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逐月 > 第20章 清河王府

第20章 清河王府


裹在看不透的黑雾里,疾奔的马儿掀起狂风,在萧弈的脸上划出血痕,长时间的骑行颠散了骨架、颠裂了伤口,咽喉干到刺痛,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萧弈不顾一切的往前赶路,已经记不清换了多少匹的马儿喘声粗重,已然是疲累到极点,萧弈焦急的望着前路,希望那记忆中熟悉的建筑尽快出现,希望马儿能再坚持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一分一秒都耗不起了……

        他咬紧牙关,攥紧缰绳,一转眼却到了一座恢弘的大殿上,入目所及皆是披甲执锐的黑衣人,人人都想拦着自己,他们高呼着殿下,却转头就将手中的武器向自己投来……

        萧弈焦急的找寻着什么,忽然,远方火光冲天而起,一只泛着白光的火凤凰从火中冲出,朝天长鸣,在天空盘旋。

        一时之间,周遭的一切都静了下来,萧弈望向她,白凤凰朝萧弈飞来,围着他飞舞,凤凰火擦过萧弈的脸颊,温暖而柔和,如母亲的手,萧弈闭上眼睛,眷恋的与白凤凰依偎在一起,满怀的温情……

        可那火光逐渐消逝,变得冰凉,萧弈诧异的睁开眼睛,怀中竟是母亲冰冷的身体,萧弈满目惊恐,难以置信,母亲面色青白,毫无生息,昔日温暖的怀抱如今是刻骨的冰冷。

        萧弈看向四周,父兄大臣围着自己,指点谩骂,“逆子”、“一意孤行”、“忧思成疾”、“暴毙宫中”……锥心刺骨的言语如当头棒喝,内疚、恐惧化作利刃,狠狠地割在萧弈的心上,他楞在当场,那些人却忽然都扑涌上来,抢夺母亲的尸身,萧弈抱着母亲,声嘶力竭的保护着母亲……

        “你害死了她,还要她死不瞑目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直劈在萧弈头顶,萧弈头一阵剧痛,瞬间,便从梦中醒了过来。

        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萧弈长长的舒了口气,双目才开始打量四周。

        周身干燥温暖,床上拉着帷帐,是温暖的鹅黄色,日光透进来,如月光般柔和。

        外面传来轻响,是门被小心的推开,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循循往床前走来。

        “公子可是醒了?”

        萧弈侧耳听着,这女婢声音沉稳,倒不似寻常府里年轻的小丫头。

        那女婢接着轻声道,“后室备好了浴桶、床头的小桌上备好了茶水点心,公子可自行取用。”

        萧弈仍未作声,那女婢便接着道,“与公子同来那位姑娘,我家大人已请了大夫医治,并无大碍,请公子安心休息,奴婢名长琴,公子若有其他吩咐,可随时唤奴婢。”

        门声轻响,那女婢又轻声退了出去。

        萧弈紧绷的神经松了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这想必是在叛臣袁惟君的清河王府了。

        萧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挣扎了一番,还是起床稍作梳洗,从屋里出去,果然,门口正立着一个约莫三十上下的女使,正是方才说话的长琴。

        “……”萧弈在门口停住,他向来是直呼袁惟君姓名,但此时显然不合适。

        “公子可是要见我家大人?”长琴善解人意道。

        萧弈点头。

        “请随我来”那女使转身带路,萧弈跟在她身后,穿过游廊,不过片刻,就到了正殿。

        “我家大人就在里面”那女使在门口止步。

        萧弈在门口稍作停顿便踏步进了正殿。

        殿中正坐上,坐着一位衣着繁杂华丽的中年男人,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想必便是越国王庭封的镇疆王袁惟君。

        出乎萧弈意料的是,袁惟君的气质竟颇为文雅,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杀气腾腾。

        萧弈理了理袖口,自如的上前,背脊板正,体态挺拔,“见过镇疆王。”

        袁惟君一身墨色绣金蟒袍,端坐于上座,见萧弈头都不低一下就把安请了,面上也并无异色,只抬手指向身侧的空位。

        “坐”。

        萧弈道谢,坦然过去坐下。

        “公子身体恢复的可还好”袁惟君问。

        “尚可,王爷客气了”萧弈言语讽刺,态度疏离。

        两人就这么尬住,没有人再往下讲话,萧弈满头问号,袁惟君面色淡然,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就这么坐了片刻,萧弈先站了起来,他微微躬身浅浅行了个礼,“我与朋友遇难,多亏小袁将军搭救,在此谢过了。”

        “不必客气,是他该做的”袁惟君道,“好在没有受伤-”。

        袁惟君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没再说下去。

        萧弈听在耳朵里也觉得这个用词颇为古怪,可从袁惟君的脸上却并未看出什么。

        “想必您随后还有要事,我不叨扰了”萧弈说完,不等袁惟君说话,便往后退去。

        袁惟君倒也没说什么,看着他往门外走。

        行至门口,却被长琴叫住,“公子晚间可要与我家大人一起用饭?”

        “???”你看我俩是可以坐一桌吃饭的关系吗?你是不是新来的?

        萧弈费解的看了长琴一眼,张口便要拒绝,长琴却又说话了,“七姑娘和世子也同去”。

        萧弈今天第二次被噎住,我怎么不知道他们现在都这么熟了,漆月这个不分敌我的小混蛋!

        萧弈心里叹了口气,答应了长琴所请,咬牙切齿的走了。

        没有看到身后袁惟君脸上流出的一丝忐忑。

        晚间,大家陆陆续续到了饭厅。

        萧弈到时只剩袁惟君右手边还有两个空位,他自然是不想跟袁惟君坐在一起,但是刻意隔开未免显得自己过于在意,只能在袁惟君右手边落座。

        长琴带着漆月过来,在萧弈身边落座,漆月伤势已经好转,面色红润,一身鹅黄的绸衫,双丫髻被丝带扎起,娇俏可人。

        萧弈自醒来后这是第一次见漆月,忽觉自己竟从未看清楚漆月的模样,以往不是血迹模糊就是泥灰斑驳,如今看来是脸若银盘眸如月,玲珑可爱的一个小美人,饶是看遍盛都各色美人的萧弈也怔楞了刹那。

        “上菜!”

        袁朗突然出声,惊得萧弈回过神来,袁朗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袁惟君看着袁朗胡闹,轻咳了一声,饭桌就安静了下来,只有下人有条不紊的上菜。

        “漠西没有食不言之类的规矩,各位自便,有什么不习惯的随时开口”袁惟君道。

        菜上齐了,萧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桌上约莫有十二道菜,一多半都是红彤彤的辛辣菜色,剩下的一小半,则是肉眼可见煮着各色中药的药膳。

        萧弈从不吃辣,也不吃苦,一时不知该如何下嘴。

        袁朗看他不动筷,自己率先执箸,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后挑衅般的瞅了他一眼。

        萧弈感觉到他在拿眼睛骂人,更是来气,又饿又气,两人在饭桌上干瞪眼。

        只有漆月在专心的吃饭,就没有她不爱吃的,苦的辣的都吃的很香。

        长琴看的满脸笑意,慈祥的看着漆月进食,时不时的帮她夹一些远处的菜。

        袁惟君眼角也漏出些笑意来,“七姑娘吃的真好”。

        “你去帮萧公子布菜吧”袁惟君指使身边的内侍去帮萧弈布菜。

        袁朗闻言瞟了那人一眼,也未多说什么。

        “小人王府总管袁垣,为公子布菜”袁惟君身边的内侍在萧弈身边站定,自报家门。

        萧弈听他这么说挑眉看了他一眼,心道,还真是圆。

        萧弈点了点头,开始吃饭。

        袁垣很有分寸,观察着萧弈的口味给他布菜,细心但是很难发挥,桌上菜虽然很多,符合萧弈口味的却没几道,萧弈从头吃到尾,也没吃饱。

        袁惟君看在眼里,吃完饭便把袁朗叫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儿砸”袁惟君在袁垣的侍候下费力的脱衣服,“吃个饭怎么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哪有?我还帮他一道道试了,再也没有这么贴心了”袁朗撇嘴。

        “还说呢”袁惟君从衣服领子往里褪,嘴过去了,头被卡住,他声音闷闷的从厚厚的蟒袍里传出来,“我看你不是要吃饭,是要吃人。”

        袁垣不够高,垫着脚把衣服往上薅,嘴里还说着“将军您往下用力啊!”

        袁朗看着这俩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人拉扯,一脸的无语“您老多大了,扣子不解怎么脱啊……”

        说着袁朗便走过去,转到盘扣那侧拎起来。

        “试过了,解不开啊”袁垣擦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要不您试试?”

        袁朗一手拎着蟒袍领子,一手使劲吭哧吭哧解扣子,指甲都扣劈了也没解开。

        “你以为你老爹傻吗?这个扣真解不开,”袁惟君闷闷的声音从衣服里传出来。

        衣服领子此时不上不下的卡在袁惟君的脑袋中间,眉毛额头在外头,眼睛鼻子嘴在里头,额头都勒充血了。

        “唉,我英俊的面容背负了太多……”袁惟君叹气。

        袁惟君年轻时长的颇有异域风格,眼窝深陷眉弓高,年轻时还挺瘦,年纪大了发了福,高耸的眉骨饱满的额头牢牢卡住了衣领。

        袁朗都听笑了,空出一只手在身上摸索“英俊什么啊,您纯粹的脑袋大,我把衣领割开吧”。

        “不行不行”袁惟君在衣服里摸黑连连倒退,“这是我唯一一件上得了台面的衣服了”。

        袁朗无奈,揪住衣服不让他跑,转头让袁垣去叫长琴。

        “您说您干嘛非得穿这件啊,都多久没穿了,哪儿还合适啊”袁朗扶袁惟君坐在床上,接着费劲地解扣子,“这也解不开啊,您怎么穿上的呀”。

        “解不开,硬套上的”袁惟君闷闷道。

        “我也是想着表现的尊重些,他一个人在异地,性子傲气,我不庄重些,怕他觉得不被尊重,穿了好些天了都好好的,不知道今天这扣子犯什么轴呢”

        “还穿了好些天!”袁朗气不打一处来,“刚刚吃饭就想说了,这衣服一股的油烟味儿,下午是不是在厨房盯着他们做菜了?巴巴地做了那么些平时都不吃的菜,还让袁垣去给他布菜,我怎么没有这样的待遇!到底谁是您儿子!!”

        袁惟君被衣服盖着,焦急的哄“你是你是!好儿子,我明天就让他给你布菜,不,我今晚上就让他去,去给你守门、倒夜壶!”

        “不稀罕!”袁朗气的要走,又担心袁惟君追,只能坐在袁惟君身边,任他怎么说也不答话。

        “唉”看他不理自己,袁惟君又慢慢解释道,“我与她母亲,有些故交,他母亲早逝,我远在千里之外,不能帮衬一二,心怀有愧,正好你阴差阳错的带他到漠西,我也想稍作弥补……菜都是飞鸾爱吃的,我想他是飞鸾的孩子,想来口味也是相似的,谁知这孩子,一点辣都不吃,倒是七姑娘……”

        袁惟君话还没说完脑门忽然一阵疼,是袁朗忽然站起身来,把衣领攥在手里,拔萝卜一般,双手奋力一拔。

        袁惟君眼前忽然一亮,衣服被从脑门了拔了下来,袁朗一脸的兴奋,“真是大力出奇迹哈”。

        “出你个大头!险些掀了老子头盖骨!!”


  https://www.biqivge.com/book/14293748/2374775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