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不要，不要过来……”出岫缩在角落咬着手指，想要往后退，可身后是墙壁，她早就无路可退，“求你，我知道错了！”
原以为林寄玉把她从李存安手中救回来，她终于能凭着和姚期期的关系而一世无忧了。
可林寄玉早就知道是她下毒害死了姚期期，所以才费尽心思捉她来折磨！
她费心谋求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得到，反而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生不如死。
满身疲惫地缩在柴房时，她总是在想自己若是好好地跟在郡主身旁该多好；若是郡主如愿嫁给林寄玉，兴许、兴许郡主会看在自己的情分上，把她许给李迎也说不定。
可一切都晚了：郡主已不在，李迎从未对自己有过情，她自身难保。
一切都回不去了。
“说。”
林寄玉抽出连霜腰侧的长剑，缓缓走向出岫。他的面容渐渐隐在黑暗中，又被长剑反射的寒光暴露出一双冷冽的眼。连声音都浸着寒气，
“毒是谁给的？”
出岫瑟瑟发抖，怕得闭上了眼睛：“我自己买的，自己买的！”
林寄玉只是默默地将剑贴在了她的脸上，语气无甚起伏：“说。”
冰凉的铁器贴在出岫的肌肤上，连姚期期都仿佛感受到了一抹杀气。
见出岫依旧闭着眼睛不愿交代，林寄玉的手稍微一抖，剑刃上多了一股鲜红的血。
“是李大人！”出岫突然崩溃地大喊，泪如雨下。
林寄玉收起剑，用帕子慢慢地擦拭染了血的剑刃：“李迎？”
出岫疯狂摇头：“不、不是，是兵部尚书的李存安李大人！他答应我，只要、只要除掉郡主，就允许我做李迎的侧夫人。我也是一时被蒙了眼才下手的呜呜……”
林寄玉并不会武，此时却手腕一抖，直接在出岫的脖子上一划，潇洒离去。
没想到前世的出岫仍旧死在了连霜的剑下。姚期期突然害怕起来，难道一切都是冥冥注定无法改变的？
沾了血的帕子被林寄玉嫌恶地随手一扔，穿过姚期期落在满是潮湿柴木的地上。
离开柴房前，他对连霜道：“尸体丢到李存安的床上。”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姚期期跟着林寄玉回到卧房，看他脱掉了黑色外袍随手一扔，露出白色的中衣，和若隐若现的胸膛。
不过林寄玉一下子又换上了之前在祠堂穿的青衫，姚期期还没看清楚，顿时心里一阵失落。
换好了衣裳，林寄玉又一个人去了书上，连霜将一本厚重的簿子呈在了桌上。
“按您的吩咐，已经将出岫的尸体放在了李存安的床上，只要等他发现便好。”连霜等戏看的表情又凝重起来，“这是在他床下暗格中发现的，似乎是一本账簿。”
林寄玉饶有兴趣的翻开，一开始只是官官之间的贿金往来，一一记录在册，并没有什么稀奇，就算呈给陛下，也摘不了李存安的乌纱；再往后翻，林寄玉的表情从饶有兴味变得怒不可遏。
“如此厚的账簿，仅襄姚一事便占了这么泰半，实在是荒谬至极！”林寄玉将手中的茶盏捏得粉碎。
姚期期凑过去瞧了几眼，可林寄玉翻阅速度太快，她只能勉强看到‘襄亲王姬宵’‘左金吾卫上将军姚奉笙’‘晏烛之战’以及很多陆陆续续致仕的官员名字。
晏烛之战，便是十五年前大晏与其南边临部兀烛部之间的一战。
兀烛部原本只是一个小部落，与泱泱大晏相比简直不足为惧，有吞并大晏的野心也纯属笑话。
可就是这注定胜利的一战，因为朝臣作梗而万般艰辛。
粮草被劫而无法按时补给、驻扎之地全数被暴露、驱敌军策也被透露兀烛……
主将襄亲王姬宵坚守等待援军，可要传回晏都的军书尽数被劫。晏都百官连皇帝都未察觉，只有襄亲王妃带着年仅两岁的世子砚往南赶，途中察觉蹊跷连忙托百越杨家传书回宫。
可王妃被通敌叛国的奸臣捉住，连同年幼的孩子一起被诛杀。
足以见得当时朝中多脏险、多诡谲。
襄亲王府一家殒命，陛下派左金吾卫上将军接任主将，自己为副将，亲自上阵，最终得胜归来。
可这一战牺牲得太多，得到的除了大晏延边的安宁还有无数棺椁。
林寄玉死死捏着这本账簿，里面涉及的人太多，有大晏官员、商贾，甚至还有他国的朝臣。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他的眉头皱成川字，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似乎带着滔天大恨。
姚期期脑中一片混乱，是李存安害死了她的父母，是他通敌卖国害死了几万将士。她竟然还嫁给了奸人的儿子，阿公甚至一无所知地和李存安交好。
顿时恶心得想吐，眼前也是一阵天旋地转。
林寄玉将账簿随手放在身后的书架上，因为李存安根本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他像是还有什么要紧事，大步离开了书房。
姚期期还想继续跟上去，可她面前忽然模糊起来，耳边传来冷冽的呼唤声：“郡主？”
她的眼珠转了转，终于掀开了眼皮，头痛欲裂，入眼便是璧儿关切的目光：“璧儿，我睡多久了？”
“两个时辰。”璧儿将她扶起来靠在软枕上，然后连忙去端来碗红枣桂圆羹，“国公被陛下宣进宫拟进士官位去了，一时半会不能来看郡主。倒是……”
姚期期小口吞咽着补气血的羹汤，闻言抬起眸子：“倒是什么？”
璧儿笑了笑：“林公子在外面等了许久呢。”
“那让他——”快进来。姚期期想起白天在宫里他那般疏离，梦中林寄玉还烧了自己的文昌符，顿时生起闷气来，“那让他离开，我不想见他。”
璧儿接过玉瓷碗：“那奴婢便这么去回绝他。”说着便端着碗往外面走。
姚期期伸手想叫住她，可这璧儿脚步极快，一溜烟儿便没了身影。她只能在心里懊悔，现在是她喜欢书生，那书生又不喜欢她。
做什么要这么闹脾气。
想了想她又释怀，正好趁此时看看林寄玉心中是何如看待自己的，总不能一直都让自己去主动。
“郡主，林公子走了。”璧儿又不知端着一盒什么东西进来，不过那木盒精致典雅，她小心翼翼地拿着。
姚期期看了看轩窗，什么都没有。她有些失落：“他可说了些什么？”
“那倒没有，奴婢一说完他就识趣儿地走了。”璧儿将长条形的木盒放在桌上，又去外面将晒了太阳的披风取了回来。
姚期期早就想知道这木盒里是什么，等璧儿一进来便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桌上放的是什么？”
“一个木盒而已，某个人送来的。奴婢看郡主讨厌那人，连见都不想见，肯定也不想看见这个。一会儿奴婢就把它扔了。”璧儿将披风搭在屏风上，背对着姚期期的脸满是笑意。
姚期期一听，立刻掀开被子去桌上拿，生怕璧儿当真把东西扔了。她什么时候讨厌林寄玉了，不过是跟自己闹脾气，怎么璧儿也来笑话她？
“郡主，当心身子！”璧儿将她按回床上，拿着木盒递给她，“奴婢说笑的，奴婢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一眼就看出什么人有什么心思。”
“那你还激我。”姚期期接过木盒小声嘟囔，明明之前璧儿还挺高冷，怎么时日久了就变了。她轻轻地打开了盒子，里面只有一根细细长长的白萝卜。
萝卜比寻常要小许多，只有手掌那么长，颜色也要浅淡许多，仔细还能看见里面的脉络。
姚期期将它捻了出来，冰冰凉凉，一股清香萦绕鼻尖。她放了回去，盖上盖子伸手还给了璧儿：“送回去。”
她一下子脸色就变了，竟然和宫里的娘娘一样，璧儿一脸疑惑地接过：“不要了？”
“不要了。”姚期期看起来十分失落，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所以才更不能要。
前世林寄玉也送了她此物，名为玉津萝，至于有何用处她就不清楚了。总之是百年前外邦求和才上供给大晏的珍宝，一直由大晏的皇帝藏在宝阁中。
她一直没来得及问林寄玉是从何而来。
上一次玉津萝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已经是她和李迎婚事已成定局，林寄玉托人一定要将玉津萝交到姚期期手中，还捎话来说，如果身体不适就将它啃了。
可这是林寄玉最后送她的东西，姚期期如何都舍不得，更何况这是皇宫里的宝贝，她便一直藏在自己身边，到死也没拿出来过。
怎么这次这么早林寄玉就将这东西重新塞回她手中？
“等一下！”姚期期蹙眉叫住璧儿，“东西先放这儿，你叫他晚膳后在石亭等我一叙，别让别人看见了。”
璧儿福身：“是。”
姚期期想到梦中的林寄玉便手脚冰凉，甚至有些害怕。
明明是出身寒门的书生，竟然也能提着剑杀人不眨眼，甚至，一剑封喉……
原以为她已经很了解他，看来是自己太自信了。
她想问问一些事情，不知林寄玉会不会如实告诉自己。
姚期期翻身下床，将玉津萝放到柜子里才放心，颤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才平静一些。
等璧儿回来，姚期期才想起来她还有事忘记问，便连忙开口：“璧儿，出岫如何了？”
“您说您之前的婢女？”璧儿清冷的脸露出一抹笑，“国公派人叮嘱连霜，将出岫的尸首扔到乱葬岗了。”
那就是死了？
姚期期心里不痛快是假的，可紧接而来的便是意识到这一世才过几天，好像已经和前世大不相同了。
出岫死了，没人去牵引出那李家的罪孽，又该怎么办？
她得重新想办法去李家一趟。
今生她绝不会再嫁进李家认贼作父，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早日为晏烛之战揪出始作俑者。
https://www.biqivge.com/book/99188388/2731815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