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保送生
郊区远比市区冷清得多，习惯了市区的喧嚣吵闹，一时之间眼前的的这份静谧反而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望乐一想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心理扭曲的绑架犯，心中徒增了一份难以言明的感受——是终于要抓到嫌疑人的兴奋，还是即将要解救受害者的紧张，还是怕再次落空的恐惧……
他躲在一旁的树丛中，一直盯着眼前的豪华别墅，紧紧地抓着手机，还时不时打开看上两眼，生怕错过任何消息。突然，握在手中的手机轻微地传来了震动，望乐刚回复了消息，电话便被拨了过来。
“望乐，他有问题！”
“果然是他！”
“我们现在出发，小心！”
“知道了，放心吧！”
门口的保安昏昏欲睡，突然背后一阵凉意让他一激灵，他转过头却没发现任何异样，再扭过头时，电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他拿起旁边的遥控器，狐疑地按下按钮关上了门。
三小时前。
望乐：“事不宜迟，我们先走吧。”
祈醒：“嗯。”
大约因为到了中午，校园里的学生明显要比上午多了一些。两人走出咖啡厅，若无其事地往学校走，实则一直关注着身后的动向，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在他们身后的男生也跟了出来。
“祈醒，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啊？算了算了，我去找人问一问吧，你等我一会儿。”望乐佯装生气，说话声音很大，然后无奈地走到了一个拐角，趁转头的刹那朝身后望了一眼，祈醒待在原地没有动，男生还依然与祈醒保持着50米的距离。而不过一瞬间，望乐已经绕到了男生的后边。
男生带着一顶帽子，压得很低，隐约能看到帽子里的发根，似乎留着寸头。穿着一身运动服，倒是学生模样，只是浑身都带着一种颓丧的气质，看起来就难以接近。望乐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发给了祈醒。
祈醒看了一眼手机，装模做样地接起了电话：“好，我马上到。”
男生看祈醒已经开始走了，四处张望了一番，有些迟疑，但还是跟了上去。
祈醒不紧不慢地走着，在即将走出校门的一刹那，男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立刻关掉电话，没两秒再次响了起来，他有些懊恼地摘下帽子又狠狠地戴上，朝祈醒的方向看了一眼，抓着手机离开了。
望乐一直跟在男生后边，没有放过他摘帽子的瞬间，总算拍下了男生的脸。
男生拿着手机，走到了一处角落，确定四处没有人才接起了电话。
“操”，挂断电话的瞬间，男生一脚踢向面前的墙，转身出了学校，拦下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与此同时，祈醒看着望乐发来的消息再次返回了学校。他找到通讯录里的“颜研”，拨了过去。
五分钟后祈醒见到了颜研。
相较于那天在医院见到的有些窘迫颜研，此时的她化着淡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透露着大学老师的成熟和知性。
“颜老师，我想找您帮忙查一个学生。”祈醒见到颜研看门见山地说。
“好，我现在带你去教务处，我没有查全校学生的权限，”颜研立刻答应了，“你要找谁？”
祈醒将望乐发给他最清晰地照片展示给了颜研，但即便是这样，照片上的人也只露了半张脸。
“易柯？”颜研看到照片却立刻说出了一个名字。
“您认识他？”祈醒都有些吃惊，全校那么多学生，只是看到一个侧脸就能说出名字不太可能，除非认识。
“嗯，我对他印象很深刻。他当时是凭借学科竞赛保送到h大的，保送的学生也会有一个面试，我参加了他的那场面试，他的表现很出色，还是高中生的他就有很多独到的见解，也毫不怯场，学校也把他当重点对象培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正式入学以后开始一蹶不振，连最基础的学分都拿不到，到后来甚至受了处分，上学期还因为和室友打架斗殴进了派出所，他的室友直接进了医院，事情闹得很大，按照他现在的状态，肯定会延毕。”
“打架斗殴已经算恶□□件了，为什么不直接劝退？”
“因为学校不舍得，”颜研笑了一声，“分宿舍时也是按照成绩排名分的，易柯刚来学校被当作重点培养，他的室友自然也不会差。他的两个室友一个连续三年专业排名第一，另一个也多次获得奖学金。而且这件事是他的室友先动的手，虽然易柯把人打进了医院，但毕竟错不在他，学校最讲究公平公正，而且想培养一个人才要投入多少是难以量化的，现在还是两个，学校怎么舍得把辛苦培养的人才一起开除了呢？”
祈醒深深地看了一眼颜研，一般老师多会维护自己的学校，更何况是高等学府的老师，但颜研似乎很轻蔑，反而一直帮着易柯说话。
“易柯和这个案件有关吗？”颜研关切地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她和王凌雪认识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可以联系他的辅导员，应该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麻烦了。”
颜研办事效率很高，很快要来了易柯的基本信息。
易柯的信息没什么异常，就是很普通的工薪家庭，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在读高中。
“他的父母知道他的学校表现吗？”
“怎么会不知道，学校第一时间就会和家长沟通，但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事，父母都没露面，应该是没有联系了。听说他不上课，四处打工赚生活费，学费应该也是自己出的。”
厌恶学校却依然留在学校？辛苦赚钱交学费却又不是为了学习……
祈醒的手机出现了消息提示音，是张柏峰发的消息。
“速回市局，发现问题。”
祈醒没再耽搁：“谢谢老师，我就不打扰了。”
颜研：“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也想出一份力。”
祈醒看着颜研：“好。”
走出办公室，气温已经不像中午那么高了，校园又陷入了一片沉寂，看不到太多学生在校园里走动，祈醒走出校门，又看了一眼这个多少人梦寐以求向往的学府。
“祈醒，你可算来了，望乐呢？”余然往祈醒身后四处张望着。
“没来。”
余然捂住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祈醒。
就因为自己今天早上和望乐枕了一个枕头，祈醒就不让望乐来了？太可怕了，这个可怕的占有欲……祈醒该不会是个……
祈醒直接忽略了余然异样的表情，转而问道：“发现什么了？”
“你来看这儿。”谭茜茜调出一段监控录像，按下了播放键。
学校的监控并没有配置录音设备，听不见任何声音，祈醒看着无声的监控录像，录像的时间显示20：35分。画面照着一条走廊，一直通到墙的尽头，没有任何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过了一会儿，王凌雪拿着杯子出现在了画面中，将水杯随意地放在窗台上，就右转消失在了画面中。
祈醒：“这是卫生间外的走廊？”
谭茜茜：“没错。”
紧接着，穿着工作服的徐蓉出现在了监控中，她看了看四周，快速地拧开了王凌雪的杯子倒入了一些白色粉末，然后放回了原位。
王凌雪出来后拿起杯子再次消失。
谭茜茜又调出另一段监控录像，是王凌雪拿着杯子走回了座位，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伏案学习。
然而没过十分钟，王凌雪再次起身，急匆匆地往教室门口走。
谭茜茜再次调回刚才的监控，只见王凌雪捂着肚子跑进了厕所。而跑进厕所的后一秒，徐蓉像是凭空钻出来的鬼魂，阴森森地再次出现在了画面中。
她也走进了卫生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和“正在维修”的标志牌，她将标志牌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就离开了。
谭茜茜又将画面切换过来，徐蓉戴着口罩，背着一大罐消毒喷雾，手里还拿着抹布，对着教室里的学生说了什么，学生们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纷纷往外走，徐蓉则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
教室一下子显得空荡荡的，只有两三个人还在收拾东西。
“等一下，暂停，放大最后一排的画面。”祈醒用手指着画面说道。
画面被瞬间放大了几倍，一个戴着帽子的男生的脸占据了整个显示器——易柯！
“好了，继续播放。”
教室里只剩下易柯还有徐蓉，易柯朝王凌雪的位置看了看就走出教室，徐蓉飞快地拿起了王凌雪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而易柯又返回了教室。
徐蓉若无其事地开始喷洒消毒液，易柯才收拾东西走了出去。
画面回到走廊，从徐蓉离开后的半个小时内都没有人出现过。
突然，易柯着急地跑进了监控范围内，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卫生间，再出来时抱着脸色苍白的王凌雪。
“想不到这个徐蓉居然这么歹毒，是有多大仇多大怨才会下药害人家小姑娘？”一个老警员看完监控忍不住感慨道。
祈醒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望乐给他发了一个定位和一张照片，定位是在远郊的一处别墅区，而照片上就是一栋豪华别墅。
祈醒先发消息确认望乐安全才拨打了电话。
挂断电话，祈醒：“张队，现在就出发，我在车上解释。”
张柏峰点了点头，指了几个人：“跟我走！”
祈醒将易柯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余然看着仍旧泰然自若的祈醒，不禁有些震惊：“所以现在望乐正在和变态绑架犯当面对峙，你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
余然十分不理解祈醒在想些什么，他不是最关心望乐吗？
祈醒：“他打得过。”
余然：“……”好一个打得过，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望乐你可千万别有事。
祈醒看向车窗外，晚霞已经染红了大半个天空，像是清水里的一滴红墨，还在一点点向四周扩散，难以逆转。
一个被万众期待的高校保送生，来到大学却跌入谷底，强烈的挫败感让他对生活感到厌恶，却遇到了温柔漂亮的王凌雪，只能卑微地跟踪着自己喜欢的女生，默默地守护着她，沉醉在自己制造的梦境中自我感动着，却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被排挤，被伤害。无法原谅，只能让她们自食其果。
多么完美的犯罪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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