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神明之怒
随着久孤的怒吼，神力从他体内散出。神君的愤怒让神域上空琉璃彩云变为暗云翻涌，雷声隐隐。
司音门掌司站在警戒线外的围观人群中，她身材瘦、相貌普通在诸神列仙之中毫不起眼。八壹中文網
她是自大洪水末期飞升上界的人族，来到神域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无邪出具的下界历劫条例让她窒息，远离蒙昧混乱的九州是她年少时奋而向上的修行动力。无论如何她难以想象以凡躯身份入世的生活，哪怕此时的人间早已变了模样、哪怕只是在一个设定好的剧本里走个过场。
天君派人神官遣散看客，顺着人流走动的她神情索然。连玄鸟门人来到她身边都未察觉，直到那门人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才回神。
跟着那人司音门掌司来到处挂着危房牌子的仙府，玄鸟门掌司九玄已等候在此。
待门人退下，九玄方才对司音掌司低语说道：“我门人收到的消息，妖皇下界并未直接返回妖界，而是去了东京城。人族和妖界怕是要联手。”
司音门掌司闻言道：“妖皇与萧皇、萧后同在幻灵宫学习二十年，同窗情谊相互走动又能如何。我倒是担心主神司，他若被神卫营从合璃宫带出去，今后便再难担任神职。新生代的诸神都忘了，若非他们维护，神域不过是堆破烂玩意儿。”
九霄瞪了眼明显不在状态的司音掌司，心想主神司修的是绝情道，你再如何牵挂关怀也只能当他的追随者。
九霄道：“东京城危那日转移到云梦泽的居民有五十万之多，五十多万人在云梦泽呆了十五天。所需物资全是借道妖界运往云梦泽。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了！你知道我们最怕的是什么。我们最怕的不是天战而是下界从对抗走向合作，合作的最终目的就是...就是毁掉神域，如同万万年前我们占领神域一样。我知道你在下界还有张牌。你要救主神司就只能把下界搅乱。把妖界逼入死境！凡人波波此刻都在妖界，最好把她也牵扯进来。”
司音掌司闻言惊诧地望向她：“波妃殿下是九玄的女儿！是玄鸟真身，你疯了吗？”
九霄摸了摸袖中玄鸟门掌印，淡然而道：“我没疯，要把无邪他们困在下界只能从波波身上下手。一位不以化神为目标的真身也只是辜负玄鸟的选择而已。结束她这一世，玄鸟才会离开她的躯体重新选择我的门人。无邪的手段你也看到了，为推萧皇复位连诅咒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不把他们困在下界，我们如何救主神司脱险？！”
司音门掌司闻言轻叹一声点头答应，两人分道离开。
合璃宫内，几人看着覆盖了整个大殿的镇魂阵的阵眼就是正在运转的粒子转化器。
庞大的咒轮与转化器呼应旋转，来至大荒时代的铭文炫耀着荧光。转化后的金色能量颗粒被镇魂阵轮过滤之后飞出，悬浮在大殿之中再被树立在四周的合璃片细化成光扩散而出，惠泽整个神域。
久孤凝视了咒轮和阵眼片刻，这是个绝妙的布局，转化器作为阵眼启动镇魂阵，镇魂阵以神光为能量加持确保阵眼也就是转化器运转不停。
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久孤见主神司咬紧牙关选择沉默，心知他这算是默认，但还是想从他口中知道真相。手腕再度发力，主神司被其捏至口鼻无法呼吸直接变成真身，打开腹尾的鳞片渡气。
神域至高无上的九天合璃宫，琉玻大殿之下居然是一个庞大的镇魂阵，这件事情让无邪感到万分棘手。他结出结界，隔绝合璃宫的视听。
神域之中他制定的那套三套四卷十二册的纪律条例可以被诸神列仙视为耳旁风，但唯有一条亘古不变的规矩就是：弑神者死。
镇魂阵下的魂魄，有着强烈的神性，至纯至正的神性。神域之中居然镇魂，还是神魂多么颠覆认知的实事。
主神司瞟到久孤目露杀意，一股噬夺之力从脖颈蔓延开，这是巫妖的剖魂术，曾经被架到九头鸟手术台上的神都是被剖魂之后只剩躯体。
主神司急道：“你敢在神域使用禁术剖魂，下场就是雷神殿云英台，九木神桩之央被刑雷罚。”
无邪闻言道：“久孤，你要他开口可以交给神卫营。审讯极其隐秘，不会损害先太子夫妇的英名。犯不着为了让他说真话而使用禁术。”
“你当我是为了父母虚名？我是怕把他带出去会有一大帮神仙出面保他！到时候天君也会让你放人。”久孤知道合璃宫对神域有多重要，他收手停止剖魂：“要审他就在这里。”
无邪抬手冰棱再起，他盯着主神司目光变得阴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主神司昂着头望向久孤，浅笑着说道：“东阳神君殿下，不要追究这个镇魂阵。你父亲的神躯奉养在无妄海，我们都盼着他苏醒。当年我们从废墟中找出粒子凝聚器和转化器，是你父亲把我们虚幻的构思付诸于实践，才有了如今的神域。灵枢殿、合璃宫都是值得我们为之付出生命。”
当年为了除掉母星人，他们潜伏在巨舰中甘愿做母星人的乖巧听话的宠物、忠诚不二的仆人。多年之后，他们终于知道所谓不朽身躯靠的都是转化器提供的能量，计划实施，冲撞不周山，用魔气冲撞巨舰。破坏能量传送带与躯体接收器让那些不朽躯体成为破铜烂铁。
巨舰分崩离析，真正的天光从缝隙中穿过射向大地。那些光不是让万物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源，而是累累天火，在天火焚烬大荒之前迎来大洪水时代。
他余光环视无邪、无涯和泽浣，嗤笑说道：“你们都是生长在神域建成之后的孩子，你们没有经历过大荒末世。你们享受着先辈用死为代价换来的秩序带来的安宁，你们追求万物平等，以为三界祥和应该是最基本的常态。可你们知不知道，在古籍中所记录的天火现、洪水出、大荒竭，这九个字的背后到底是怎样一副炼狱之相。多少神人用死换来的神域，不至于让三界生灵灭种。是我们赶走了贪婪的母星人，没有一个强大的神族，三界和谈祥和？！”
久孤冷声打断他说道：“你们赶走了母星人，也代替了母星人。你们跟他们一样贪婪，看看灵枢参数，你们吸取的蓝星能量可比母星人多太多了。”
“难道这不应该吗？在无妄海休眠的神族先辈不应该被奉养直至苏醒吗？”主神司叫嚣。
久孤狠道：“所以，你们把我母亲的魂魄镇于此，目的就是为了启动转化器？你们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尊崇我的父亲？！”
主神司朗笑似在嘲讽：“东阳神君，你与你父亲稍逊半点风采。当年我们找到的凝聚器和转化器都已被魔气冲撞成了废品，我们用尽办法复原之后也无法启动转化器。你的父亲真是有着非凡的想象力与超强的实践力，你知道他想了个什么办法最终启动了转化器吗？”
主神司挑衅的看着几人，无邪与无涯对望一眼，他们想到了被改造成指天剑的降魔杵，他们激活了降魔杵的神性，降魔杵选择与无涯同修并成为无涯的剑灵。
无邪还不清楚降魔杵这个剑灵对无涯来讲到底是利多还是弊多：“你们还激活了哪些母星神器？”
“哈哈哈！神尊殿下果然英明。”主神司颤巍巍的站起身，盯着久孤说出更加残忍的真相：“是先太子亲自设定的方案，你的母亲是一位让人尊敬的女神。她在大荒治水，下界奉她为玄女。她忠贞、聪慧、坚韧，她的神魂能量巨大。我们用她的魂魄赋予了转化器以神性，再用镇魂阵压制你的母亲。转化器是阵眼，镇魂不休，转化不竭。不单是你的母亲，你的魂魄被拘于灵魂瓮沐浴神光，修为不减，让你魂魄强大的目的也是为了在阵法在耗尽你母亲魂魄之后还有替补。”
此言一出，泽浣吓至虚软靠着无涯微颤。
久孤为其母不值，失望又愤恨的他再度捏着主神司：“所以你们日日踩着我的母亲，靠耗损她的魂魄得到永生的力量？”
“殿下，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殒命的吗？当我们得到转化能量之后才发现，我们的躯体根本无法直接吸纳它们，你的父亲拆卸了母星人的躯体，发现了合璃玻片的进一步分解颗粒值的秘密。先太子为了锻造扩散器，耗尽了他的修为，以致殒命。你也应该像他一样，修绝情道，太上忘情方成大业，尔父乃真神人也。”
自古为大业泯人伦的者不少，干将为剑祭妻，伊尹为羹杀子。在业者眼里，为达目的的牺牲都是正常且神圣之事。
久孤再度望向旋转中的阵法和运转中的转化器，没有它们提供能量，神域还会成为残骸。残骸碎片如星陨落，会把这颗星球砸成稀碎，万物皆烬。
他不能把他母亲的魂魄从镇魂阵中解脱出来，至少是现在。此刻的久孤无比厌恶自己，他的父亲剖魂了他的母亲并禁锢其魂魄万万年，包括他这个儿子。他不认同所谓大业，没有办法呆在神域，他松开手放过主神司，走出九天合璃宫，走向南天门，走向下界。
无邪让神卫营的人带走了主神司，无涯带着脸色发白的泽浣也离开神殿。
大殿之上只剩下无邪，作为神域的继承人，他是既得利益者他不能评判先太子。他抬头看了眼高悬神阶的先太子牌位，他不知道如果他在其位会不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他抬手祭出北冥渊神光，修复九天合璃宫，琉玻地面再度覆盖掉镇魂阵，合璃玻片恢复如初。一切又都是该有的样子。
走出合璃宫的泽浣想到主神司的话，他怀疑从萧朔寒忘情开始的一切都是主神司的计划，他们的目的是要阿炳接受改造或是杀死他。
万灵族终还是不被神域接纳。
“我想去看看阿炳。”泽浣说道，他想去看看被改造之后的阿炳是怎样的状态，他也开始思考自己的前路该作何选择。
无涯未作迟疑，带着他去往凤阙。
阿炳还是没有苏醒，失去神识的躯体直接呈现出真身模样，原本无极色的巨大羽翼成了淡金色的凤翎。阿炳的仙灵正逐渐被神格取代，他的真身正由羽灵变成凰。
这个结果也不算差。泽浣心想，他问微涵是否喜欢阿炳的转变。
微涵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他变成什么样子。只是这个结果算是不错，今后他再也不用掩饰真身，也不会再惧怕神光渡身了。”话讲得淡然，神色间却难掩欢喜。
离开凤阙之后，泽浣越发消沉：“我是不是也该考虑接受孢子改造？！”
“没必要。”无涯直接否定，“你这样挺好，谁看不惯谁自戳眼睛。”
泽浣笑了笑：“可微涵挺高兴阿炳的改变。”
无涯哼了声，搂着他，吻了吻他的额间说道：“可阿炳高兴吗，要是高兴早就醒了。我爱的是你此刻的样子，永远不需要你作任何改变。”
泽浣靠在他怀里，贪恋无涯心跳带给他的安宁。泽浣露出倦意和虚弱，他连续两次召唤巨型空间门，很是耗费修为。无涯结出结界屏蔽视听，再将泽浣拦腰抱起返回夕梧宫休整。
九州
惊风离开东京城之后并未直接返回妖界，而是转道江南带着风如怒先去了湖州。九州因两次魔祸损失了十万兵甲，中原腹地募兵艰难，风如怒要回湖州接收湖州驻军的秋季军需和新兵北上。
惊风和萧朔寒确定了合作意向，先在湖州划出个小镇人妖共生来试探下神域的态度。
波波全力支持，并规划以风家小院为中心扩张十里成为新镇，首先进入小镇生活的妖类只是素食妖火鸟和她的小姐妹。
波波带着猞猁和鼹鼠出入妖界与湖州。
火鸟将妖界的织染技术带到了小镇，在风家小院旁修建工坊，将高效的棉麻桑丝织造技术和混染技术交给风家小妹。月余后，第一批混染成品布料运往江南，作为湖州特产参加江南市舶司主持的对外贸易展销会。
风如怒也常回风家小院，他魂魄融合了蓝鹊似乎没那么排斥妖界。风薇薇的儿子风谷过了百天生的虎头虎脑很是可爱，风薇薇对他说自己抱着儿子去妖界看了几次虺黎。风如怒默许，经历新皇城沦陷之后，他不反对风家有妖界这个退路。
至少虺黎对风薇薇还有几分真心，也是真爱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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