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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哥哥


这些修士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公子爷说话不紧不慢:“这山是四十多年前家里需要种植耳关草的时候,由陛下所赐。他也不知道这里是个阴魂聚集之地,即便是种出来耳关草也用不了。于是一直闲置至今。这些阴魂当年是什么缘故死的,它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只剩下一缕执念。米氏不知如何查证。诸位如果觉得自家可以胜任,只管请长辈们去无妄泽商议。”

        这下这些修士就不吱声了。

        从这几个人打扮也看得出来,并不是什么家族中得意的人。这样的大事这些人是说不上话的。

        公子爷瞥了这些人一眼,对蒹葭说:“热水好了就把灶火灭了上来。山林间要注意火烛。”转身回房间去了。

        蒹葭提着热茶上去,他已经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蒹葭就被外面的声音惊醒。她爬起来跑出去看,竟然下起了暴雨。雨大的像是有人不停地拿盆从天上泼水,简直像瀑布似的。楼下的修士正在厨房热饼吃。

        蒹葭下去觉得好奇地问:“你们不可以施用术法飞走吗?”

        女修说:“这么大的雨,飞是能飞但太费劲了。”大家也纷纷表示赞同。

        蒹葭对修士的事十分奇,便问:“女修是不是真的可以用私产,可以自立门户?”

        得到肯定的答案,心情便有些欢欣鼓舞起来。

        又连忙打听:“这里离大梵山还有多远?”那位总说快了,她想知道确切的时间,也有个盼头。

        女修却意外:“大梵山?这可远了,大梵山在西境边沿,这里是东南面。要是骑马,大概得一两个月吧。就算是有缩地之术,也要好几天呢。”

        蒹葭愣了愣:“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这里都快到无妄泽了,只差二三天路,就要到米氏。”

        这几个修士便有些奇怪:“你不是米氏下侍吗?不知道这些?”

        蒹葭仿若无事应声:“哦~!我从来没有出过门,对外面好奇随便问问的。”

        回楼上去时,那位公子爷已经醒了,因为外面暴雨,今天也走不成。只半躺在床榻,扭头望着窗边的桌子出神,外面的青竹被雨水冲刷得格外绿,空气里有泥土的气息。那种赶路逃命的情绪也似乎被这宁静的山脉所安抚。

        蒹葭问:“我们不是去大梵山吗?”她之前先向这位问向大梵山去要经过哪个大城,一路问路都是问指向大城的方向怎么走,哪知道对方大概根本也没有说实话,那个大城不是去向大梵山,而是去往无妄泽。

        他似乎不想说话,扶着床栏下地,走到窗边向外望。

        蒹葭暗暗嘀咕,这个人心眼真比什么都多,跟过去,顺着他看的方向看,除了天边有一座特别显眼的孤峰,并没有什么可看的。

        那孤峰独树一帜,几乎是直上直下,即便是在起伏的山峦间也格外显眼。

        “你怎么了?”蒹葭问。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童年的事。”那位公子爷扶着窗边的桌沿,在全是灰尘的椅子上坐下。蒹葭看了一眼他上的、衣摆上的灰有点尴尬。

        因为只睡一夜,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她就没有清扫。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因为这天气,有了聊天的兴致。示意蒹葭也坐下:“这里不能施用术法,雨声又这么大,那些修士没法听到我们说话。”

        蒹葭说:“是你怕他们听见,我可没什么好怕的。”

        他笑了笑,表情有些疲倦:“到也是。我见不得人的事情多,是以会如此小心谨慎。”

        他自己都这么说了,蒹葭到不好再说什么。沉默地一屁坐在脏兮兮的椅子上。

        这位公子爷,似乎因为这场暴雨,或者是因为这里对他来说意识非凡,心绪显得格外沉郁,不一会儿就自顾自地开口:“因为我与母亲于亲族不容,我小时候是在这个村子里住了很长时间。后来母亲过世,我一个人在这里过不下去,便离开在世上独自求生。什么样的苦都吃过。有时候苦到只能靠发梦,来求得一些安慰。能一天再一天地活。”

        蒹葭问:“你父亲呢?”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她有些多嘴,打断了自己倾诉的心情,但还是耐下性子说:“我父亲有位正室,性格毒辣不能容人。若是被那边知道有我存在,恐怕不到我死是不能消停的。是以,等到那位正室过世之后,我才认祖归宗。那时候我十多岁,成年都好几年。还没等我与父亲相处几日,他就因病逝去。”

        蒹葭合迎合他说:“你可以算是命运多舛。”

        “确实如此。”公子爷的兴致一点也没有被她敷衍的语气所打散,他凝视着外面的语,似乎最重要的就只有雨,其他方面的感知都变得迟钝。

        “后来我再回来这里时,有好一阵没有认出来。”他指指远处的孤峰:“在那里,我们呆了很长时间。因为没法子下来。”他认真地解释:“那个最高处有个溶洞。”

        “你和谁啊?”蒹葭问。

        “我妻子。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成婚。她对我颇多成见。”公子爷说。表情显得非常温和。蒹葭甚至能察觉到他身上的伪装似乎有些不那么严密,能从表面窥视到一些本来面目的影子。

        他看上去不到三十,大概是十多岁的时候成婚?少年夫妻感情总是好的。

        “那你们怎么上去的?”

        “术法。血遁之术。是非常伤元气的术法。保命用的。”公子爷说:“那时候我们被法鸢追击,我只是胳膊上伤了一点,她把我压在下头护着我,受伤更重,整个后背都烂了。”

        公子爷说话很有耐心,生怕她听不懂:“法鸢,是一种被复活的鸟类,也可以是傀术造出来的,这种东西有毒,毒液会腐蚀血肉,直至人变成白骨。且无法可解。”

        蒹葭听得有些入神:“那怎么办?”

        “我们逃到这里,她已经神志不清。还好身上有保命的法器,撑过一段时间之后,伤势缓和了许多,虽然还是沉睡不醒,但至少没有烂得不成人形。我带她想法子从孤峰上下来,就在这里落户住了一段时间。等再稳定些便背她出山,寻求解救之法。”

        公子爷说着突然笑:“那时候我也是不敢泄露行踪。我们身上没有钱,有一次我放下她坐在路边休息,有人以为我是乞丐,丢了五个大钱在我脚边。”

        “那你不是气死了。”

        “怎么会。五个钱,可以买点好米浆灌给她喝了。”

        “你实在是很喜欢她。”蒹葭说。

        “我也说不清楚喜不喜欢。这世上除了我母亲,没有人这样护着我过。我只是想世上得有一个待我好的人。”公子爷扭头问她:“你懂那种感觉吗?”

        蒹葭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知道。这世上并没有人待我很好,愿意在大难来时将我护在身后。我即无体悟,自然也懂不了你不想她死背着她挣扎求生的心情。”

        公子爷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回头,只是盯着外面的出神。过了一会儿说:“我们是一样的。如今她也已经不在了。人人都想我死,再没有谁为我心忧。”

        蒹葭撑着脸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感觉应该差不多了,兴冲冲站起来。

        “干什么?”公子爷被她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从追忆与感伤中被突然提溜出来似的,表情有点像大梦初醒。

        “该吃饭了。”蒹葭说:“把饼在灶里热一热再煮个肉汤。之前我买了酱肉香得很。”一点感怀伤秋都没有了。

        快步下去,把愣在那里的公子爷抛在原地。

        她手脚麻利得很,不一会儿就弄好上来:“分了点肉给那几个修士。怎么修士还要吃饭啊?”

        “修为不到,自然要吃饭。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喝风饮露?”

        蒹葭把饼撕开来把酱肉夹进去。夹好了递给他,又给自己也夹一个。见公子爷看着自己,一脸莫名:“你看着我干什么?吃你的吧。”

        两人吃完,雨开始变小了。

        公子爷说可以走了。天黑前可以赶到山外的一个镇子上。那边就已经是米氏地盘。

        蒹葭也不想再待在这里,怕那老头晚上又来。说可以走,也没有二话,立刻跑去套马。与正在收拾行装似乎也准备上路的修士们告别之后,便驾着车继续顺着山径前行。

        这一路去竟然也并没有遇到什么波折,倒是快出山的时候,她远远看到一些像是山民的人,站在林间深处,他们打扮各异,远远从树木的间隙遥望着这边。那个老人也在其中,他指着蒹葭说了一句什么,那群人便无视一切阻挡,大步向这边跑来。边跑着,嘴里边发出各种样的声音,蒹葭看着这样诡异的场景,只觉得后背发凉寒毛倒竖。

        但马车走得快,一直到出了山林,这些人也没能追上来。最后他们止步在山脚的树荫下头便不能再行一步,老人发出嚎叫,所有人都跟着叫起来。

        他们仿佛是失去了神智的疯子,有人大哭有人疯狂地攻击身边的同类,他们似乎想毁灭一切,可他们什么也无法触碰只得相互厮打在一起,仿佛对方是自己宿世的敌人。可不论是抓花同伴的脸,撕咬对方,很快那些伤痕就消失,一切又恢复原样。

        蒹葭收回目光,不敢再多看。大力地甩着鞭子,很快就将这山丢在身后了。

        车里的人说:“你要是入道,这种事会见很多。”

        “那个人和他们结契的人,为什么不肯解呢?”

        “就算想也没法解。要解契就得各把好处都还回来。你觉得他们那些血,能存这么多年吗?”

        “别人就不能帮这些人解掉吗?”

        “契约两相情愿,别人怎么解?顶多就是渡化。”

        “渡他们成佛啊?”

        车里公子爷被她逗得笑起来:“成什么佛。渡他们灰飞烟灭。”

        这一桩惨事在他眼中似乎是个笑话,甚至令他有些畅快:“你也不用太为他们隔应,说不好这是他们应得的呢。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蒹葭想起来问他:“你以前小时候在这儿住过,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正说着车子过了一个转角,突然前面柳暗花明似的出现了一个小镇,急着进镇,也就没再继续这些闲话了。

        这镇子与别处不同,进镇的大门上挂着一片流云的标记。

        镇上很多店铺,卖的东西蒹葭都没有见过,有些肉铺挂着一些动物头有半拉什么肉,用铁钩钩着,悬挂在铺中。要是有人来买,便使刀割上一块。倒是没见到字常见的猪什么的。一边还有干熏出来的,有人买的时候,会让他熏得特别干,然后研磨成粉末。

        街上打扮得稀奇古怪的人特别多,有些人身后甚至跟着奇怪的动物,可爱乖顺的不少,一看就凶恶的也不少。蒹葭走在旁边,都怕那东西一口将自己脑袋咬掉了。

        公子爷说:“那是修士驯化的异兽。是有灵智的东西。不算是上古圣兽的种类,是可以作为私用的。”

        “也太臭了吧。”蒹葭嘀咕不论是恶的还是可爱的,那股味道真的很冲。

        “上古圣兽是什么?”她问。

        “多了,比如凤凰、冉遗这些。他们是能化为人形的。修士见之必要诛杀不可留情,更不能私养。”

        “那这些异兽是打哪儿来的?”

        “是上古圣兽中灵智不高的一些与普通动物杂生而来。”

        因为蒹葭看什么都新奇。车子停停走走。

        等到旅舍里落脚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店里热闹得很,也有许多本地人坐喝茶吃酒。

        公子爷脸色已经差得不行,上去客房之后就睡了。蒹葭下楼叫了一碟果子,听别人闲话。

        这里米姓是大姓,十个人里有九个是姓米的,修士多如牛毛。相互叔、伯、侄、姐妹、堂兄弟表兄弟相称多得很。似乎大家都是亲戚,并且亲戚间又叠亲戚,蒹葭在那儿坐了一会儿,已经遇到好几个“我叫你哥,你叫我叔”的了。

        伙计看得出她是外来的,有些警觉地询问她来这里干什么。

        “送人。我主家的远房姑姑说嫁到这边来了。她家里出了事故来投亲的。”蒹葭说。

        伙计问她具体是哪一个,叫什么。

        她说:“我哪说得出来,主家前几天才买的我。我跟着她走就是。”

        伙计将信将疑。不过也没有过多盘问。

        蒹葭吃了一会儿茶,听了一会闲话,大多数事她都听不懂。不过有几个人在说,在进米氏地界的边沿见到了很多其他世家的修士,还有府役查什么逃犯。有时候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越界过来查来往行人。因为这件事,米氏的修士与这些人发生了不少小冲突。

        因为世族属地都是世代传承下来的,虽然各地设有府衙但事多归属地的拥有者来做管理。许多府衙形同虚设。皇帝都从来不插中各世族属地的内务。现在这些外族人竟然进米氏属地来查什么逃犯,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蒹葭立刻接话问:“他们查的是什么模样的人?我来的路上也曾遇见过,座座城池都在严查。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但这几个人并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也说不清楚。

        但蒹葭看到了好多女修,或是带着异兽独行,或是几个女修结伴说笑着,又或是单独一个与另一个男修一道一本正经地向店家问询,看上去并不是夫妻也非兄妹,可两人相处并没有任何扭捏,旁人也不会投以奇怪的目光。

        这在她老家几乎是不能行的。女子到也不是不能出门,但身边一定要带着仆妇,与非兄弟之外的男人更不可能这样。风言风语就能把人逼死。

        蒹葭下意识地觉得,现在自己看到的才是对的。这样才是正常的。

        她吃完饭,帮那位公子爷打包了一些,上楼去却发现,有个陌生人站在客房中,而原本躺在榻上休息的公子哥已经不见了。

        她愣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房间。”

        正要走,对方却叫住她:“别怕,我是来接人的。你一路走来颇为辛苦,把人送到这里实在为难你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放在桌上。

        她走过去拿起来看,里面装的是金豆子,沉甸甸的掂一掂都知道是不少钱。

        “这是你应得的。”对方说完就要走。

        她哪里会肯,立刻拦上去用手挡着门:“等等,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对方皱眉。

        她打量这个人。

        看着年纪不大,二十二三的模样,穿着翠绿色的袍子,腰间挂着个水纹的腰牌,里面波光粼粼就像真的在里面装着江河日落似的。

        “我应下这件差事的时候,那个侍女说你们管我下半辈子,就算让你们回我家乡帮我向侵占家产的姑姑讨要说法也不成问题,这样我才应的。我一个女人,要这些钱有什么用?不要几步就能被人抢了。身为女子,连事主都做不成,告官都得认个干亲来做事主。”

        对方却说:“我家从来不收外姓人弟子。你不知道吗?不只我家,所有世家都是从来不会收外姓弟子的。这是先祖时就定下的规矩,各世家无一不遵守。”

        蒹葭当然知道,奚氏尽量从远亲里挑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又因为亲戚太少、出身不好,所以不太在乎规矩异姓也收。

        但那边的路已经堵死了,她现在除了这一线希望再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远千万里,帮你们护送他。你们开始就答应我,无所不应的。”

        在对方开口前,立刻又补充:“族中若有孤老无人送终,我也愿意拜为干亲为其女儿,侍奉终身。”

        对方说:“我家人口众多后嗣无尽,既然有无子的也都能从亲戚中过继,哪有孤老这一说。”说着叹气,把那荷包推给她:“你还是拿着,另寻办法吧。”

        蒹葭还想再拦,可这次对方明明什么也没做,她却完全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目送人离开。

        等她能动的时候,那人早就没了踪迹。

        她追下来冲到街上,看着拥挤热闹的人流,根本无处可寻。在明媚的阳光下,人人看上去都前途似锦,只有她被隔离在外,这里一切的自由都与她无关。而这份前程她在别处也不可能找寻得到。

        她愣愣站了一会儿,被行人挤来挤去,却注意到店里有个小子看上去一直在吃茶其实在暗暗盯着她。她假装失意地回到店里,直接就去后院。转过长廊立刻就隐匿在视线死角。果然没几下,那小子就急匆匆地追进来,目光只盯着马棚的方面,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侧面,直她出声叫:“小郎君在找我?”

        他猛地回头,闹了个大红脸:“我,我路过。”

        “你别装了。是不是有人叫你来盯着我。怕我说什么,做什么,不安份。”

        蒹葭笃定的表情让他心虚,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怎么辩解才好。

        “我没有恶意。”蒹葭耷拉着眉眼说:“只是我要是回去,就真的死定了。”

        “不至于吧。”小郎君将信将疑。

        蒹葭惨淡地说:“你自然是不懂的。我父母早就不在,一个姑姑霸占家产,自小就对我非打则骂,还都打在人看不见的地方,逼我去死。但我坚韧。可如今我到了发嫁的年纪……她相看了一个性格暴虐的不全之人……我怕就要活活被折磨死……”

        小郎君没见过什么世面,听得心惊:“你怎么不报官呀。既然族人不为你做主,那府君呢?”

        “普通女子是不可状告长辈亲人的。要告除非先挨五十板子。怕十板没有我命都没了。”蒹葭几欲垂泪。垂首站在屋檐下,身形伶仃令人怜惜。

        小郎君抓耳挠腮:“你别哭呀。你……你……”围着她转了好几圈,面红耳赤的。

        “我也没办法,要是我能收你做徒弟我就收下了。有办法我肯定会帮你的。现在是大伯伯当家,他凶得很呀。家里谁敢违反家规,都是要去半条命的。我也不抗打呀,到时候我被打死了,那你还是要被赶走。”

        又嘀咕着:“我爹娘非打死我不可。打不死也会被赶出家门,不能再姓米了。”

        蒹葭只是抽噎不止。

        他想给她擦眼泪,又不想,在那里来来去去地。

        “你真的别哭。要不……要不我带你去见米幽思吧……”又后悔:“不行不行,他要是犯错挨得打比我还重。”抓抓脑袋说:“或者,我带你去见米蓦山,大伯对他最偏心。他犯错从来不挨罚。”

        蒹葭按下喜悦,一脸惶惶又惊又喜:“真的吗?我不用死了吗?”又要哭了。

        “你,你你别哭行不行啊!!我真的好怕你们女的这样。”小郎君直跺脚:“我不是说了嘛,我,带你去找米蓦山。”

        蒹葭拉着袖子抹眼泪,努力坚强的样子:“我不哭。小郎君你真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小郎君不自在地说:“倒也不必这样夸大。不至于吧……”

        “你不知道,我打睁眼就从来没有人对我好过……这件事即便不成,我也会记得你的恩情。去了地府,也要为你祈福。”

        小郎君吓死了:“你不要胡说,这样多不吉利啊。”转身恨不得快离开这里:“你跟我来。”

        蒹葭快步跟上他。两人穿过热闹的街市,顺着路向西边去。

        小郎君一路愁眉紧锁,在那里叹气:“二叔叫我来办差事的。盯着你嘛,现在好了,我把你带回去了。”

        又嘀咕着:“米蓦山一直幽居,从来不见人。大伯伯说他在闭关。我可不敢惊扰他……要不我带你去了,你自己在院子外面跟他说吧?他要是愿意,就会开门让你进去。”

        蒹葭小心翼翼:“你不能帮忙求求他吗?他是你叔叔还是伯伯?”

        “呸呸呸,他也就大我十岁。辈份上算哥哥吧。”小郎君犹犹豫豫,从出了城之后,更是一步三磨蹭。步子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他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莽撞?

        蒹葭不催促,只是怯生生盯着他。他一转眸就四目相对,这双眼睛满是信赖包含希冀,他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只是婉转地说:“米蓦山动不动就几个月大半年不出门。他……他院子里就他一个,也不吃也不喝,族里私下都说,他修为高是高,但脑子有问题。”

        “我不怕。我只要个名头,不教我入道也没事,我可以做他的婢女。打扫庭院、洗衣做饭都可以,他不希望吵我就不说话,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蒹葭立刻说。

        小郎君被顶得没话说,期期艾艾站在原地,拿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铲地上的泥:“可,可,可……”

        可了半天,又说不出什么不带人去的理由。

        蒹葭神色渐渐暗淡,挤出笑容来说:“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去了?没关系的……那……那我就回去了。”

        尽力表现得不那么失落:“多谢你呀,小郎君。你尽力了我知道的。”

        转身彳亍地往回走。

        小郎君站在原地,看着她那背影,想到她就要因为自己而死掉,却在死的时候还在感念自己的好,就特别难受。

        咬牙跑上去叫住她:“我又没说不带你去。我只是走得累了,在这里站一下。”

        蒹葭一脸欣喜若狂:“对不住对不住,我,我就是怕你添麻烦。我……我……对不起,你别生气。”

        小郎君立刻说:“我可没生气。”一甩大袖子负手转身在前面带走:“走吧。你也别太害怕。我小时候米蓦山常带我玩,他脾气可好了。”

        “可,小郎君刚才不是说,他……他……很奇怪吗?”

        “那是我考验你呢。”小郎君立刻说,他扭头对蒹葭笑:“别担心了。会没事儿的。米蓦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最爱和大家一起玩了,是因为天赋高被长辈们看重,一直强行修炼才不怎么见人的。如果我求求他,他一定会帮你。以前我阿娘打我,全是他劝的架。那时候,他可小了,才一丁点儿。我也可小了。”

        蒹葭用力点点头:“小郎君是好人,小郎君觉得他好,那他一定非常的好。”

        小郎君得意地说:“那可不是。”从怀里拿了张符出来,叫蒹葭抓着自己的袖子站近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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