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战

皓月高悬在万里无云的碧空里，照射出的光亮里好似带着一丝丝寒意。

        工厂内，一栋栋房屋早已变成废墟，时不时就会看见有血痕蔓延其中。祁白芷和犼姬配合默契的穿梭于黑夜中，红光所到之处，无论什么东西都会被切开，和联社五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四处躲闪，失败显然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使用瞬移的先天者状态越来越差，已经有一人不幸丧了命，意兽和主人一同被切成了两半。眼见祁白芷的镰刀就要收割掉第二条性命时，一股巨大重力将她狠狠拍向地面，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攻击袭来，瞬间将她和犼姬淹没。

        轰鸣声响彻四周，大地都颤抖起来，被黑夜笼罩的小小工厂眨眼间被一群猛兽踏平，它们身上闪烁的光辉几乎点亮了黑夜。

        一群人缓缓出现在高处，高傲的俯视着下方，粗略一数，至少近20人左右。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祁白芷非死即伤时，灰尘下却爆裂出刺眼的红光。所有攻击在触碰到红光后，都被分裂开来。巨坑下，祁白芷被犼姬用身躯护紧紧护住，身上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你们就只有这点能力吗？”，祁白芷抬头望向众人，眼里充满了兴奋和疯狂：“真是可惜了，这是你们唯一能杀死我的机会啊”。

        随着话音，祁白芷四周涌动出数不清的红色丝线。丝线若有若无，随风而动。眨眼间就将距离最近的一只意兽切成了两半。众人惊慌之中纷纷向后撤去，和祁白芷拉开安全距离。

        秦艽看着场上局势瞬息改变，不免微微扬起了嘴角，站在墨文元身边轻声道：“真是可惜了，如果他们不留手，那祁白芷至少也会受到不小的重创”。

        墨文元疑惑的看向她：“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并不想祁白芷赢？”。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她若输了，那我的死期还会远吗？”，秦艽将目光转向他：“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该不会一直都在想活捉祁白芷吧？”。

        墨文元怔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心中总觉得自己好像无形中落入了秦艽设的圈套。可他的不回答反倒从侧面给出了答案，秦艽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韵味。

        曾经她在翻阅58号实验基地留下的那本手稿时，除了阿菲德有关的资料外，还有有一页的实验记录让她十分深刻，是一个名叫-灭生的药剂实验。具体用处上面并没有记录太多，只能从类似日记的随笔中隐约看出，这个药剂应该是针对先天者而研发的。而这个药剂中有一种材料是用“犼”来命名的，整个手稿本里，也只有那一页中提到过这种材料。

        回想祁白芷做了那么多和联社所不能容的事情，可和联社依旧没有杀她的意思。如此，这个名为“犼”的材料，定是和祁白芷有什么关联，或者说，这个材料就是祁白芷本身。

        当然，答案本身并不重要。只要确定这些人今夜暂时不会和祁白芷鱼死网破，那自己就可以实施对于祁白芷的最后一步控制了。

        那座牢笼中惨无人道的厮杀，同伴的惨死，满头青丝终成暮雪。这是祁白芷的逆鳞，就像伍野一样，他们并不害怕死亡，却害怕重现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所以他们拼命的想要掩盖，拼命的想要忘记，可刻在骨头上的东西，又如何能摆脱掉呢？

        秦艽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旧事重现的机会。而现在无疑是在合适不过的时机了，一样的困境，一样的追杀，就差用死亡来做最后的点睛之笔了。届时，祁白芷对于旧人的遗憾，将尽数映射到她身上，她将成为祁白芷心中寄托所有情感的影子。

        但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次不幸失败，那之后便在无这样的机会了。

        就在墨文元不明所以时，余光忽然瞥见秦艽袖口里闪过寒光，墨文元下意识要躲，不料还是被抓住了手腕。

        噗嗤！

        匕首深深插进了肚子，但不是墨文元的肚子，而是秦艽自己的。墨文元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但很快反应过来，惊疑的一把甩开她的手，秦艽顺势重重跌倒在地。

        远处还在和和联社众人缠斗的祁白芷，余光正好瞥见了秦艽倒下的一幕，瞬间如同被五雷轰顶般，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战斗中，毫厘之差也可能影响胜负的结果，更别说是发愣。众人抓住时机迅速出手，祁白芷被重重打飞在地。

        一口鲜血喷出，祁白芷依旧眼神发怔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秦艽，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变得异常清晰，不断刺激着她的大脑。无数如恶魔般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脑海里，一幕幕沉寂在记忆深处的场景破茧而出。

        随着接连不断的攻击，身上的疼痛和恐惧让她仿佛回到了曾经那个吃人的牢笼。躺满死尸的暗红通道、血迹斑斑的铁笼、红色迷雾中的奔跑、一个个充满恐惧的场景让她越发感觉窒息，无助感涌上心头，眼泪不自觉从眼眶里流出。

        她痛苦迷茫的歪了歪头，眼中有迷茫、有痛苦、有挣扎：

        “都是你！都是你拖了我们的后腿！不是你小蓉就不会死！”。

        “别管我！跑过去就能活！你们快跑！”。

        “我去吸引怪物的目标，你们要好好守在这里，一定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知道吗？”。

        “你们要好好遵守我的安排，不要让我白白牺牲”。

        “如果我们不是在这里相遇，那该有多好，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啊”。

        无数倒下的画面以飞快的速度和秦艽的身影重叠，祁白芷仿佛回到了从前，重新目睹了伙伴一个个倒下的场面。巨大伤疤被血淋淋的撕开，痛的她感觉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秦艽！！！”，祁白芷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喊，仿佛要把痛苦从身体里吼出去。

        曾经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伙伴倒下，除了无数夜晚永无止境的噩梦外，她在做不了任何事情。后来她有能力了，以为在也不会经历那种绝望了，但实际上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么的无能

        祁白芷好似失了魂般垂下头颅，与此同时，犼姬身上的铁链发出巨响，高悬的皓月诡异的变成了血红色，照向大地的红色月光似乎有了生命，开始无形的腐蚀着周围的东西，废墟、花草、树石，被腐蚀的它们化作红色血气涌向犼姬。几人见势不妙，想要继续对她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不要！”。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想要阻止众人，可惜已经为时已晚，犼姬周身红气爆裂散开，冲过去的人连同犼姬身上原本的铁链被四下弹开。

        红气散去，冲过去的几人已经化作灰尘，四周眨眼间空无一物。伴随虚空闪动，和联社剩余众人在次出现，但每个人都震惊的看着变了模样的犼姬。此时它脸上的面具被断了一半，半张黑漆漆脸没有完整五官，只有一颗血红的眼睛，背上还长着一双六翼翅膀，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这是天使还是恶魔。

        祁白芷缓缓抬起头，血红的眼眶似乎马上就有鲜血要从中流出，瞳孔也早已没有了人类应该有的灵光。

        “杀光所有人，所有人，所有人”，祁白芷呢喃着，如同行尸走肉般，向众人发起了攻击。

        和之前不同，祁白芷虽然看着呆木，但动作干净利落，反应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几倍不止，更可怕的是，所有人的攻击在落到她身上时，就会被分成两半，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这样根本不行，我们没机会接近啊！”。

        “她这种状态应该坚持不了多久的，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可我们能不能坚持到她倒下啊！”。

        “先撤吧！”。

        和联社众人在短暂沟通后，其中一个身披大衣的男人，指尖泛出阵阵蓝光，数道光门随之浮现。其他人见状迅速冲进光门，墨文元深深看了一眼秦艽，也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光门。

        光门和红色血刃相撞散作点点星光，四周重新回归黑暗，祁白芷迷茫的站在原地，歪着头不清楚为什么目标都消失不见了，她四下寻找着，最后目光停留在了秦艽身上。

        “杀光所有人所有人”，祁白芷似乎在次找到目标，迅速向她冲了过去。

        秦艽的本意是想彻底激发出她心底的逆鳞，将她的内心彻底击碎后，在由自己重建。可没想到祁白芷居然还有另一种状态，这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果不能唤醒她的理智，那今日自己恐怕就要丧命在她的手中了。

        秦艽看着冲过来的人，决定放手赌一把，只见她伸出沾满鲜血的手，轻声道：“祁白芷，救救我”。

        祁白芷瞬间停下了动作，茫然的看着她，但也仅仅迷茫了几个霎那。下一秒，祁白芷的手就穿透了秦艽的身体，秦艽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她确实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看着远处向这边驶来的车子，秦艽并没有放下心来，反倒更加担忧起来。如果不能让祁白芷恢复意识，那自己留的后手也就无用了，自己将必死无疑。

        眼见祁白芷要抽出自己的手，秦艽主动迎了上去，祁白芷的整只手臂彻底贯穿了秦艽的身体。

        “别害怕，没事了”。秦艽艰难的抬起双手，轻轻捂住了祁白芷的耳朵，拉着她的脑袋靠近自己：“请听听我的声音吧，我们活下来了”。

        温柔的声音如同溪水般流淌进祁白芷的内心，带着被困在黑暗角落瑟瑟发抖的幼年祁白芷，慢慢走出了无尽的黑暗牢笼。

        感受到耳边传来的温度，祁白芷的红色瞳孔渐渐消失。身体里的损伤让她忍不住吐了一口血，而在低头的一瞬间，她看见了自己那只贯穿了秦艽身体的手臂。

        “秦艽？”，清祁白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随后慌张的抽出了手。

        秦艽嘴角流出鲜血，却面带笑容的看着她，仿佛在说：“你能醒来，真好”。但这也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现在在无一点力气控制自己的身体了，那双捂着耳朵的双手缓缓滑落。

        祁白芷下意识握住了滑落的手，感受着手上温度的渐渐衰弱，她消失已久的泪腺似乎又重现了。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恍惚间，她回到了最后一个同伴死去的场景，那双明明被自己紧紧握住的手，最终还是变得无比冰冷。她无力的守在尸体旁，一夜白了头。

        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是血的人如同一碰就坏的瓷娃娃，祁白芷只能手足无措的跪在地上，想碰又不敢去碰。可她自己现在也快到极限了，连站起来都已经做不到了，更别说带她离开去治疗。

        “这是怎么回事！”，展正清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到声音，祁白芷缓缓转头看向他，声音沙哑道：“快救她”。

        “让我试试吧”，说话的是展正清旁边的少女，少女穿着碎花连衣裙，背着斜挎包，披散的头发随风飘荡，只让人看一眼，就会觉得她身上莫名散发着一种温柔，让人愿意去相信她。

        少女跪在秦艽身侧拔出匕首，随后将双手放在伤口处，一股让人感到温暖的白光开始凝聚。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女的额头开始冒出丝丝冷汗，眉头也紧紧皱起，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待白光散去，少女身体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好在展正清手疾眼快的将人扶住，担忧道：“还好吗？”。

        少女轻轻扯动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放心吧，没事的，休息一会就好了”。

        祁白芷看见秦艽身上的伤口消失不见，这才松掉了心中紧紧提着的一口气，随即就感觉自己变得很累很累，意识如同变成了黑夜中的一潭死水，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沉重，直至在没有任何记忆。

        少女见祁白芷倒下，连忙上前查看，异能笼罩周身。瞬间，少女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落入了地狱中，那是直击灵魂的痛苦。她猛的将手拿开，可即便只有一瞬的影响，依旧让她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南星！”，展正清被吓了一跳：“别在使用异能了，我看她们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在说”。

        少女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祁白芷，轻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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