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警察夏景：第一个任务

夏景终于完成了训练，如愿以偿进入了外勤岗位工作。安排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西和文化工作。

        西和文化传播（北京）有限公司是中外合资的一家以影视文化传播和英语教育为主的公司，公司提出的宗旨是增进中西方文化交流，他们通过和一些研究机构、高校、民间文化公司合作等，以文化交流、影视传播、英语教育、开办网站等方式开展业务。

        夏景来之前，接受的任务信息是，这家公司实际受境外情报机构控制，输出所谓的“多元文化”，其实掺杂着对我国国家安全有害的思想渗透，其暗中鼓励奉行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尤其是对年轻人影响很大。夏景的任务就是进入这家公司，搜集证据、搞清背后势力、摸清运行机制，以便进行有效遏制和打击。

        接到任务的夏景并没有紧张，从资料看这家公司运行很正常，如果不是在这个岗位工作，普通人很难把这家公司和国家安全联系起来，而且安排给夏景的任务是想办法以求职的方式进入这家公司，利用工作便利条件搜集情报。夏景判断这应该不难，因为他从招聘网站上看到，这家公司一直在进行多个岗位的招聘，开来正处在扩张期，这时候去求职，自己的能力再加上单位利用便利条件对他进行包装，成功率应该是很高的。

        和单位沟通过思路后，夏景精心进行了一番准备，和配合他的同事沟通了所有细节，然后选择了程序员这个岗位投递了经过精心设计的电子简历。做完这些，他靠在转椅上等待着回复，思绪又飘到了杨颖那里，想起了他俩最后的分离。

        自上次那封带有照片的信以后，他们又经过了断断续续联系的一年，在这一年间，杨颖跟他的联系越来越少，透露自己的信息也越来越少，最后一次电话联系是在三个月前了，这一次是杨颖主动给他打的电话，说她要去英国留学，可能又三年时间在国外。夏景接到这个电话，其实是释然的，这一年的时间杨颖让他感到越来越遥远，那种客客气气的态度让他觉得杨颖是在故意疏远他，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杨颖心中已经有了别人，于是采用这种方式想让他自己明白过来。自己再不识趣，就真是太没眼色了。夏景这个念头在杨颖跟他说要出国留学而且可能相当长时间不会回来时，得到了彻底的确认，“那只靴子”终于落地了。

        尽管心中很痛，但是夏景仍然装的挺开心，祝贺杨颖能出国深造而且还承诺说等她回来一定要去机场接她，因为现在工作原因没法去为她送行了。说完自己都觉得没意思，杨颖压根也没跟他说打算什么时间走，一切都是含含糊糊的。也许连出国留学都是编出来的，这一通电话可能就是今后再也不见的诀别吧。夏景很佩服自己此时还能如此有自控力，没有在电话中冲杨颖喊出那句压抑了很久的话，这也许就得益于这一年多的残酷训练吧，身体上的和意志上的双重锻炼。

        夏景演完自己的独角戏，不做声了，他等待着杨颖最后那句“再见”，然后为自己这段感情盖上最后一锹土。等了好一会，电话那头的杨颖说：“夏景，你要相信自己，相信相信的力量，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好。”夏景挺直了身体说，他很感谢杨颖最后还为他准备了这份体面，虽然相见是渺茫的，而且肯定不是他期许的那种相见，但也许未来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两人还会不期而遇呢？那时的她可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而自己又该怎么面对那时的她？算了，不想了。一切交给时间吧。

        “再见。”

        “再见。”

        ……

        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夏景来到西和文化面试。在简历发出的第二天，不出所料，夏景就得到了西和公司的面试通知。这家公司位于北京东三环一座高档写字楼内，走进写字楼大厅就有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进进出出的白领都带着一股刻意低调也很难掩饰的优越感。

        西和公司占据了大厦整整三层，夏景来到大厦的第26层西和公司前台，向前台行政说明了来意，行政拿起内线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说了几句。不一会，一个身穿阿玛尼职业女装的带着宽大黑边平镜的高个女性走了出来，他打量了一下夏景，问：“夏景是吗？来面试程序员的？”

        夏景礼貌的回答：“是的。”

        “请跟我来。”

        这个女人带着夏景穿过走廊，拐了三道弯，进入了一个洽谈室，她请夏景先坐，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女人带着一个穿着格子衬衣的年轻人和一个抱着档案夹的年轻女孩进来了。三人组成了一个面试小组。

        夏景面试的是java程序员，他的简历比较亮眼，在国家图书馆工作过，期间参与开发了两个很有代表性的项目，后来不想在体制内碌碌无为的老去，所以辞职出来想找更有挑战性的工作。当然这份简历是单位精心策划好的，一切细节皆有案可查，甚至他在国图的前同事都找好了，可谓是滴水不漏。至于技术方面，本来就是夏景在大学里就已经练就的特长，更是不在话下，面试顺利过关。夏景进入了技术部，那位穿格子衬衣的年轻人郝勇，就是技术部门的主管。

        西和公司的管理是很人性化的，办公环境舒适优雅，同事之间关系基本都很融洽，夏景觉得这主要得益于公司不大的工作压力和较高的薪酬。谁愿意在这样一个舒适挣钱的环境中跟同事过不去呢？更不想顶撞上级了。

        郝勇其实就比夏景大两岁，却算是公司资深技术大拿了，他毕业于清华大学自动化系，这可是全国知名的院系，光这名字就足以拿出来炫耀一番了。郝勇是一个很好说话的领导，基本上不为难下属，如果有什么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他宁可闷不做声的自己上。夏景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典型的没有心机的理工男，自己如果不是干了国安，很可能跟他很像。

        至于接夏景进公司那位，是人力资源部经理丛蓉，英国曼彻斯特大学海归，算是公司资历较深的一位人物了，所有进入公司的人，她都要亲自面试，而且记忆力超群，对每一个人的履历，她都了如指掌。夏景后来知道这一点后，还真担心过一阵子。

        夏景进入技术部后，开始了近乎“摸鱼”般的工作，每天做的就是些修修补补的事情，看着技术部同事每天慵懒的上班状态，夏景真是不明白这家公司为什么还要招聘程序员。钱多也不是这么花的吧？夏景常常感叹。

        技术部负责的后台里，有一个影视论坛，夏景经常逛在这个论坛潜水，渐渐的，他发现了一些端倪，经常有从同一个ip段注册的不同用户，在论坛上散步一些对现实不满的言论，所列举的事实基本都是无从考证的或者是虚构的，在网上很能带动一波情绪，但是往往在事情继续发酵变大之前，又戛然而止，拿捏的恰到好处。夏景追踪了这些ip段，发现有一个就是自己公司所处的ip段。

        利用工作闲暇时间，夏景端着咖啡杯满公司转悠，遇见女同事就主动过去搭个讪，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爱沾花惹草、玩世不恭的人，本来就有比较帅气的外型，这样以来，没用多长时间，夏景在公司的女人缘就相当不错了，跟很多女同事都能聊上半天办公室八卦。夏景明白，女人是最爱聊八卦的，而很多信息就隐藏在这些闲言碎语中。慢慢的，他发现女同事们对公司一个部门怨言颇多，这个部门就是市场战略部。

        按说已经有个市场部了，再搞出个市场战略部，好像多此一举。尤其是这个部门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具体忙碌的事情，也拿不出什么可量化的成绩出来，但是却能享受一个独立的办公区域，而且进入他们的办公区域是要过坐在门口工位的部门行政那一关的。夏景几次装着迷路想溜达进去，都被行政小妞儿客气的请了出去，还热心给他指了回去的路。

        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遭遇，公司很多同事都经历过，那些女同事们就更是颇有微词，因为他们打听到市场战略部跟他们同级别的员工，工资级别却比他们高两级，而且一个个在公司里都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跟其他部门同事来往很少，这就在一些爱八卦的女同事眼里，成了必须要进行“打击”的对象，于是针对市场战略部的流言蜚语在公司就没有停过。什么里面的男的基本都是靠关系进来的啊，女的除了靠关系，有点颜值的都是靠姿色上位啊什么的。

        对于这样的流言蜚语，市场战略部的所有人出奇的镇定，保持了一种“非暴力不合作”态度，我行我素，当其他人是空气，甚至公司领导层都没有对这样的流言蜚语公开站出来进行谴责和澄清。这肯定不是正常情况，一切违反常理的事物，总会有一个恰当的理由来支撑其存在，这是侦察课上，教官经常重复的一句话，夏景敏锐地感觉到一些东西。

        看来得打入这个部门，才能进一步取得有价值的信息，但是要怎么进入呢？夏景第一个想到了人力资源部，调岗位这事，绝对是要经过这个部门的运作的。可是他以程序员身份面试进入公司，又怎样才能进入这个商务类型的部门呢？真是伤脑筋。

        机会来自于年底的公司年会。这个公司因为有外资背景，公司里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外国人工作，所以年会放在了圣诞节那天来搞。那是整个公司300多人一次大聚会，年会的高潮实际是从中午聚餐后开始的，整个下午公司都会在包下的酒店里狂欢，酒精饮料不受限制的供应，高管和普通员工近距离接触，借着酒劲儿撒欢儿，晚上的房间里，谁和谁躺在一起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夏景在年会上，也刻意把自己搞的酒气熏天，再加上平时良好的女人缘，成了聚会中的一个小焦点。借着酒劲，夏景开始大发牢骚，嫌工作闷，嫌工资低，怨社会条条框框太多，后悔没有对自己再狠一点，出国深造一下，也好回来后鄙视身边这帮下里巴人。总之，平时看似玩世不恭的一个小伙子现在俨然成为了一名怨天有人的愤青，主要针对的是自己的出身和环境的压抑，言论后来都过激到惊动了公司副总派人力资源部过来制止他的胡言乱语，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人力资源部的老大——丛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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