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淑太妃死了

“这就好，你要知道，凝心可是子瑶身边使唤最顺手的宫女，一听你这里需要帮忙，连宫里安逸日子都不过了，硬在子瑶面前请缨过来帮你。她对你，有心了。”楚墨卿似是玩笑的看向冷子烨，心里却是别样思量。

        “你该知道……”冷子烨欲言又止。

        “人都死了，你也看开些，你与淳于燕，差着缘分。”楚墨卿神色微有舒展，声音却表露出了惋惜之态。

        “或许吧……”冷子烨无奈抿唇，将茶杯搁回石台上，“对了，淑太妃死了。”

        “冷闲庭的母妃？远在蜀中的那个？”楚墨卿剑眉紧皱，狐疑开口。心下，却是一凛。

        “嗯，如果这件事是冷傲天干的，我发誓定会生扒了他的皮！”冷子烨的无心之语在楚墨卿心底，种下了祸根。

        且说冷子烨回到紫月轩的时候，只有青宁呆呆坐在椅子上，问及莫雪鸳下落，原是在内室哭过一阵后便匆匆去了逍遥阁。

        逍遥阁一切如常，地宫在夜明珠的映照下宛如白昼，莫雪鸳行至冷闲庭的房门外，正见初九端着参汤走过来。

        “让我来吧。”自知道冷闲庭出事，初九便放下手里研制的毒药，自琼羽阁匆匆赶回逍遥阁，对这个师弟，他打从心里喜欢，此刻，也打从心里心疼。

        初九低着头，小心翼翼将手中瓷碗递给莫雪鸳，“若是凉了要热，里面滋补的材料才会有作用。”初九说话时，莫雪鸳分明看到那对眼圈儿泛红，显然是哭过。

        莫雪鸳曾听冷闲庭提过，初九是个孤儿，三岁的时候被恨无殇从外面捡回来的，当时的他快要被人打死了。

        房间里，一直被寄养在逍遥阁的绿豆正歪着脑袋看着床榻上的小主人，精锐豆眼竟似极关心一般。恨无殇静默站在床头，仅仅束手而立，便有无边杀气席卷而来，令莫雪鸳微微一颤。

        “闲庭还没醒过来吗？”莫雪鸳将参汤搁在榻边木柜上，低低问道。

        “谁是凶手？”恨无殇低眉，冰冷视线落在了莫雪鸳身上。

        “不知道，我已经派暖音去查了……”莫雪鸳上前掖了掖盖在冷闲庭身上的被子，眼泪不自觉的溢出眼眶，是自责，是悔恨，是无边无际的歉疚，因为她，冷闲庭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母妃了。

        “冷傲天？”恨无殇站定，黑眸微动。

        “还不确定。”昏迷中的冷闲庭有泪溢在眼角，莫雪鸳颤抖伸手，拭净，便又有一滴溢了出来。

        “就是有可能。”恨无殇漠然转身，却被莫雪鸳急步挡住。

        “也有可能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诡计！尊主，这件事请交给雪鸳，不管付出怎样代价，一旦查出真凶和幕后主使，雪鸳必定让闲庭手刃仇人，这也一定是闲庭的心愿！”莫雪鸳几乎跪求在恨无殇面前。

        她知道，恨无殇这是要杀冷傲天去了，冷傲天死不足惜，可莫雪鸳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思考，都找不出冷傲天在这个时候杀淑太妃的意图和动机，贸然出手，决非良策。

        “你做得到？”恨无殇皱眉。

        “雪鸳指天发誓，若违背誓言，甘愿受五雷轰顶，天诛地灭之刑！”莫雪鸳清眸骤暗，泛起窅黑寒光。恨无殇深深凝视莫雪鸳一眼，没再开口，漠然离开了房间。

        静谧的夜，没有半点声响，莫雪鸳独守在冷闲庭床边，来不及拭净的泪，没入鬓角。

        “母妃……呜呜……”昏睡中的冷闲庭哭的那样伤心，莫雪鸳哽咽着抚上冷闲庭的额角，蓦然一惊，简直烧的烫手。

        于是这一夜，莫雪鸳不知换了多少盆凉水，两块锦巾轮流敷在冷闲庭的额上，几十次下来，冷闲庭终是退了烧，莫雪鸳也累瘫在了榻边。

        逍遥阁的地宫感觉不到天亮，莫雪鸳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忽觉榻上软垫似有起伏，吃力睁开眼时，正见冷闲庭从床上跳下来。

        “闲庭！你醒了？”莫雪鸳狠晃了晃脑袋，起身欲上前时，却见冷闲庭突然倒退数步，伸出五根手指。

        “你走开！绿豆，我们走！”冷闲庭精亮的眼睛里滚着泪水，在夜明珠的映衬下闪闪发亮，惨白小脸显露刚毅神情，看的莫雪鸳心疼的想哭。

        “你还不能回蜀中。”莫雪鸳不再上前，而是退后几步，紧紧堵死房门。

        “本小王不要再听你的鬼话！你说短暂的分离，是为了可以长久的在一起，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才能跟母妃长久的在一起，你现在告诉我！”冷闲庭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自出生便与自己的母妃，在蜀中的不毛之地相依为命五年的孩子，淑太妃的死，于他而言，便是天都塌了，这个世界，不再有光彩，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我食言了……”莫雪鸳紧贴着房门，展在门板上的手，倒抠进沉香木里，指甲劈裂，却不及心痛万分之一，在一个孩子面前，她自惭形秽。

        “你为什么要食言？如果做不到，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我！莫雪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信你！你讨厌！我恨死你！”冷闲庭倔强的抹着泪，却怎么都抹不干净，小手倏的握紧了鞭子，扬鞭抽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莫雪鸳泪水漫溢，愧疚的不敢看冷闲庭含泪怒视的眼睛。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母妃！莫雪鸳，你走开！”冷闲庭的鞭梢缠到了莫雪鸳的腰际，狠狠一拽，莫雪鸳只觉身体腾空，不由自主的摔到了床榻上。

        “不行！你现在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你听到没有！你会死的！”莫雪鸳不顾身体钝痛，急急爬下床榻，正欲冲过去时，房门自外面开启，恨无殇一袭黑袍，缓步而入。

        “闲庭，只有留下，你才安全。”恨无殇垂目，粗糙的手指抚上了冷闲庭的头顶，独有的温柔。

        “可是闲庭不要安全……闲庭只想跟母妃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呜呜……”坚强到了极致，冷闲庭突然扑进恨无殇的怀里，放声大哭，那哭声穿透莫雪鸳的耳膜，震碎了她的心脏。

        “若你死，谁来报仇？”恨无殇的手停留在冷闲庭的肩膀，重重一握。

        “师傅……师傅闲庭好难过，好想母妃，可是以后都看不到了……怎么办？”冷闲庭扬起小脑袋，眼泪似豆子般哗啦滚落，亮闪闪的眼睛里，那样无助，可怜。

        无语，恨无殇缓缓蹲下来，双手抹干冷闲庭的眼泪，“那就要自己坚强。”

        “呜呜……呜呜呜……”冷闲庭猛的扑过去，小胳膊搂上恨无殇的脖颈，大哭。

        莫雪鸳默默站在榻边，眼泪急涌，凄然美眸与恨无殇相视时，垂眸，低泣出声。冷闲庭哭晕在恨无殇的肩膀上，被莫雪鸳接过来抱回床榻。

        经历苦痛，才会成长，可这样的苦痛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是不是过重了。莫雪鸳又在冷闲庭的榻边陪了一天，直至晚上才不舍离开。临走时，她特别嘱咐初九，如果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其实莫雪鸳知道，有恨无殇在，冷闲庭不会出事，师徒相拥的那一刻，莫雪鸳第一次感受到了恨无殇的温暖。

        回到琼羽阁，莫雪鸳似无主之魂般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外面的事交给青宁。当冷子烨进来的时候，莫雪鸳正坐在桌边，手中的银拨子不时挑着烛芯，这是她思考事情时，惯做的动作。

        “闲庭还好吗？”冷子烨推门，淡声走了进来。

        “王爷是希望他好？还是不好？”莫雪鸳敛了眼底的深幽，抬眸时，一片肃冷。

        “本王当然希望他好。”冷子烨眸色微怔，须臾恢复时已经坐到了莫雪鸳的对面。

        “一个五岁的孩子，在痛失母妃之后，王爷觉得他会有多好？”莫雪鸳清眸直视冷子烨，眼中溢出星星点点的冰冷。

        “莫雪鸳，本王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淑太妃的死，我们谁都不愿看到，而且……这也不是本王的错。”冷子烨自进门一刻就感觉到了一股冷淡的疏离，眼下莫雪鸳的态度他很不满意。

        “那是谁的错？冷傲天？王爷觉得冷傲天在这个时候派人暗杀淑太妃的目的是什么？有没有理由？反倒在某个人眼里，冷闲庭的成长似乎太快了，似乎威胁到了……”莫雪鸳看着冷子烨，说出的每个字都让冷子烨失望到了骨子里。

        “为什么要用某个人？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你怀疑本王！”冷子烨打断莫雪鸳的话，潋滟明眸顺间暗淡无光。

        “真凶没找到之前，本宫有理由怀疑每个人。”冷子烨的眼睛清澈的见了底，莫雪鸳皱了皱眉，她或许不该妄自揣摩，可她真的迫切想找到真凶，她看不下去冷闲庭那样伤心，如今她唯一可以替冷闲庭做的，便是报仇！

        “本王理解你的心情，但下不为例！”冷子烨满心关怀而来，却失望离开，行至门口，冷子烨止步，“没有落泪，不代表本王比你痛的少。”

        淑太妃遇刺身亡的消息两天后由官道进了朝廷，冷傲天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分外震惊，但在接到下一个消息的时候，对这件事的震惊明显淡了许多，只象征性的表示哀悼，并赐了些财物了事，他甚至没想过去安慰他那个刚刚丧母的五岁皇弟，因为南昭帝楚墨卿携皇后与太子到了皇城，不日入宫。

        莫雪鸳不是第一次见楚墨卿，当初冷子瑶出嫁时，她与还是太子的楚墨卿见过一回面，寥寥数句，倒也印象颇佳。至于冷子瑶，她虽不熟，却也时常在不同场合碰到，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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