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孤独的七黑

毛毛熊一连好几天待在石壁外，常住的架势摆的足足的，却都不见这片领地的主人有驱逐的动静。

        大蛇可能好久没看见我，把我忘记了。

        聪明的毛毛熊想法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距离上一次大蛇看见她，还是在上一次那么远，大蛇这么久没出洞，肯定都已经快忘记他的新邻居了。

        为了不让大蛇下次出洞时，把她当做陌生挑衅兽杀死，她毛毛熊必须要时刻提醒他，她的存在感。

        “哼—哼哼——”

        “哼哼哼——”

        ……

        一连数天，每当七黑想要休息的时候，石壁外就会准时响起疑似野猪拱地的哼哼声。

        吵的他烦不胜烦，多次想要蹿出去对这个熊孩子来一尾巴，给她补充一个完整的幼年。

        只是一想到这崽子悲惨的命运，七黑仅剩的良心让他无论如何都迈不开尾巴。

        算了算了，他年龄大，他忍一忍。

        七黑气的盘成一堆，把脑袋扎进用身体绕成的隔音墙里。

        一次偶然，七黑发现只要他用力抽打石壁造成动静，熊孩子就会以为他生气了，被他吓跑，虽然第二天照样会来，但他总算搞定了一整天的清静。

        另一边，听到石壁内动静的毛毛熊从洞口离开回到了自己的竹林。

        毛毛熊：大蛇回应我了，那我今天就不用再提醒他了，明天再来。

        两只兽陌生的人际关系始终不能给毛毛熊带来安全感，只要大蛇一天没出洞，她势必要上前刷一次存在感。

        两人关系的转机是发生在一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

        这天，毛毛熊照旧躺在竹林里就着茂盛厚实的青草床入睡。然后半夜，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惊醒了她的美梦。

        头顶上黑压压的乌云层层叠叠，似乎伸手可触，阴沉的天空时不时划过一道照亮天穹的裂纹闪电，与轰鸣的炸雷一起挟持着狂风暴雨铺天盖地的向大地冲刷而来。

        毛毛熊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抱头缩作一团，企图用后背绵密厚实的毛发来抵挡这迅急的雨势。

        “噼啪——”

        不远处响起大树被闪电劈中然后枝丫断裂的声音。毛毛熊听着附近的声音，整个熊被吓得瑟瑟发抖。

        随着雷声仿佛贴着她耳朵一样接二连三的炸开，毛毛熊逐渐意识到这样的雷雨天气，待在和各种大树一起露天的环境中并不安全。

        又一波雷声结束，她壮起胆量迎着暴雨抱头熊蹿，逃向了电闪雷鸣中安稳不动的大蛇住所。

        奔进干燥的洞穴里，毛毛熊的毛发不再有当年蓬松的风姿，被淋得湿耷耷的全都贴在身上。

        洞内洞外一墙之隔，仿佛是两个世界，充满安稳气息的洞穴让毛毛熊心里的恐惧得到了爆发。

        “嘤嘤嘤——嘤嘤”

        可怜的幼崽被吓坏了，什么都顾不得，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好。

        毛毛熊拖着湿漉漉的身躯，手脚并用翻过一座蛇山，直奔洞穴里最深的角落，面向石壁抱住自己滚圆的身体，拒绝与外面一切接触。

        轰鸣不断的雷声让七黑难以安眠，于是他很轻易的就捕捉到了洞外幼崽细微的动静。

        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扩散，山洞里的一切动静被他尽收眼底。七黑看见一只被暴雨淋得恹头巴脑的幼崽胆大的闯进他的住宅。

        并且对他这条巨蟒视若无睹，霸占了他房子的一片区域。

        危险的嘶嘶声在黑暗中响起。大蛇盘成一堆的蛇尾散开，蛇头缓缓立在半空，蛇类的本能仿佛在催促他快将这个挑衅者赶出去。

        没有庞大的蛇山作为遮挡物，胖小的熊崽子被暴露在夜色之中。疾风穿过洞口，吹在幼崽湿漉的身体上，激的她直哆嗦“啊啾——”。

        明明是细细轻轻的一个喷嚏，却在雷电轰鸣的夜晚极为明显。

        大蛇顿了一下，沉默的盯着墙角捂住耳朵瑟瑟发抖的幼崽。半晌，他游动身体，默默地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

        力量威猛的裂纹闪电持续了一整晚，山洞里的石壁上时不时会被印出一道煞白的巨大蛇影。

        毛毛熊后半夜躲在角落里没受到一丝影响，睡得沉沉的。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就好像是一个开关，后面连续十来天断断续续雨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丰沛的雨水促使植物快速的生长，整片森林仿佛都被染上一层绿意。其中长势最为惊人的便是那左右两片竹林。

        它们借着雨势又向外扩宽了好些领地，外延地区好多嫩绿的笋尖冒出了头。可能过不久，这两片竹林就会把整面山壁都包围住。

        山洞口，一长发少年和一银发女童面向森林并肩盘腿而坐，同时在这片雨幕之下神游天外。

        原先较为狭窄的洞口也出现被人为暴力拓宽的痕迹，大了不少。

        要问大蛇最讨厌什么，他势必会回答下雨天。

        阴沉的雨天让他没由来的感到烦躁，若是以前他遇上这种连续十来天一直下雨的天气，除了特别饿的时候会出去一趟填饱肚子外，他一般是躲在石洞内不出门。

        可能仰赖于他一贯的好运气，选了一个好地段，他搬到这儿好几年都没碰到过下的这么久的雨。也就今年来这一回。

        “啊啾——”

        银发女童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开始往七黑身边靠，然后熟练爬到他的肚子处抱着。

        七黑见此除了表情有些复杂微妙之外，并没有把小家伙推开。

        —

        时间回到暴雨第二天

        小家伙弱得很，昨晚被暴雨淋惨了，七黑本来见她睡得安稳就没在意，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生了一场大病。

        一整个熊恹沓恹沓情况不太好的样子，不仅一直在打喷嚏流鼻涕，而且隔着厚厚的毛都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异常。

        不过一场雨而已，七黑真正体会到了幼崽的脆弱。

        他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静谧的森林，漫长的独自生活，兽人们畏惧的眼神，他的生活好不容易出现了一点色彩。

        这是他唯一一次对一个兽人同类这么宽容，她也一直在靠近他，这只小家伙于他而言是特殊的。

        大蛇失魂落魄的守在毛毛熊身边。

        ——不想她死。

        于是，他冒雨给她摘了嫩竹笋，特意为她用干苔藓做了温暖的窝，还把自己的山洞分她一半。

        他尽力在挽回她。

        可是情况一直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傍晚的时候，本来就食欲不振的小家伙又出现了呕吐的症状，脑袋开始发糊涂。

        大蛇从来没生过病，面对这种情况一脸抓瞎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不断的为她清理，然后像棕熊母亲抱着幼崽一样抱着她一下又一下轻轻的安抚她的身体。

        不详的气息始终笼罩着毛毛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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