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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忙啊忙,凌羽太忙了,忙到完全没有时间去查什么私生子,但这种忙并不妨碍她和程应欢谈情说爱。他们俩有种默契,知道怎么利用有限的时间让彼此高兴。

        这种人,并不能经常遇到。

        傅莲曾问她:“凌凌,私生子的事最后要是实锤了,你打算怎么办?”

        “分手。我最讨厌只生不养的男人,长得再好看也要负分滚蛋。”

        所以,这也许是最后的狂欢。

        让她先爽个够再说。

        农历八月十三。

        凌羽下班回家,刚进小区,就发现自己所在单元的楼下停着一辆红色吉普车。一个中年男人正靠在驾驶座车门上抽烟。入秋的季节,他却穿得相当凉快,花衬衫、大裤衩、人字拖,墨镜顶在头上,一副沙滩撩妹的行头,浪中带骚。

        凌羽只看一眼就别过头。糟老头子害人眼睛疼!

        男人瞧见她却笑得阳光灿烂,丢了烟头,大挥手臂,喊得亲密黏腻:“小羽宝贝,你可回来了,想死我啦!”

        “yue……”凌羽脑内呕吐不止。

        男人见她没反应,也不计较,回身从车里拿出一个扎着粉色丝带的手工艺品——椰子壳做的月亮船。

        “给,我专门从三亚带回来的。你们姊妹俩,一人一个。”

        凌羽没有接,凉凉地说:“哦,这东西买一送一吧。”

        “傻丫头,说的什么话!”男人佯装生气,“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自己的亲闺女呀。”

        凌羽揉了揉太阳穴。唉,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起。

        她板起脸:“有话直说,我忙得很。”

        凌建生笑眯眯的,也不觉得被闺女怼了丢面子。

        “中秋节那天,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吃顿饭吧。”

        “没空。”

        “别呀,我和你陈阿姨专门跑到北京,就是为了来看你。”

        “是为了看陈烟吧。”凌羽冷哼一声,“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就好,不必拉上我。”

        “那个……”凌建生放软语气,“小羽,烟烟工作的事,爸爸都知道了。谢谢你,愿意照应这个妹妹。”

        “我就知道,都是为了她。”凌羽咬牙把这句话狠狠砸到父亲脸上。什么一家团圆,呸,骗小孩的鬼话!说完脚一抬,头也不回地朝楼里走去。

        可凌建生并不好打发,跟着她上楼,嘴里宝贝长、宝贝短的,叫得她鸡皮疙瘩满地跑,宵夜都没敢吃,怕吐。最后,凌羽忍无可忍,冲他发了一通火,才把人轰走。

        中秋节当天,凌羽起早下楼丢垃圾,结果又撞上那张老脸,吓得瞌睡虫都飞了。

        “你……”

        “小羽宝贝,爸爸来接你啦!开不开心?”

        凌羽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拿巴掌抽他。

        “你他妈有完没完?我说了我不去!”

        “哎呀,我已经订好位子了,都是你最爱吃的菜。大过节的,给爸爸一个面子啦。你看,我都亲自来请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中秋佳节,当然要一起过呀……”

        凌建生仿佛突然良心发现,要用一个年年皆有的中秋,来弥补过去几十年缺失的关爱,不管凌羽怎么耍横拒绝,他都笑眯眯的,一脸慈父相。

        凌羽被他闹得头痛,意识到自己若不松口,肯定一整天不得安生。那个老不要脸的,能跟她一直耗下去。

        “好,我去。——但我需要时间准备,化妆、换衣服什么的,不会很快。你去车上等我,别站在外面。”

        “没问题,女孩子出门就该漂漂亮亮的,这点时间,爸爸还是等得起的。”

        凌羽回到屋里,先洗个澡,然后煮一小锅燕麦粥,坐在桌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吃完早餐,打了一小时的游戏,刷了一小时的剧,然后点份外卖。吃完,做点家务消食。

        十二点半,凌建生上楼敲门:“小羽,你好了没?”

        凌羽忽略他着急的语气,嗯哼一声:“快了。”

        下午一点,她放下晾衣杆,终于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描眉画眼。原本以她的手速,十分钟就能搞定一套华丽的宴会妆。但这会儿却像一个新手,涂涂改改,总画不好。

        凌建生一直等在门外,中间又叫她一声。

        凌羽隔着门对他说:“女人化妆的时候,不能催。您老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应该很清楚吧?”

        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好,你慢慢画。饭店那边,我订的全天,不急。”

        两点四十,凌羽打扮完毕。她下楼看见凌建生正坐在车里打瞌睡,咳一声把他叫醒。

        凌建生睁开眼,上下打量她一番,满口夸赞:“好看,我闺女真好看!”

        凌羽傲慢一笑。必须的!她身上这条酒红色吊带长裙,是去参加有明星出席的晚宴时才会穿。其他搭配,更是武装到指甲。她既然决定去,就不能白走一趟,非要艳压得让那对母女自惭形秽到后悔出生。

        女人间的争斗,总是从还没见面就开始了。

        然而包厢里,一个人也没有。

        凌羽觉得自己仿佛在跟空气掐架。她转过头,见凌建生脸上毫无意外,瞬间明白过来,冷笑道:“这就是你说的一家团聚?”

        凌建生拉过两把椅子,招呼她坐:“你陈阿姨和烟烟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要是饿了,先吃点水果。”

        原来……我等她们,可以;她们等我,不行。

        凌羽心中有气,却没想好该怎么撒气。她抱臂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凌建生试图和她联络父女感情,数次热脸贴冷屁股后,也没了兴致,默默坐到一旁刷起小视频。

        二十分钟后,有人推门进来。

        是一对母女。

        两人个子都很高,肤白,腰细,大长腿。母亲盘着发,肩上围着披肩,像那种只会喝茶打麻将的富太太。女儿打扮乖巧,齐刘海、双马尾、蕾丝连衣裙,很有妹妹的样子。

        凌建生高兴地招呼她们入座,绝口不提迟到的事。

        凌羽坐在椅上,屁股没动,仰头朝她们微笑:“哟,来得真早。还没到晚上的饭点呢!”

        继母陈雪芳瞬间脸色不悦,但碍着凌建生在场,没有发作。

        继妹陈烟倒是无所谓,厚着脸皮凑过来:“姐,你这条裙子真好看,哪儿买的?”

        凌羽翻翻眼皮:“国外。”

        “能给我也买一条吗?”

        “行啊,转账。”凌羽干脆地说,“原价八千八,路费三千,服务费两千,我给你抹个零头,算你一万三好了。——支付宝还是微信?”

        陈烟听完直撇嘴:“还要转账呀!一家人这么见外。”

        凌羽挑眉正想怼回去,陈雪芳突然插话进来:“小羽,烟烟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别那么较真。”她语气虽温柔,面上却没一点笑,仿佛是个冷冰冰的假人。

        凌羽耸耸肩:“不好意思哦,我这人就是喜欢较真。以后为免误会,请不要和我乱开玩笑。”最后这句,朝向陈烟。

        陈烟听了,不高兴地嘟起嘴:“姐,今天一家人吃饭,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嘛。爸爸听见多伤心啊。”

        这时,当了半天透明人的“爸爸”终于想起自己该说点什么。

        “咳,今天过节,都高兴点。——服务员,上菜!”

        菜是提前点好的,没一会儿就上齐。剁椒鱼头、辣椒炒肉、干煸鳝鱼、油辣冬笋……凌羽看着满桌红艳艳的辣椒,不知该如何下筷。她在外生活多年,口味大变,早就戒掉辣椒了。

        但是凌建生不知道。

        凌羽夹起一块炒肉。久违的辛辣刺激味蕾,这感觉不像老友重逢,更像裂开的伤口。

        有人说,辣,是一种痛觉。凌羽此刻深以为然。

        小包厢的圆桌一般坐六人。如果只有四人,彼此间的空隙就会很大。

        凌羽坐在一角,看另外三人自成一圈。她逐渐明白,今天说是中秋团圆饭,实际是为了庆祝陈烟找到工作。

        凌建生偶尔会喊她吃菜,但大多时候都偏头在听陈烟撒娇抱怨。什么公司要求好严,太油的菜不能吃,碳水也要戒,好难哦,昨天训练完,动都动不了,现在浑身都疼。

        凌建生边听边回应,时不时说些俏皮话逗她笑。

        旁边的陈雪芳一直在给两人夹菜。

        多么其乐融融,多么夫妻恩爱,多么父慈女孝。

        凌羽冷眼旁观,听陈雪芳语气关切地问起陈烟的工作。

        “烟烟,你跟公司谈好什么时候签约了吗?”。

        “明天。”说到这里,陈烟仿佛突然发现凌羽在场,扭头看她,“姐,你跟莫奈森的人那么熟,怎么不早说呀?我早点来北京,就不会在上海浪费两年时间了。”

        凌羽端起杯子喝水:“做模特,上海可比北京好。”

        “得了吧!那边喜欢欧美脸,动不动就说我长得不够国际。没眼光。”

        凌羽心道:“那只是婉拒的托词,人家嫌弃你的真正理由,才不会直接说出来。”但她懒得点破,哦一声搪塞过去。

        这顿饭吃得无聊至极。

        快结束时,陈烟接到一个电话。她没避人,直接坐在那儿,跟对方聊起来。

        听内容,似乎是莫奈森打来的。

        陈烟掐着嗓音说话,咯咯地笑。

        突然,她惊叫一声:“什么?!”

        桌上三人都朝她看去。

        只见她急得声音劈叉,站起来直跺脚:“哎,等等……不是,之前都说好了呀!怎么突然反悔……你们这不是骗人吗?……喂,喂!”

        看样子,新工作吹了。

        凌羽晃着酒杯,当没听见。但旁边那对父母可不是聋子,陈烟刚挂掉电话,就扑上去询问安慰。

        “怎么了?……啊,对方不签了?……没事没事,我们烟烟条件这么优秀,大把公司抢着要呢!那个什么森,临时反悔,估计也不怎么样,不去更好!”

        “可我就想签莫奈森!”说着,陈烟眼睛里开始蓄泪。

        两个半百老人围着哄了半天,她仍然不依不饶。

        凌羽坐在桌对面冷淡看戏,给出“三流家庭剧”的评价。

        不料,凌建生哄着哄着,突然来一句:“要不,让你姐再去跟人家说说情——不是说很熟吗?”

        话音一落,空气突然安静。

        凌羽攥紧酒杯,拼命劝说自己。别打人,打人犯法。

        而陈烟瞪着一双委屈泪眼,好似被她爸这句话点醒,突然想起什么,腾地一下站起来,隔着桌子质问凌羽:“你跟费琮是不是睡过,然后把人家给甩了?”

        凌羽一时间没来得及从看客模式切换出来,眨眨眼,没回话。

        陈烟把她这种态度当做默认,也不管旁边那两个一脸懵逼的老人,红着眼冲到她跟前。

        “我就知道!都是因为你!他最后面试的时候,一直为难我,我还以为他在避嫌,哼,现在才知道,是公报私仇!”

        凌羽这时终于回过神:“费琮公私分明,不会因为我的关系给你穿小鞋的。”

        “少狡辩了!”只差临门一脚却被退货的陈烟,此刻就像一只狂犬病发作的疯狗,“你就是故意的,见不得我好,不让我好过!”

        她气得大哭,用词越发粗俗,指名道姓地骂凌羽生活混乱,连累她丢掉工作。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想玩男人,就不能找圈外的吗?连合作商都睡,也不怕公司说你吃回扣!真不要脸!”

        凌羽眉毛微抬。

        “烟烟,注意措辞。”陈雪芳只说不拦,由着她女儿撒泼。

        凌羽呵呵一声冷笑,转头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凌建生,她骂你女儿不要脸哎。”

        穿着花衬衫的老男人搓搓手,满脸堆笑:“那个……也是话赶话,回头我会教训她的。嗯,一定会,你放心吧!”

        “养不教,父之过。既然你舍不得,那我帮你吧。”

        老实说,凌羽今天捯饬出一身华丽行头,原本是用来艳压的。和人武斗,太糟蹋。但对方话赶话,她这边也是火上浇油,油上浇火。再不动手,恐怕要憋出内伤。

        “啪!”一个耳光在陈烟脸上炸响,仿佛开战的号角,一发不可收拾。

        女人间的武斗,千百年来都没有什么大变化,绝杀招式依旧是拽头发。其他诸如扯裙子、揪耳朵、掐腰、踢腿、踩脚,都只是辅助。

        场面混乱之极。

        以前,凌羽出席什么场合都以保持风度为先。但家族事务除外。在烂透的家庭关系里,风度是最没用的。

        桌椅被胡乱蹬开,她们硬生生在包厢里打出一片空地。

        直到第一只碗啪地落地,那对父母才如梦初醒,跑过来拉架。

        当然,各拉各的。

        凌建生从背后抱住凌羽。凌羽的双臂被他死死钳制,只觉眼前有东西闪过,脸上挨了一下。朝对面看,原来是陈雪芳抓漏了。陈烟趁机扑过来,又补了两脚。

        “凌建生!你瞎了!看不到她在打我吗!”凌羽尖着嗓子大叫,却始终没法挣脱。

        那感觉,就像被自己父亲捆着送给人打。

        凌羽气极,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凌建生吃痛松手,正在用劲的凌羽一下子往前,扑在地板上。

        碎裂的瓷片割破皮肤,血流如注。

        痛觉比血液迟缓。凌羽捻着指尖滑腻的血,突然想到:“原来,神婆说的血光之灾应验在这里。”

        想到朋友,凌羽逐渐从失智的狂怒中恢复过来。不能发疯。为这种人发疯,不值得。

        “小羽,你没事吧?”凌建生见她受伤,也有点后悔。

        凌羽自己爬起来,拍拍衣上的脏污,又查看一下伤口。有点严重。

        于是她说:“有事。怎么会没事呢?”

        “那……”

        “凌建生,”她冷静地说,“你猜,如果我这个样子去验伤,够告你家暴吗?”

        “你别胡搅蛮缠。”陈雪芳站出来说,“我们都看到,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

        凌羽转头怼她:“那我脸上腿上的伤呢?总是你女儿打的吧?”

        “你也没少打她。”

        “既然这样,我们都去医院验伤。”

        “小羽,都是一家人,何必……”

        “谁跟你是一家人!”凌羽眼睛一斜,让他闭嘴。

        一家人。

        因为是一家人,所以不能撕破脸。因为是一家人,所以即便撕破脸,也还要来往。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无论怎么被辜负,最终都要原谅。

        去他妈的一家人!

        二十七年。她就不该再对这个男人抱有任何幻想。

        他们不是家人,也做不回陌生人。所以,他们只能是仇人,老死不相往来,多看一眼都会折寿的那种仇人。

        “你们仨记住了,下次再敢来敲我的门,我就直接报警了。至于你——”她看向陈烟,“再敢拿□□威胁我,就等着吃官司吧!妈的,大过节的,真晦气!”

        凌羽一口气呸完,转身走出包厢。沾血的手掌摁在门把上,好似恐怖的命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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