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众人回去后，都认识到自己原是井底之蛙，对昆曲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自去努力练功不提。

        转眼腊尽春回，已到了第二年春天。

        这日李嬷嬷身上有点不舒服，所有休课半天。姐妹们难得空闲半日，都去前面院子里放风筝去了。

        小玉因前儿得了信，今日陈大郎过来，便先行回房等待。

        来到房前，只见蕊官独自一人低头闷闷的坐在廊下，遂笑问道：“蕊官，你怎么不去前头和姐妹们一起玩，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蕊官抬起头见是小玉，复又低下头，并不言语。

        小玉讨了个没趣，正准备回房。突然听到蕊官说：“小玉，咱们俩原是一处来的，虽说平日未多好，到底比别人相熟些。”

        蕊官抬起头，委屈地看向小玉：“你说都是爹娘养的，又都被卖到了这地方，怎么还有人命不同呢？”

        小玉搬过一个矮凳，坐在蕊官身旁，轻声问道：“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我只是不服，凭什么她是闺门小姐，我就只能是旁边的服侍丫头。她是崔莺莺，我只能扮做红娘，她是杜丽娘，我就是春香。我生来就是丫头的命吗？在戏里还是只能做丫头？”

        小玉知道她说是菂官，因日常扮演的都是闺阁淑女，平日里难免摆些小姐的款来，恰好蕊官总和她们一处玩，这会子肯定是受了菂官的气。只是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打下圆场。

        “这原是周娘子根据咱们的嗓子分的，不值当什么，龄官也是丫头呢，你看她说什么了吗？”

        “哼，我怎么比的了她，她是嬷嬷眼前的红人，我拿什么比她呢！。”

        “好了好了，不就是小姐嘛，改日我把我正旦的行头给你扮上，咱们当回诰命夫人过过瘾。”小玉笑着摇了摇蕊官。

        蕊官别过头嗔道：“人家拿你当个正经人，告诉你，你不说与我排解排解，倒取笑起来。”

        小玉宽慰道：“说正经的，咱们角色行当又不是不可以换，姐妹间互相也有串的，你要真想换个角色，不妨和嬷嬷说声，私下里自己练练。说不得你学得好，也就转过去了呢。”

        蕊官点点头，忸怩道：“这话你可别告诉了别人，若她们知道了，我越发没脸见人了。”

        “放心，你看我什么时候传过别人的闲话。”小玉笑道，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好了，我四处逛逛去，你再好好想想。”

        说着来到了门房处，等了片刻，陈大郎就过来了。

        小玉忙把陈大郎迎进来。有些日子没见了，陈大郎换了身衣裳，人也显的精神几分，看着倒比之前年轻了好几岁。

        “爹，娘和宝儿这回怎么没过来”

        “宝儿春日里在外疯玩，受了点风犯了咳嗽，这回就没敢让他过来，他倒是在家里闹着要过来看你这个姐姐呢。你娘在家跟着你林婶子养蚕缫丝，顺带看着宝儿。”陈大郎一脸憨厚的笑着说道。

        小玉闻言担心道：“爹，还记得上回我和你说的中秋节遇到的拐子拐带小孩吗？那孩子就和咱们宝儿一样大，也不知道后面找没找回来。这地儿可不像咱们原来的村子里，人多眼杂，宝儿在家可一定要看好了。”

        陈大郎摸了摸小玉的脑袋道：“放心吧，说起来真的要好好谢谢林大哥他们。帮衬着咱们在他家那附近找了房子，那里又清静大家又都知根知底的，比先前不知道好了多少。所以也就不拘着宝儿，在院子里跟着别的小孩玩了。”

        说着心满意足的笑道：“你娘现在学会了养蚕织布，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又从包裹里拿出件粉色的对襟褂子：“这是你娘给你裁的新衣裳。说是年前看你个头又长了，以前的衣服估计短了，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小玉摸着新衣服，十分动容：“我这里又不缺衣服，要做也该给宝儿做才是。”

        “宝儿有呢，你别担心家里，如今你娘有了养蚕织布的手艺，等什么时候爹攒够了钱再置上一张织机，咱家就算是扎下根了。到时候等你出来，爹给你打个金钗戴。”

        父女两个又说了回话，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对了，林大哥托我给龄官带句话，说这时候店里生意忙，等过段时间再来看她。”陈大郎一边交代，一边往外走，他还想赶着去码头，看能不能下午再接点活。

        小玉送了几步说道：“爹，你也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保重身子要紧。”

        陈大郎答应着，急匆匆的走了。

        小玉谢别了夏婆子往回走。

        心里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回家和父母团聚呢。

        花开两朵，个表一枝。

        却说周娘子这边，最近天天外出钻营打听，眼看着这些女孩子快养成了，也得快点找到买家才好。

        要说苏州城这一带的大户，周娘子都是贯熟的。只是估摸着十二官她们这批成色比以往的要更好些，不甘心只卖到寻常富户家里，想往更高处送去，博得个高价。

        这日，梅娘传信让周娘子过去相见，原来上次中秋节画舫上认识的一个京城来的客人，说是帮朋友打听哪里有采买唱戏的女孩子的。

        这真是问到了地方。周娘子连忙收拾赶过去，细问才知，是京城荣国府贾府中今年出了个贵妃。

        又逢今上隆恩，贵妃得以回家省亲，所以要采买一些清白的女戏子回去养在府中，以供贵妃听戏用。

        梅娘拍了拍周娘子，晃着头笑道“周姐姐，你说这事要是成了，你可怎么谢我？”

        周娘子会意道“好妹妹，你放心，少不了你那份，事成必有重谢。”

        说罢忙又追问起，采买之人的底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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