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曾是我的心上人

在神族看来，凶蛊是不容存在的邪物。可是司鳞还没交待受谁指使呢！再者说，司鳞无论如何都是妖族的人，得由妖族来处置。她脚步一转拦在止渊与黑蛟之间，道:“仙尊，它尚未完全化为凶蛊，算半魔之身，我们有办法帮它驱除。”

        止渊看看她，又蹙眉看着黑蛟道:“我倒是听说过有驱除半魔之身的上古神术，只是早已失传。就算得到神术，也得本人意志坚定心无魔念，才有驱除的可能。若有一丝一毫魔念，什么神术也没用，只会彻底沦为凶蛊！”

        “心无魔念？”方渺渺听得心中一沉。这么说，魑长老能驱魔成功，是因他心无魔念。可是司鳞就未必了，他已不是从前的司鳞了……

        止渊眸如寒潭:“我看这黑蛟眼神凶戾，魔念难消，怕是没救了……”

        他话未说完，忽然脸色一变，道了一声“小心”，伸手朝方渺渺手臂抓来！

        小石头一直在防着止渊，见状勃然大怒，迅猛朝止渊撞了过去！止渊放弃抓方渺渺，手掌一翻，手心扑出一个幽蓝光线构架成的图形落在小石头脚下，竟是一个微型阵符，小石头被困在正中，如被无形力量束缚住，一步也无法迈出了。

        而方渺渺则被天枢抄住了腰，带到数丈开外。与此同时，她听到身后传来猛烈撞击之声。

        她回头看去，只见司鳞黑蛟的身体在发生可怕的变化:它身体内好似有一股流焰从右前爪处蔓延全身，红彤彤的火光把从里面把漆黑鳞甲映成半透明！它剧烈挣扎，显然痛苦之极，不知是想逃脱锁链，还是想逃脱彻底化蛊的命运，擒龙索也压制不住它，发出震天嘶吼声，巨大的蛟身剧烈翻滚，若不是止渊把她拉开，她怕是要被蛟身砸扁了。

        小石头被阵符缚住无法移动，好在他的石身坚硬无比，与蛟身撞时，蛟身会撞伤，他自己毫不受损。

        方渺渺大叫一声:“司鳞！”

        拔腿想冲上去，却被天枢抱住了，他眼中如染霜雪之寒:“晚了，你救不了它。”

        黑蛟疯狂挣扎一阵，身内火焰很快烧透鳞甲，蛟身先是陷入一团大火，然后化作一团黑烟，扭作一团的烟雾中裹着两枚炭火似的红眼，与幽明谷中的凶蛊并无二致。

        化成凶蛊的司鳞再不受擒龙锁束缚，腾然而起遮天蔽日，一对红目一转，猛地扑向离它最近的止渊！止渊不闪不避，抬手一张，昂着蛟首的黑烟被他手心无形的力量牵引，轰然撞来，却在撞上他手心时瞬间缩小，最后缩成拳头大的一团滴溜溜转个不停。

        止渊双手一拍，烟团顿时灰飞烟灭，一丝一缕也不剩。

        方渺渺看着这一幕，心中一片空白。司鳞，就这么没了。

        众人均心情复杂。魑长老转眼瞥见被天枢揽着的猫妖，她正呆呆地红了眼眶，不由有些诧异:司鳞可没少难为猫妖，她却为他难过，猫儿倒是心软。

        几人忽然同时记起什么，不约而同转头望向幽明谷的方向。那里腾起一柱不寻常的灰雾直冲天际，被北风一卷，迅速消散向天边。司鳞果然是天灯图魔主，他死了，三百凶蛊就随之销散了。魅乙，还有所有痛苦的灵魂，终于解脱了。

        茫茫烟尘一去不返，故人再不回来。

        止渊微蹙着眉，拿帕子擦着手，似嫌弃它弄脏了手心。回头见天枢等人沉默不语，后知后觉道:“抱歉，黑蛟原该由天枢来处置，是我冒失了。”

        天枢道:“仙尊言重了。黑蛟彻底化为凶蛊便丧失自身意识，极其危险，除了处决别无他法。”嘴上说得还算客气，脸色却极为沉郁。

        方渺渺知道他在郁闷什么——司鳞一死，线索就断了。司鳞虽自称是魔主，但更像为了张扬气势而冒领魔主之名，其背后必有他人操纵。幕后主使授意司鳞大费周章布下天灯图杀了三百妖族人，却单单留下她的性命，必然另有所图——目的终究还是妖龙阵。

        止渊收了困住小石头的符阵，道:“冒犯小友了。”

        小石头金眸含着气恼眼神，却也懂得方才这人是想救方渺渺。于是也没再攻击他，只一脸木然站到方渺渺身边去。

        止渊告辞时，魑长老要处理右眼伤势，没有相送。司鳞这一死，遗留事务千头万绪。幸好魑长老已驱除半魔之身，他片刻歇息不得，立刻就要担起大长老职责，处理善后事宜。

        方渺渺与天枢送止渊出得大夜弥城。城楼门外，两只椒图铜兽脑门上各多了一个小凹陷。二兽看到止渊出来，顿时暴躁不已，巨大铜蹄跺得地面震动。

        止渊对天枢歉然道:“我带着魑长老的二位弟子进城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神智不清，守门的两头椒图铜兽又拦着我不让进。我有些心急，故与铜兽发生了一点小小冲突。”

        天枢喝止了二兽。铜兽忿忿蹲好，巨目狠狠瞪着止渊。

        止渊站在须弥境化成的湖边与两人告别，与天枢又说了几句话，天枢神情一直淡淡的。

        临行时，止渊对方渺渺温熙一笑，笑容如春叶舒展:“我住在白烬离轩，方姑娘若有闲暇  ，乞芳驾过临一叙  。”身周聚起云气，盈盈入湖，似融入一方天空消失不见。

        方渺渺内心赞叹:不愧是止渊仙尊，入湖都仙气飘飘，哪跟她似的，浑似投湖自尽。

        天枢垂眼看着湖水未散的涟漪，不知在想什么。忽被戳了一下。

        方渺渺瞅着他问:“他为何叫你师弟？”她记得几日前北斗星君们来时，提过“宋师兄”的事，说的难道就是止渊？

        天枢却一脸郁郁:“都是过去的事了。”分明不想说。

        她也不再问，反正是他的私事。却感觉被当了外人，有点不同兴。

        没想到天枢这个不会看脸色的，反过来追问她道:“你与止渊认识吗？他为何请你去他家做客？”

        她心道，我问你事你不说，我凭什么答你的话？刚想赠他一个白眼走人，却又改变主意，碧眼一弯，答道:“止渊仙尊曾是我的心仪之人。”

        天枢如被当头轰了一雷:“你说什么？！”

        方渺渺已经气宇轩昂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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