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相左而驳

卫庄慢悠悠地跟在火鸾身后，打量着四周。他们所处第四层，房间围绕成巨大的环形，正中是一个巨大的天井，能将下面三层都尽收眼底。天井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水池，里面飘着一层红色的花瓣，各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被美人簇拥着，欣赏着围绕在水池周围起舞的舞姬，旁还有数个奏着胡琴羌笛的艺姬，二三层的雕栏旁也围满了调笑玩乐的男男女女，一片靡靡之景。

        卫庄冷哼一声，收回了视线。韩国形势如今危如累卵，正处于国破家亡的边缘，这些王室贵胄还在这里贪图享乐，这个国家早已从根基腐烂殆尽。相比下三层的裘马声色，这一层倒是安静不少，来来往往的大都是婢女，偶也有几名衣着华贵的女子，想必是地位高些的艺姬歌舞姬歇息的地方，至于第五层则挂满了红纱，看不清里面情景。

        “听说你现在任司隶一职？”走在前面的火鸾顺手从一旁经过的婢女那捏了一块糕点，那婢女立刻俯下头去奉高手中的漆案，少女却没看她径直走了过去，卫庄经过的时候瞥了她一眼，她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直到两人都离开她才站好继续向前走

        “看来你把她们训练的很好。”青年的语气看似漫不经心，看着少女背影的眼神却很锐利，似乎想看穿什么。“那是自然~”火鸾咬着糕点很是得意，卫庄又看了一眼少女裸露在外白嫩如玉的纤纤细腰，轻轻皱皱眉“你曾经，不是最厌恶这些风尘女子。”怎的如今也变成了这副模样。火鸾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千娇百媚，随后转身整个人如若无骨地靠在了他怀里，殷红锋利的指甲含情脉脉地流连在他的胸口，而后一路向上，搂住了脖颈。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冷俊的面庞轻轻一笑，随后凑近他的耳边，微凉的鼻息喷在他的耳垂上，轻声道“这样的女人，本身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卫庄瞥了一眼自己肩上的头，声音很冷“刀太锋利，会伤了自己。”火鸾轻轻抬了抬眉，眼神有些戏谑“哦？卫庄大人是在担心我~”青年微侧开头，显然不想回答“栾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少女玩味地看了一眼他绷紧的唇角，倒也没深究，放开了他的脖颈“在城外，它不喜人多，你知道的。”而后歪了歪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真的是司隶？”卫庄淡淡嗯了一声，火鸾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随后嗤嗤地笑出了声，整个肩都在抖“司隶？职掌管理使役奴隶刑徒，捕治盗贼，负责王宫及郊野馆舍的治安的司隶？”少女似乎听到了什么莫大的笑话，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堂堂鬼谷弟子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韩国司隶？苏秦为六国相，张仪为秦相，孙膑，庞涓，公孙衍，哪个不是左右天下局势之人？怎么到你这就成了一个司隶？你家祖师爷若是泉下有知，恐怕要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看着自己面前眼泪都要笑出来的火鸾，卫庄脸都青了，森冷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捅个对穿。好半晌她才笑够了，靠在雕栏上边顺气边若有所思道“七国中不是没有明君，你何必来韩，而且是辅佐一个并不受宠地位也颇为尴尬的韩非呢？虽然他确实有不小的才能，但心太软，这是他致命的弱点。”说着少女看向卫庄的眼神锋利起来“你若想复仇，大可去秦国，嬴政是个不错的君王，如今也已大权在握，你若去秦，有盖聂举荐，再加上你自己的才能，虽未必能位极人臣，但也绝对是肱骨之才。秦国力强盛，只要治理得当，莫说韩国，就连六国都可横扫。到那时你不仅大仇得报亦可成就千古功勋，何必在这滩烂泥里挣扎呢？更何况，嬴政的性格，合你胃口。”银发青年冷哼一声“我的剑，不为任何人所驱使。”秦国固然强盛，但嬴政所要的是一把只听命于天子的剑，他的鲨齿，只能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火鸾撩了一下自己及地的银色长发，眼神有些玩味“是么？可你如今，不正是韩非手中最为锋利的剑~”而后她脚尖轻轻一用力，坐在了栏杆上“我知道，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故人故地，难免会多些留恋，但我很好奇，凭你的能力，大可直接与白亦非结盟，有血衣侯的举荐，你又何至如今这番境地？”卫庄靠在了一旁的廊柱上环起鲨齿“夜幕祸乱朝纲，致使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你让我与这样的人合作？”火鸾笑了一声“你想拯救韩国？”随后她向着天井一挥手“这个纸醉金迷的韩国早已肮脏不堪，相比拯救，倒不如毁了重新建立来的轻松。何况流沙如今与夜幕为敌本就如履薄冰，你的真实目的若是被韩非等人知晓，你觉得，他会容得下你？”卫庄垂下眼，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歌舞升平，没有回答。火鸾继续道“紫女如今也心系韩非，你如今看似是流沙中无可替代的一员，但实际上却是孤家寡人，也难怪你一直想将墨鸦收入麾下。”听到这儿，青年冷哼一声，墨鸦拒绝了他，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少女又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真正该帮的人是谁，不然他不会三番五次拒绝你，也不会将白凤交给你。”卫庄看向她，后者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退让“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流沙护得住白凤却护不住墨鸦，他知道夜幕太多秘密，不然你也不会让他留在我这。”卫庄眯起眼“你听到了。”那些话，她监视自己？火鸾一摊手“别这么看我，耳朵好又不是我的错，整个香巴拉的声音我都能听到，你说话又没有避着人的意思，谁知道你不让我听。”银色的眸子依旧很冷，似乎在怀疑她这句话的可信度，但很快卫庄便收回了视线，无论是与不是，他都会选择相信她。毕竟，那是曾经无数次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说到墨鸦，卫庄皱皱眉“你为何救他。”火鸾一歪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长得好看啊~”“山上不缺好看的人，你这个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点。”少女吐了吐舌尖，没再说什么，卫庄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也没多问，只淡淡道“等流沙解决掉夜幕，让他来我这。”她原本就不应该插手这些事。火鸾翻了个白眼，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我可以帮你，区区一个夜幕不足为惧。”青年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要入世？”尽管知道她此次大张旗鼓入韩有这种可能性，但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人难以相信。“你疯了，忘了那个人是怎么死的了么？！”卫庄握着鲨齿的手骨节已经泛白，呼吸有些紊乱，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怒意，这个话题似乎勾起了他一段很不好的回忆。火鸾冷哼一声“就是因为没忘，我才要扭转天轨。”青年皱起眉“你要……引出他们？”为了复仇？少女打了个响指“聪明~”卫庄的眼中少见地有了一丝隐藏很深的担忧“这是一条不归路，你会万劫不复。”他们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火鸾看着脚下的人，眼神很冷“六年前我就已经踏上了这条路，是他们逼我的。”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一死。

        突然，火鸾嗯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卫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紫袍一青衣两名青年走了进来，四下里张望着。是韩非与张良？！卫庄有一丝短暂的诧异，一旁的少女见此笑了起来“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这正是她要的效果，早听说韩国王公贵族喜好玩乐，那所谓九公子更是精通此道，此番也不枉她大张旗鼓地建造了这样一个风月之地。火鸾自然不是单单因为墨鸦生了一副好皮囊救的他，墨鸦与流沙夜幕都有不小的联系，而流沙与夜幕是如今韩国中除了韩王外的核心势力，有了他不仅可以掌握夜幕的秘密，亦可打入流沙内部，虽然她与卫庄熟稔，但卫庄有很多不能做的事，墨鸦却没有他的顾虑，更何况他身上还有着水麒麟的力量，是一个极其关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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