令人难受。在战争时代，姑且说它是一个极端时代，人的生命只是一个数字。士兵是因为爱打仗所以才去侵略吗？也许是快感？也许是利用？或许战争胜利时带来的巨大利益？抵挡的一方举着正义的牌子，彰显战争的合理性，士兵以国家为责任，于是强大战胜了世界。在和平年代，生命似乎更添了一些东西，生命发出更多的渴求，人类由强大变得软弱，畏惧，这点二战时由欧洲部分国家绥靖政策就可以看出。然而一个人的无能为力无论在战争时代或是和平时代都在彰显着一个人最本真的东西。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愿赌服输。

        周潇变得软弱，很多次她都梦见就在那白色小别墅里，在周玉顾池的房间里，喜庆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渲染出一分暴风雨来前的宁静，她和项中在他们的房间里做爱，她依然坚持灵与肉都已各自的形式存在，她依然无视灵魂，拥抱肉体。可是谁会在梦中告诉她，当他们做爱时，顾池气冲冲走入房间捅她的一刀不仅带给她肉体难忍的疼痛，还连带给她灵魂撕裂般的疼痛是怎么回事？照此推算：疼痛既能相连，欢愉必然相传。于是，周潇因为梦境连连不停被吓醒，最后她害怕睡觉，夜夜失眠，只好夜夜吃安眠药。

        她想她是忽视灵魂太久了，于是在最近一次与项中做爱时她便发现灵魂的波动开始偏离她的掌握。她对这种境况不知所措，她又陷入了三年前的惊慌。在深渊面前，她的无能为力使她软弱，就像那兔子一样，又让她能够轻易得到谅解。因为她本来就像那兔子，深渊又会对她有多大的期望呢？

        周潇的责任都融入她的记忆之中，她背负着这些记忆过她所有的生活。我曾说过周潇的记忆是分类的，上帝在造她的时候似乎给了她福利，这些记忆甚至可以在她脑内加工，就像电脑机器那样寒冷却有用。顾池的完美与不完美都被极端化了，在顾池完美的这一分区中，周潇把他们每一次见面美化，例如那时顾池与周潇是大学同学，顾池在学校路上向她表白，顾池有点可得不可得的担忧，周潇有点女孩家的矜持和羞涩，经过周潇记忆的加工后，他们在杨花吹落的季节相遇，她还看到表白时杨花落在他们头上他们的那抹神情，多么动人，多么迷人。这场景直到如今依然存在周潇的灵魂中。在顾潇不完美的分区中，周潇也把他们每一次争吵磨擦丑化，分手那次争吵时周潇轻声问他“你不相信我吗？”，而顾池回应她的只是长长的沉默，即使沉默，便是默认吗？那时顾池沉默时英俊的外貌经过周潇的上帝的杰作变成魔鬼刻入周潇的肉体。

        关于对项中的记忆，周潇记得那一晚酒会上光芒万丈的他以及关了灯后在她身前黑暗的身影，记得在游乐场他见到她的欣喜以及后来他说的那一句句你出现在我对的时间，于是我选择了你。我们俩能够在一起，是天作之合，就是这么简单。记得项中带她逛街，吃小吃，送她花，对她关怀备至，对她说的一句句情话。这一切，在周潇的记忆加工厂中显得无比完美，肉体认为他是完美的男朋友，而灵魂只会承认他是一位标准的情夫。要说周潇记忆里项中的不完美，唯一的也就是对她灵魂的否定，也就是与顾池在车上的撕打以及想要占据周潇灵魂触碰底线的欲望。这样的项中只是以悍夫的形象存在于周潇的灵魂之中。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项中竟然也能像顾池一样在她记忆里占据了那么大的容量，周潇想去明白，却发现她根本就无法明白，最后只好也不想明白了。顾池带给失落的她怀念，项中带给失落的她希望。这样的后知后觉，让周潇又一次胆战心惊。

        周潇的末班车停运了，车上还剩一场撕打。周潇喜欢写故事，可是这样的故事，这样的过程，她真的爱吗？周潇第一次质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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