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钟意老早晓得、杨柳是个能哭的小哭包，从小到大，自己见她哭的次数简直数不胜数了。

        可这回杨柳哭的是前所未有的凶，差不对有一堂课、那眼泪像下小雨点似的，啪嗒啪嗒落不停，好不委屈、惹人心疼的模样。

        钟意好几次抬首、想出声安慰她，却凭的跟个小媳妇似的别扭、欲语还休地开不了口了！

        心猿意马的钟意，做了整整一节课的试卷，却难得劳而少功、只做了一篇完形填空、一篇阅读理解。

        下课了、也放学了，钟意飞快收拾好书包、要越过杨柳，去找早早拾掇好、在门外等着她的明昳。

        杨柳却余光漫不经意一瞥，看到钟意课桌里边原封不动的蛋糕袋子，下意识出声叫住她：“钟意。”

        女孩身子一顿，终于不拿自己当空气了；杨柳的声音有哭过太久、残留下来的战栗：“你不把蛋糕带走吗，它们过了夜就不好吃了。”

        杨柳怯怯地拿出蛋糕袋子，试探性递给她；女孩驻足了好一会儿，却终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完了，完犊子了！

        她已经黔驴技穷，钟意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也再不跟自己玩了！

        杨柳自顾自笑笑、笑容却越发苦涩起来；她缓缓把头埋进臂弯，伤心地、肆无忌惮地呜咽起来，旁若无人般。

        哭声听得前座本来隔岸观火、幸灾乐祸的夏如歌心里也不好受起来，赶紧背起书包逃离她。

        她哭了多久，门外的钟意就跟二愣子似的干站了多久；旁边的明昳看她呆呆，竟一点不作声催促、打搅她，反而默默陪着。

        许是钟意关切心疼的目光太炽热，夏如歌下意识抬起头来、和她视线正正相撞。

        钟意急急着埋首，声音张皇、对一旁的明昳道：“那个，我们走吧。”

        “好啊。”

        男孩一面不疾不徐答着、一面给杨柳使个眼色；杨柳这会子就机灵敏捷多了，飞快把书包装好，赶紧追出教室门外去。

        杨柳身躯庞然、声势浩大得，钟意早在她追上他们时就发觉；可她还是别扭又矫情、自己都无可奈何地转不过身板、说不出话语来。

        三人死寂一般、走了好一会儿，快到公交站台，一旁寡言少语的明昳难得惊讶出声：“诶杨柳，你怎么也在……也跟我们一样坐公车吗？”

        杨柳简直像遇了水的涸辙之鲋，迷迷糊糊、又求之不得附和：“嗯，我常常坐公车的，跟你们家很顺路！”

        “啊，这样嘛，太巧了吧，那我们一起回家吧！”明昳破天荒热络招呼着，听起来却过分夸张、不自然。

        钟意忍俊不禁、笑逐颜开；明昳默不作声、朝杨柳扬扬下巴，杨柳机灵劲儿起来了，赶紧小跑到心情还不赖的钟意身边去。

        女孩笑容立马幻灭，特别不自然紧绷着一张小脸。

        杨柳却熟视无睹了，小心翼翼拿出书包里、已经被她颠来倒去、形状有点歪七扭八、丑得不堪入目的蛋糕，递给明昳：“给你一个，可别嫌弃它不好看，味道可好吃啦！”

        明昳笑眯眯接过来，杨柳对他感激不尽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要明昳喜欢这蛋糕、说它好吃，她杨柳明儿个就能他送一车的水果盒子。

        杨柳又手忙脚乱给钟意剥开包装、自己弄了一手的奶油、脏兮兮，还傻呵呵、殷勤地递给她：“钟意，你要不要尝尝，真的特别好吃！”

        钟意看她一手油腻腻的奶油星子，又想了想她逆了天的夸张洁癖，眸光微漾、终是抬手、接过她的蛋糕；炎热的酷夏已经把蛋糕烘得没有一丁点冰凉的口感，奶油和蛋糕体吃了几口就有些腻味了。

        但面前的女孩却目光熠熠、一脸期许地看着自己，钟意便一鼓作气、把蛋糕盒子吃个底朝天，还一脸意犹未尽说了句：“味道真不错啊。”

        “我就说嘛，”女孩就喜出望外，把袋子往她怀里放，“那这些都给你，回家冰镇一会再吃，味道要更好更好！”

        钟意这一次终于乖巧地接过来，然后拿了书包、拉开拉链，把东西都搁置好了，还没转过身，就被女孩哭天抢地一把抱住：“钟意啊，你终于肯搭理我了，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跟我玩了呜呜呜……”

        公交站人潮攒动的，众人纷纷侧首过来、意味不明地打量她们；钟意心惊肉跳、下意识给自己申辩：“不是我惹哭她的，不关我的……”

        说着说着，声音渐如蚊蚋，她后知后觉意识：杨柳的的确确因为自己才哭啊。

        “反正我没有欺负她！”钟意委屈巴巴，又埋首安慰杨柳，“别哭了，我原谅你啦，旁边人好多、都看着呢！”

        杨柳抬首，环顾四周，一脸窘迫：“天哪，好丢人，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要流眼泪啊！”

        她可爱又可怜见的，众人多笑，却都不是恶意的嘲笑。

        钟意缄默着，看向一旁的明昳，明昳朝她默许地点点头；她也只好望洋兴叹、随杨柳哭去。

        公交车来了，众人依然是鱼贯而入、推推搡搡，钟意一边是最要好的朋友、一边是最喜欢的男孩，她和他们紧紧挨着、在人声嘈杂中，心灵却一片静美祥和。

        钟意蓦然意识：久而久之，自己因为咸猪手、而对公交车产生的恐惧已经烟消云散。

        她垂下眼帘，沉吟片刻，勇气慢慢累加；再抬首，眼神还是有些不能自已的飘忽

        “杨柳。”她看向好朋友，女孩转首，早就不哭了，只是眼睛红红的特别水灵。

        “我有一个秘密瞒了你，现在我打算向你坦白。”钟意一脸沉重。

        杨柳不自觉咽咽喉咙：“嗯呢。”

        “我……”钟意试探性开口，“我……”

        “钟意，你不会得了不治之症吧！”杨柳被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吓一跳，泪水又钻出来。

        你才……你全家都……

        钟意被她话气的、又被她的眼泪感动的，哭笑不得，瞬间觉得嗓子眼通了、一鼓作气就说出来：“我不喜欢明耀了！”

        “……”杨柳懵了好半晌，然后一本正经凑近她、质问，“发烧了没？吃药了没？吃错药了没？”

        钟意忍俊不禁：“没有，我是认真的。”

        “那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明耀欺负你了，我让我哥削他！”杨柳一副为她摩拳擦掌、义愤填膺的模样。

        钟意却一点不感动，烦不胜烦拍她脑瓜子：“受个毛线刺激啊，我从小到大受明耀刺激、都刀枪不入、免疫了！”

        她缓了口气，再声明：“我现在很强大、也很清醒，我就是不喜欢明耀，对他没感觉了！”

        “这样啊，”杨柳眼底有粼粼波光，她徒然惊喜笑开来、欣喜若狂了，“你这颗顽石终于肯醒悟啦，明耀他就是个人渣……”

        又徒然想到明昳、声音戛然而止，鬼鬼祟祟朝他瞅去、见他面色淡淡，才放松下来、和钟意相视一笑。

        这回她学乖了，和钟意窃窃私语：“可是你喜欢明耀都好多年，听我妈说，好像从你包纸尿裤开始，你就很喜欢明耀、老跟在他屁股后边。”

        “这么多年的喜欢，怎么会说散就散呢？”情场□□杨柳也很迷惑不解。

        而钟意笑得坦然、也自然而然：“就是不喜欢了，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清楚，一点都不喜欢了。”

        说着说着，却陷入沉思，是为了什么、没了喜欢？

        许是出车祸时，明耀舍近求远、不救副驾驶的自己，反而去救后边的钟楚然。

        许是自己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甚至凹凸不平的脸坐到饭桌时，明耀由内而外、厌恶的呕吐。

        又许是很早很早以前，那个笑容很漂亮的大男孩，在自己面前哭的一塌糊涂、说他要走了，她看着身上、往昔都梦寐以求的婚纱，却一点不开心、反而心痛。

        情到深处不能自已，她差点就错过他了，她的漂亮男孩。

        不自觉抬眼，看向身旁的他，阳光为他俊朗的轮廓镀了一层薄薄的金，他美好得简直不像现实、她存在着的现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

        杨柳水灵灵的大眼睛、骨碌碌盯着钟意瞧，这花痴又情难自禁的，她的好朋友显而易见还有一个秘密呢！

        “钟意，钟意！”她故意放轻声音，又徒然放大分贝。

        钟意被吓一跳、明昳也跟着转过头，杨柳鬼灵精怪、贼眉鼠眼地瞅着他们俩笑。

        等明昳又泰然自若回首，杨柳收敛点、好整以暇低头、声音放轻：“钟意，你喜欢明昳？”

        女孩天那么大的心事、就这么直喇喇被人摆出来，钟意条件反射地捂住她嘴：“你小声点！”

        没有否认，就是默认咯！

        杨柳贼兮兮地挑挑眉，羞得钟意放下手来、脑袋垂得低低、一副被她吃得死死的样子。

        “哦，这样说来，今天你生我气，都是因为某某？”杨柳眉头一皱，开始秋后算账了。

        “难怪我追明昳时，你可劲儿给我使绊子，敢情真要防火防盗防闺蜜啊！”杨柳咬牙切齿的，钟意一脸愧疚、干巴巴朝她笑笑。

        “还有，你跟我说明昳那什么邋里邋遢、挖鼻……合着你骗我的吧，害我倒胃口好几天，也害人明昳，”杨柳一脸忍无可忍、怒不可遏，“我要告诉明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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