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严冬腊月，天气愈发寒冷。
林含之伤好的差不多，今日便正式复学了。
她今日起得早，换好衣服便抱着暖炉朝府外的马车走去。
林含之从小身子就不好，幼时曾因一场大病差点去了，后跟着周老将军学了点武才渐渐好起来。
可一到寒冬，这身上就跟冰块样似的，是以她的一到冬天总会比别人穿得多，手上离不开暖炉。
宁晚原坐在马车内，十分无聊的把玩着衣服上的丝带。
忽然间马车的帷帘被拉开，一个少女上来坐在宁晚原的对面。
“走吧。”林含之在面前的小方桌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面无表情的招呼着车夫。
她身材高挑，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一袭蓝青色衣裙覆身，外披同色系大氅。
再配上那十分高贵冷漠的神情，活活像是下一刻就要羽化成仙。
“唉含之，你倒是笑一个啊，本来外面就传的你不近人情，你这样不就证实传言了吗？”
林含之将茶饮尽，嫌弃的呸了一声，道：“我觉得他们这传的挺好的，没人烦我，乐得自在。”又转移话题，“我第一天进学，你跟我大致讲讲现在是什么情形。”
“行啊！”宁晚原答应的很爽快：“我这两个月干的最多的事就是观察每一个人和睡觉。”
“你睡觉也不用说的这么骄傲吧？”
“你到底听不听？”
林含之扯出一个微笑，说：“洗耳恭听，您请。”
“贤安馆一直都是男女同堂授课，这你也知道。只是这次有江大哥和康以笙打了个头，之前大家都是女子做一列，男子做一列嘛，结果江大哥上去就和康以笙同坐一桌，所以男女之间同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江大哥就是江祺，我跟你说过的，他从小就喜康以笙，我跟你讲，就他们俩之间这事，除了他们俩自己之外，猪都能看得出来。”
“康以笙是康夫子的女儿，你应该在宫宴上见过，只是没有正式打过照面。她脾气大的很，也就只有康夫子和江大哥能治得住……”
“身份我都知道，性格以后也可以慢慢了解。”林含之出声打断：“皇宫快到了，你从简说。”
“你怎么要求还这么多？又不给我带吃的又要我跟你说，还这么多要求。我不管，你明儿个必须给我带多些东西。”
“您可得了吧。”林含之收起那幅端庄的模样，没骨头似的瘫在马车边。
“我整个人端端庄庄，淑淑女女的。给你提一大袋吃的，我形象还要不要了？”
宁晚原：“……”
宁晚原：“呵呵。”
宁晚原：“端庄，淑女，要形象？”
宁晚原：“你配吗？”
“宁阿原。”林含之瞟了她一眼，神情淡淡地看不出情绪，“你母亲教你的闺秀礼仪都学到哪去了？世家闺秀，以端庄沉稳。笑不露齿，言不惊人。”
宁晚原看了一眼她的坐姿，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总有一大堆的闺秀说辞，偏偏每次还是没个正形的样子说。
马车停下。
两人一面下车，一面讨论着往皇宫内走。
"算了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宁晚原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次进学一共二十人。皇室中的四殿下，六殿下；萧南启，萧玉，沈昭，沈溪，燕辞，尹今琴，江贺，江祺，康以笙，南惊鹤，安昕宜，贺虞，贺许卿，洛敏灵，宋璟，许丁棠，还有你和我。”
“其他人都是按时进学，你摔了一跤今日进学，我祁六哥出去历练，不过这几日应当也快回来了。”
林含之点点头，又问：“你这什么大哥，六哥的称号是按年龄来的吗？”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汴京四小霸王——祁怀，江祺，沈溪和南惊鹤。
这四位从小到大干过的事儿随便拿出一件都是有趣的紧。
南惊鹤是宁晚原的表哥，所以宁晚原从小便跟着四人扮作男装混迹汴京，只不过她是偷偷跑出来，未免引人注目变扮做小厮模样，不起眼却也很好的起到掩盖以至于不被宁母发现。
自从一年前青龙寺那一出后，宁母便整日里守着宁晚原学规矩，祁怀又出去历练，故而四小霸王这一年传来的事倒是不多。
“不是，当时他们本来是想按年龄排，但那样我就成最小的了，我当然不干啊。江祺是江家长子，就是江大哥了；我在家中排名第二，宁二；沈溪是老三，沈三哥；南惊鹤是老四，不过没人叫他南四；少了个老五，六殿下嘛，就是祁六哥咯。”
“唉。”宁晚原脑袋一转，突然又说：“我之前听你那个叫周什么湛的表哥唤你五妹还是什么的，你不是是家中二姑娘吗？”
“你说周承湛？”林含之说：“他之前故意恶心我，叫我五妹。在周家我排名第五，上头四个哥哥。”
“四个哥哥！真好……”宁晚原话音一转，又道：“那你不正好补了这个五！林五祁六，多好听！”
林含之：“呵呵。”
贤安馆在皇宫的南面，两人慢慢悠悠的走进主堂时，除了她们两所有人都到了。
一，二，三……加上康夫子一共十七双眼睛。
直勾勾的盯着进来的两人。
宁晚原立马就跑回自己的座位。
林含之此时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将自己埋了。
尽管内心慌的一批，林含之人面部改色的，将整个主厅看了一圈，并在心中默默记下。
除了她没有，其他人都穿着蓝白相间的学服。
最右侧第一排，一位端坐着的公子和垂头不语的姑娘。
左相沈氏长子沈昭，大祁第一富商宁家次女宁晚原。
第二排没人。
第三排是举止优雅和大冬天摇着折扇眉目含笑的两位公子。
左相沈氏三子沈溪，行医世家南家四子南惊鹤。
中侧第一排，吊儿郎当的公子和与康夫子同款一脸严肃表情的姑娘。
户部尚书长子江祺，康夫子之女康以笙。
林含之认人完全是凭着感觉和第一印象。
中侧第二排，一脸呆萌和圆圆润润。
承恩伯府燕辞，大祁第二富商尹家尹今琴。
中侧第三排，一脸彪悍和扮作男子的姑娘。
陇西洛氏洛敏灵，定远侯府次女萧玉
左侧第一排，面目凛然和神情脉脉。
定远侯府世子萧南启，四殿下祁绪。
左侧第二排，满脸妒忌和嘴角抽搐。
安国舅三女安旷宜，兵部尚书长女许丁棠。
左侧第三排，一脸平静和上下打量。
御长史长孙宋璟，吏部尚书长子贺许卿
左侧第四排，一脸惊讶和神情不屑。
吏部尚书次女贺虞，户部尚书次子江贺。
林含之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这么一想紧张倒是消了不少。
她神情淡淡地走上前，向康夫子行了个拜师礼，道：“右相林氏林含之，见过康夫子。”
康夫子点点头，说：“含之因为受了伤，所以耽搁了三个月进学，三日后子慕也会来进学，这样我们人便都齐了。”
林含之走到右侧第二排坐下，便有其他夫子来为他们授课。
这一节课她是听得昏昏沉沉，前边沈昭背挺得笔直，将她的视线完全挡住，宁晚原听一会儿睡一会儿。
后面南惊鹤跟她传着小纸条才使林含之不至于睡着。
【含之妹妹，你是不知道，你今天一进门那个清冷孤傲的范，简直拿捏了好不好！】
【真的很尴尬……】
【放心放心，从我们这个角度看你一点都不尴尬，一脸高傲地走进来，扫视一圈，最后可以再来一句“我来了，你们让道吧”】
林含之扑哧一声就笑出声。
上头的夫子听声望来，她又赶紧端坐好。
【哪有，我明明很温柔的好吧？】
【哈，上次还说自己比较冷漠，这次又变温柔了】
字迹换了一道，这句是沈溪写的。
林含之画了大大一把叉。
【不听】
南惊鹤是万花丛中过，没有哪个姑娘没被他撩过，故而跟他说话没那么多顾忌。
沈家家教严，沈溪若是碰到个姑娘都撩一撩估计得会被打死。
一面被管着，一面又跟其他三个小霸王一同闹着，不知怎的就养成了一个比女孩子还优雅的样，专门负责搞笑。
好不容易熬到了一堂课结束，林含之揉了揉眉头，问清楚下一堂是康夫子的课后面对前面道：“沈昭，你背能不能弯点，你挡着我了。”
沈昭放好书，头都没有回，温和却又透露着一股疏离道：“看不清你可以坐到外边。”
一张桌子两个座位，林含之坐的是里面。
他们俩这其实就是好好的询问，但在旁人看来就不同了。
尹今琴被两人之间若隐若似弥漫着的一股疏离惊的往燕辞那边靠了好几步，说：“早便听闻右相左相不和，连带着林含之和沈昭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康以笙也有些惊讶地问江祺：“他们俩之间是有仇吗？”
江祺道：“不知道。”
林含之见他如此说也不惊讶，他们俩之间虽没有外界传的那么不合，但也是真的没几句话说。
记得她刚及笄那会儿，汴京坊间传闻尽是她与那左相长子沈兰期“郎才女貌，即将婚娶”之言。
林含之听后毫不掩盖地呸了一声。
先不说她与沈昭并不熟络，甚至还有些争锋，便就单说他是左相长子这一身份。右相不会傻到让她嫁去对家，陛下也不会容忍左右相联姻合一权势。
在大祁，文武占据朝中同等地位。
林含之若嫁与权势文官，文武平衡将会被打破；若是嫁与权势武官——她母亲是将门虎女，亲上加亲，文武关系便过于密切。
自此之后，两家为着让流言破除也为着让陛下放心，左右两相在朝堂上争锋越来越多，林含之先前与沈昭见面还会客套询问几句，如今是见个礼便走。
渐渐的，婚嫁流言破除，两人不和的流言传来，林含之也没觉着有什么。
左右相不合，他们两个要是合了怕是都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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