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听戏
谢无尘最后是握着玉佩沉沉睡去的。
顾明月也在短暂的忙碌过后，又陪着谢无尘回了一趟普惠寺，见到了主持。
询问谢无尘的死劫，主持没头没脑说的情况一直在好转，让她包吃住，顾明月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天寒地冻，她接到的生意变少了，最近唯一接到的生意是京城郊外慕名而来请去捉鬼的人家。
“姑娘，又冷又远的下次还是别来了。”芸豆给顾明月掖了掖身上的狐裘披风，寒风刺骨，担心哪里有缝隙没注意到。
顾明月抬手也给芸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摇头道：“环境再怎么苦，人家来请了，自己也知道那处有鬼作恶，怎么能不去。”
爷爷从小对她的教导从来都不是独善其身。
有多大能力，自然要背负多大的责任。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从来都不是一句虚言。
爷爷说，她神负神骨，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她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自然要在能够解决问题的时候冲在前边。
总有人要负重前行。
更何况，前世她也经常和爷爷一起大冬天就出去，鬼不会分时间出来，不会说你今日没空它就不出来。
这两日谢无尘都留在普惠寺，他太久没陪主持了，时不时一场雪来临，过年那几日还不知道能不能来看主持。
顾明月就做主让谢无尘留在普惠寺几日。
正是这几日，郊外一户人家来请她。她们来时是淅淅小雪，等到归时成了鹅毛大雪。
雪下的很大，还好顾明月有先见之明，来的时候就准备了皮靴。
雪大，积雪到人小腿部，马车无法前行，她们也不能一直等在别人家里。
顾明月和芸豆二人穿上靴子，打着油纸伞往前步行回去。赶马车的小厮她留下些银钱，等到雪停能走开时让小厮再驾马车回去。
说是郊外，也距离京城不远，不出一个时辰她们就能走到城门口。
顾明月画了四张驱寒符，包括马匹也有一张驱寒符，带上驱驱寒气。
顾明月和芸豆走在路上，身上不冷，有驱寒符在，浑身暖洋洋的，只是会有雪花透过油纸伞吹进身上。
京城郊外，有许多小村庄。
经过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处村庄时，顾明月停了下来。
面前的戏台只有三面简易的油布遮挡，还是会有风雪吹进棚内。
四周没有观众，哪怕是现在风雪小了一些。
只有台上还在坚持的演员，卖力演奏戏曲。
顾明月对戏曲没有研究，听不出来台上唱的什么戏，可这并不妨碍她欣赏。
“姑娘，咱们快走吧，这里没有一个人来听戏，他们也太傻了，还在上边表演。”芸豆摇摇头，催促姑娘快些走，别看了。
大雪天的，前后没有人，独独留有一个戏台，她感觉有些渗人。
顾明月戳戳芸豆的脑袋，“他们不傻，这是他们的规矩。”
她对戏曲没研究，只代表听不出台上的戏表演的是什么，并不代表其他的也不知道。
他们在台上唱戏，不论戏台上环境多么艰苦，也不管台下有没有人，戏已开腔，不能收场。
不结束不能停下。
顾明月看向戏台上的人眼神更加敬佩，她没有告诉芸豆，怕吓到她。
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
“芸豆咱们也停下看看，这是老祖宗的规矩，他们开腔就不能停，来都来了，看看吧。”顾明月浅浅解释了一句后，径直走到戏台的正前方停下。
芸豆听明白了姑娘的意思，这是他们的坚持。
芸豆打着伞追上姑娘一起，替她拂去肩上飘落的雪。
台上武旦握长剑的手一顿，随后更加卖力表演起来。
很显然台上的人都注意到了台下的两位姑娘。
油纸伞，白狐裘，宛若画中游。
顾明月冲台上笑笑，不过距离有些远，她的脸大部分都掩盖在披风下边，不过这也足够了，台上的众人已经很知足了。
请他们唱戏的主家都没在这时候听戏，大雪天能有两位姑娘听戏，一会儿结束他们一定要下去好好感谢这两位姑娘。
顾明月眼睛轻轻扫过戏台的侧方，那里还停着一群鬼。
小鬼们聚在一起听戏，很高兴没有人类打扰他们，人类每次听戏的时候都很吵，这次还在兴奋终于没有人类打扰。
兴奋了没多大会儿，它们就看到北边走来了两位姑娘，是人不是它们的同类。
有小鬼冲顾明月做鬼脸，吓吓她们，哪怕看不到也调皮的要闹。
刚把眼珠子抠出来的小鬼，在顾明月眼神扫过来的一瞬间，手没有拿稳，眼珠子在手中扔了两下，才堪堪拿稳。
“她眼神怎么那么吓人，是不是能看到我们？”拿着眼珠子的鬼感觉自己魂体不稳，被看一眼就有种要魂飞魄散的感觉。
“不能吧？这是两个人类。”另一个稍微年长的鬼看过去，没有注意到顾明月刚刚的眼神。
顾明月只吓了一下那个小鬼，扣眼珠子吓她，她就吓回去。
她没有要驱赶那群鬼的意思，唱戏的时候经常会聚集一群鬼，它们没有恶意，就是想来凑凑热闹。
顾明月无视那群鬼，偏偏刚刚那个扣眼珠子的鬼还要去挑衅她。
那鬼一身青褂，腰间的颜色比其他地方的颜色要深，是陈年血迹。
顾明月能感受到青衣鬼一步步向她飘来，没有恶意，她也不当一回事儿，不过这鬼很没有眼力见儿。
可能因为它眼珠子还在手中的缘故吧，竟然走到了顾明月的面前，又开始表演起了扣眼珠子。
顾明月不动声色挪个地方，换个角度继续看。
青衣鬼也跟着挪动，它就是想要证明顾明月能看到它。
顾明月无奈摇摇头，樱唇轻轻一吹，将青衣鬼手中不断把玩的眼珠子吹了出去，离她七八丈远。
“你你你……”青衣鬼向后退，伸手指着顾明月结结巴巴。
又转头看向鬼群磕磕绊绊地说道：“她她她……”
众鬼也都看到了这边的动静，闪身飘过来。
顾明月眉头轻挑，这么多鬼都过来鬼多势众吗？
她严重怀疑青衣鬼在碰她瓷儿，明明是鬼先动的手，一直在她面前晃悠，挡着她看戏。不然她也不会吹掉它手中的眼珠子。
顾明月藏在宽大披风下的手露出来，带动掀开了披风一角，不经意露出来腰间刻着符文的玉佩。
这群小鬼真的想要仗着自己鬼多，欺负她的，结果好像踢到硬茬上了。
“一会儿留下聊聊吧。”顾明月开口。
她是要放这群鬼一马的，可也要给它们点儿教训，怎么能总是将眼珠子扣下来呢？
“好的，姑娘。”芸豆以为姑娘是在对她讲话，想着姑娘是喜欢上听戏了，想见见面前这队戏班。
青衣鬼无比自责，不是它手欠，也不会被大师盯上，它以为这就是能见鬼的普通人。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谁能想到一句话就能将它们全部压下呢？
“台上戏演得好，好好看戏。”顾明月对着一旁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的鬼悄悄挥手。
它们既然是要来看戏，那别总是看她呀，往台子上看。
芸豆很自然的以为这话是姑娘对她说的，她刚刚就是在开小差，她不收很能够欣赏懂戏曲。
她只能默默欣赏戏台下边的雪，没想到还是被自家姑娘抓包了。
“姑娘，我一定好好看。”芸豆将目光重新聚集在台子上。
顾明月没有解释这美丽的误会，反正一会儿都要见面了，还是省点儿口水。
台上戏没有持续太久时间，中途结束，顾明月拉着芸豆到一旁。
身后乌泱泱跟着一群小鬼。
台上的武旦还在遗憾没能去和那两位姑娘道谢。
走到远离戏台的地方，顾明月才停下。
顾明月拍拍芸豆的肩膀，一股暖暖的温度传遍芸豆身上，芸豆一下子看到周围的鬼，吓了一跳。
她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鬼。
“姑娘，你别怕，我不会让它们伤害你。”芸豆吞咽口水，作出防御姿态。
“没事，后退。”顾明月向前，将芸豆罩在身后，她知道芸豆很害怕。
“姑娘，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顾明月看向发言的鬼，留着胡须，一脸的书卷气，看起来是群鬼中发号施令的鬼。
“我知道。”顾明月清冷的眼神扫向众鬼，“我知道你们只是单纯来听戏的，可是你们太皮了。”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无奈，不是那个青衣鬼她也不会留下它们。
“你们下次听戏不能再这么皮，无论做什么都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一定每次你们见到的人类都是弱小的，万一哪天踢到铁板了呢？”
顾明月一字一句给它们讲清楚道理，能够相遇都是缘分。
“你们有谁想要投胎的吗？我可以送你们下去。”顾明月又问道。
这么多鬼，总会有想要投胎的面前的鬼都没有沾上业力，没有伤害过人，愿意去投胎最好，不愿她也不会强逼着鬼。
众鬼相互对视，它们早就想去投胎，就是不知道怎么去，孤魂野鬼的日子太难熬了。
“你们可以多考虑一会儿，考虑清楚了到京城找我。”顾明月留下小院的地址，有缘自会去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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