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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4 章 萧皇与皇后


萧皇的话让皇后耳廓微红,她低头低唤了声陛下满面皆是春风难敌的娇媚。

    寝宫内光线昏暗朦胧间虚影绰绰,萧皇只觉得自己如置身缥缈峰、云中阁。

    他余光瞟向床畔外的屏风,屏风后的守夜宫人跪地躬身一动不动像是睡死了没听见帝后说话不知近前侍候。可也就是这般朦胧虚幻之感让萧皇越发放松,往昔绷在心间对皇后的警惕与戒备也荡然无存,他抛开这些芥蒂成见静心再看皇后,也觉得她有那么多可爱之处。

    这一刻的萧皇如同新婚丈夫该有的模样眉宇间尽显温柔与深情,他第一次唤她的闺名:“盈柔,我不知是怎样的机缘让我遇见你。我想守着你和我们的孩子平安喜乐过此一生。”他抬手拉起她腰间系带,微乱气息间双手颤抖带竟比新欢之夜还窘涩。

    皇后心想如果他不曾在她最痛的时候选择离开,或许她还能相信他的话。她抬指把住他的手,说道:“陛下能做个倾听者聊慰臣妾的思乡之情吗?”

    窗外传来隐隐雷雨声,屋内却仍旧灯火温柔,萧皇反握着她的手,笑道:“好,我们的日子还长。你说吧,我听着。”

    皇后也那样握着他的手,在这方结界之内将关于神裔风氏的过往娓娓道来。

    皇后满足于他那或惊诧、或质疑、或思忖等一系列缺乏见识的表情,她把他所有的反应都理解为崇拜。如同万万年前的大荒时代,人族用血亲祭祀向她的先祖表达信仰一样,在这些凡夫俗子崇拜的目光中神性膨胀至顶点。

    皇后不知自己成为皇后的原因,她自然也不知这个被自己鄙夷的、所有的见识与格局都局限在太后有选择性教育下的男子不过是一个被困于萧皇躯体的可怜魂魄。

    不知真相的皇后与很多人一样,误以为太后贪权,所以把这个萧皇养成这样一副难经风雨的模样。殊不知,萧皇经历着他们无法想象的磨难。

    而让皇后难以理解的是:恰恰就是这个被她轻视的魂魄,却涌动着一股至高至纯的神性。

    听她讲完,萧皇翻身坐起拉起她的手说道:“你们真是上古神明之后?难怪太后如此非凡,可太后从不谈论此事,她甚至不让我看有关于神人的任何书籍。”

    “那些都太过久远,陛下不必困扰于此。”

    “可你们却是上古神祇之后。”

    皇后感叹她的命运,自讽一笑:“神祇之后亦不过如此。我们的先祖是神祇不假,可神祇也有盛衰枯荣。”

    一代神统治大荒,二代神占领神域,物极必衰,更迭不止。

    皇后握着萧皇的手借力起身,走下床榻为自己倒了杯水饮下。

    转身回头望着萧皇又道:“陛下可知风氏至神祇起为保持神性从来都是族内婚配,尤其是孪生兄妹在风氏更注定是夫妻。像你我这样的异族结合,在六十年前是无法想象的。”

    萧皇懵怔摇头:“我只听说早在南北分治时,南朝皇室兄妹乱/伦所生子嗣皆患癔症,还都短命。”

    皇后恼道:“俗世情/欲怎可与传承神性相提并论?”她见萧皇倦色浓重,心想这小半夜促膝长谈也真难为他了。再看殿阁西角的滴漏推算破阵时间。世间阵法都是借助天地之力运行,白昼呼应山川,夜晚则呼应日星。昼夜交替之时阵法能量最为薄弱,也是她唯一的可趁之机。八壹中文網

    “盈柔,快回来,我们再睡会儿,不多时我便要准备上朝了。”萧皇坐在床上朝她低唤。

    皇后没理他而是直径走向小露台,她推开通向小露台的隔扇门伸手接了把滂霈雨雾,笑的欢喜:“陛下快看,雨下得多大。密密实实遮住天光,星月山川都被云雨遮掩!真好个天时!”

    真是个破阵的好天时!

    萧皇未明白她的话意,笑道:“没料想你喜欢雨啊,那今日退朝之后我陪你在此支个小火炉,我们烹茶观雨可好。”

    皇后闻言才转身走向床榻,她一面整理衣冠一面浅笑凄婉:“陛下啊,烹茶观雨、围炉听雪这些事要嘛于知己,要嘛为知心。我与陛下,未曾相互吸引更没有半点心悦君兮的爱意。委实不该做这事,即便是做了也终不过辜负良辰美景而已。”

    皇后说的大胆,萧皇却没有觉得太生气。反而认为她这番真性情跟东京城习惯以扇掩面的贵女们太不一样,他愿意给她时间,让她心生欢喜:“没关系,盈柔,我们有时间,宫里规矩多,北地水土与南域迥异。我知道这段时间让你辛苦了,我们试一试,或许你的心里会容下一个我。”这一刻的萧皇或许真的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动心,如此女子谁人不爱?

    皇后泪眼盈盈:“不,太晚了,陛下。我兄长死了,我孪生兄长死了,死在帝国铁蹄的杀戮之下。我的心再也容不下任何人,陛下,你可知我的兄长就是我的命啊!”

    萧皇没有对皇后无状之言生气反而因她那凄惶哀怨的模样心生怜惜,他走下床,搂着她因哭泣而耸动的肩膀,只顾安慰:“怎么会?南召世子若是身故,你怎么可能比我更早知道?帝国与南召是两代秦晋之盟,帝国的铁蹄怎么踏入南召?不瞒皇后,我正打算拨款给南召开商路与港口。帝国与南召必定会友邦和睦。”他越发温柔地抚过她脸颊上的热泪:“是不是今日莫名的病痛扰乱了你的心神,让你胡思乱想?待天亮我把天台宗宗长召进宫给你看看,别瞎想了!”

    皇后退出他的怀抱也拒绝了丈夫的爱意:“太后根本没有在千秋殿闭关,她去了南召,魏城毁了,我的哥哥也死了。南召只有废墟国都,没有商道也没有海港,南召将注定沦为被帝国铁蹄肆意践踏的荒蛮之地。”

    “怎么可能?!”萧皇见她对太后不敬,语气才稍微严厉了些,“三天前我还近前请安,三天而已她怎会到了南召?说句大不敬的话,以太后的身体状况莫说那万里之遥的南召,就算是想出趟京畿都不可能!”

    皇后半是可怜半是同情的看着萧皇,“陛下竟不知太后乃真仙人啊!可这位仙人却只思凡尘,非得捏紧皇权在手、玩弄锦绣不可。你且跟我来!”她拉起萧皇的手,走向大雨如注的室外,皇后的手不大却有股怪力让他挣脱不得。跨出门槛的一瞬他下意识的挥修挡雨,却惊诧地发现自己虽置身雨幕却未沾到半颗雨滴。

    再望向从他边走过的宫人也没半点反映,萧皇惊讶追上皇后步伐说道:“皇后懂玄门秘术?”

    只顾疾步前行的皇后回头看他:“我乃风氏神裔,你当我说了一晚上的家族史是逗你玩吗?若非为了与你成亲,我和我哥哥便是双修的夫妻,何至于落到阴阳两隔的地步!”若非无妄仙境的能量灵枢被神域撤走整个南域无灵力场加持,她和她的孪生哥哥应该都可以得道飞升。

    萧皇不知双修何意,但夫妻二字却是伤了他男子尊严:“你在说什么疯言,你既然成为帝国的皇后,就因该…”

    皇后直接打断他的话:“就应该怎样?谨言慎行,为母仪典范?算了吧,东京城哪位贵女在对我行礼之时是出于对一国之母的敬仰?!我乃风氏神裔,本应修行悟道飞升成仙却万里跋涉投身红尘,只为与你这个凡夫俗子成婚,而成婚的目的无非是延绵子嗣!这简直就是折辱了我的姓氏,你是凡夫俗子也就罢了,却还是这般庸碌无能处处被一老妪压制,连累我被宫人讥讽!”没有被药泉洗去灵根的皇后有着风氏女子惯有的反抗力。

    “放肆!你还敢对太后出言不逊,你真不怕我废了你!”

    “你没资格废后!全帝国的目光都盯着我的肚子!枉我堂堂风氏,上古神祇之后,居然会沦落到被你们这群无知凡人只关注子宫的地步!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而这些耻辱的源头就是你!早在当我得知自己泡了五年的药泉居然只是为了与你结合之时,我就无时不在想该如何摆脱这种可悲的命运!”

    “你…胆子太大,你居然把成为帝国皇后称之为可悲的命运?!”萧皇砸吧下嘴,此刻的感觉十分奇怪。长于宫墙之内见惯阿谀奉承之辈的萧皇只觉得这样口无遮拦的皇后直率到不真实,这样的真性情没让他生气,只是妻子对自己的一再否定让萧皇有些挂不住颜面。

    被她这样拉着走倒是别有趣味,他故意身子后倾任由她使劲,他说道:“我与你是问过天地、行过大礼的夫妻。你说我只盯着你的子宫,那我除了你后宫空空,我不盯着你又能盯谁?盈柔,你一定是犯太岁,等天亮雨停了我请宗长来给你压胜,这些疯话可不能传到太后耳朵里。至于你思念家人的话,今岁除夕请你兄长来东京城小住也可。你想添置南召宫人也行,只要能通过内务考核想添多少添多少!”

    两人疾行在雨中宫道,皇后脚步不停,待他说完又回头意味不明地望着他,眼神中同情意味更胜。她叹了口气,再次望向前方宫道却被萧皇后来居上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奔跑,边跑边道:“盈柔居然会仙家秘术,甚是新奇。日后我若想偷跑出宫,你也这般施法可好!”

    没有以后,我与你仅限今日,没有以后!皇后在心里叫嚣。

    两人终于跑至千秋殿,穿过宫门便瞧见太后寝宫寂静无声,内务官睡在寝宫偏殿耳房。见此番情况萧皇微愠,就算是太后闭关也需有人随伺,内务官怎能酣睡耳房偷清闲?!

    皇后见他还不相信太后已经离宫,又领着他往寝宫走去。

    “不可打扰奶奶休息!”他低声说道。

    皇后白了他一眼,直径推开了寝宫大门。萧皇环视左右相信太后真不在千秋殿,他低语呢喃:“莫非出事了?不行,我得宣少卿进宫。要让京畿戒严!”

    皇后暗骂其傻,又带着他返回耳房,抹了些灵鲸脂手作手印一个小咒轮飞入内务官额头。

    “我问你,太后何在?”她问道。

    内务官似梦呓答道:“太后不是出宫去南召了吗?”

    她望向萧皇,这一刻她想到魏城的惨况,背过身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腕企图让疼痛来提醒她不能对萧皇生出丁点怜悯。天道无情,不毁掉萧风的帝后传奇,只会有更多的风氏女跟她一样成为祭品。想她风氏只有被人供奉的尊容,哪有沦为祭品的屈辱。

    萧皇惊道:“太后去南召干什么?”

    内务官呢喃:“南召鼓动陛下去碰不该碰的地方,居心险恶想要毁掉东京城!不给点教训怎么行?”

    萧皇惊愣,他从未想过从来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奶奶有如此心机伪装的一面。他问出了一个深埋在他心里的很久很久的问题:“我问你,静慈皇后是怎么死的?”

    静慈皇后便是萧皇的母亲,现皇后的姑姑。关于生母死于难产的说法缺乏太医院记录支持,作为一个儿子,萧皇怎能不生疑。

    内务官似乎没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他微蹙眉头,鼻音浓重:“谁说她死了?她不过换了个身份逍遥去了。千秋殿里只能有一位太后啊,她如何能留在宫里。”

    此言一出,萧皇对于风太后那二十多年积累的崇敬开始冰消瓦解,果然在权利面前没有高尚与善良的位置。

    “我再问你,太后去往南召,朝中谁人知晓?”萧皇再问。

    “内阁首辅,枢密要员。”

    萧皇闻此言心下一沉,脱口而出:“这些人都是皇帝一手提拔,他们怎敢背恩欺瞒?”

    “哼?!”内务官在梦中笑出了鼻音,“因为陛下不知也不懂,外朝从未脱离太后的掌控。内阁所做的无非是让陛下以为政令皆出至其手而已。”

    “你…”萧皇本想呵斥一句,你大胆,却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愤怒吞下肚。他对一个奴才吼有什么用?仅仅是宣泄的话未免太过幼稚。

    萧皇走出千秋殿,虽未置身雨幕却像是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反思呢喃:“难道是我太无能,以至于让朝臣们都忽略我仅以太后马首是瞻?太后七十有二,年老体衰还要为帝国殚精竭虑,千里奔波以解边陲之患?!还是…”他猛地回头瞪视皇后,拔高音量诘问道:“内务官说南召企图毁灭京城是指那个辟邪计划,你和你哥哥到底干了什么逼着太后收拾你们?”

    皇后未曾料到画风转变得如此之快,她也撕下伪装,狞笑嘲讽他道:“旧皇城的秘密不是盘踞在城中的妖物邪祟,那些妖物邪祟恰恰是镇压地底恶魔的封印阵。哈哈,太后知道,内务官知道,就连整日围在你身边的黄少卿也知道,唯独你,帝国的陛下像个傻瓜一样。黄少卿纵容你施行辟邪计划无非是想借此机会聚拢九州玄门,太后没拦着你无非是想找个由头攻打南召!没人在乎你想要施展的抱负。换句话说,皇帝的政令唯一的用途是用来检验帝国行政体系的传达效率,你的眼界远未及太后之微末,每日的朝谒满堂官员都在陪你做戏。那些经由内阁请奏的政令其背后要达成的目的你根本就领悟不到!你就是个朝堂摆设,哪怕是太极殿中的一根檐柱,一段阑额都比你有用。什么南拓计划,什么开辟商道,什么开埠港口,全是狗屎!你知道南域哪怕是一块丘脊,一条小溪都有它必须如此、不可改变的理由吗?你这个凡夫俗子眼界仅限铜钱孔!”

    南召十万大山全是封印卦位,上任妖皇被封印了四百余年。那些南拓计划永远无法实施,永远都是风歇雨哄他高兴的小玩意,枉费他为此筹谋六年。

    “你…你口齿倒挺伶俐!”萧皇疯了,被自己妻子骂傻了。

    暴雨依旧,他呆在结界内、置身雨幕中,却未淋分毫,一切皆是虚幻也皆是真实。

    风太后是抚养他长大的人,他能感受她的慈爱与关怀。黄首辅是伴他长大的挚友,他们有着共同的理想。而眼前这位讥讽他的女子,是他打算付出真心共度余生的良人。这一刻的萧皇理不清孰是孰非,分不明孰真孰假。三世帝皇气数耗损了他的魂魄能量,若非这世得到了无邪的神性加持他根本投生不到静慈皇后的肚子。

    因果最是公平,缺少经世历练的单薄魂魄应对不了庞杂纷乱的帝国事务。

    皇后最见不得他这幅蒙昧的混沌样,又说道:“真不知你那点神性从何而来,罢了,越说越觉得你真非良人。跟我再去个地方,让自己有些用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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