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9章 你有时也很残忍
蓝舟是少见的用兵奇才。
沈照的兵法谋略也从来未见得比蓝舟差。
在如今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他要将蓝舟围追堵截的进退不得，又有何难？
顾凝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嗯”了一声。
最近这几日也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很复杂，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愿意多说废话惹沈照分心。
她很快收拾了自己的心情，询问他的书信是去往何方。
“给大哥的。”沈照微笑，“随时回报一下此处情况，免得大哥担心。”
这一次算是沈照正儿八经指挥数十万人作战，即便沈旭相信沈照的能耐，但关心则乱，多写书信总是能让人安心一些。
顾凝“嗯”了一声，随意走到旁边的沙盘上去看了一会儿，每一处渡口都重兵把守。
有几处是地图上没有的，如今也在沙盘上用小旗子标记了出来。
顾凝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一一数过那些渡口，忽然表情有点疑惑：“有个津洋口，好像没有标记到，你是派了人地图没标记，还是……不知道那个地方？”
“津洋口？”
沈照微微一怔，“这个地方，我怎么没有听过。”
顾凝面色微变，“那个地方虽然是个极小的水口，但南北链接数个渡口，是非常关键的所在，怎么——”
她话未说完，快速朝外奔去，“我们赶紧走！”
沈照也不敢耽搁，立即追上去，点了一队八百人的轻骑，与顾凝沿着河岸朝北奔去。
津洋口那个渡口就在大营北方五十里外。
一队人奔行一个多时辰，赶到的时候，有人已经悄然过了江。
当顾凝他们的马蹄声踏响在夜色之中，芦苇荡中也瞬间飞出无数暗箭。
沈照与顾凝将那些暗箭扫落。
庆幸他们来的算是及时，过江的人不多，沈照放出信号箭。
噼啪一声，信号在黑夜之中爆裂，附近水口上的守卫立即赶来支援。
顾凝瞧见芦苇荡深处有个人影飞掠而过，她足尖在马鞍上轻点，轻飘飘掠过芦苇丛，在河对岸将那人拦住，手上青云剑刺出。
铮铮几声，兵器交加发出刺耳的声音，刮的火花四射。
顾凝翻身后退站稳，“蓝舟？！”
对面的人一身黑色交领劲装，头发用墨色发带紧束而起，手握长枪，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如今只剩阴冷，正是蓝舟。
“看来你什么都想起来了？”蓝舟缓缓地打量着顾凝，片刻功夫，就意识到了她的不一样，“离魂无解，你却可以这么快就记起。”
他喃喃说：“为什么啊？”
这话不知道是问顾凝，还是在问谁。
顾凝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良久才艰难道：“你别进了死胡同。”
“你想劝我投降？”
蓝舟低笑，桃花眼中闪过无数情绪，快的让人无法捉摸，“凝姑娘啊，你有时很聪明，有时却又真的很天真。”
“你以为我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如果在耻辱的低头和昂首赴死之间选择，他毫不犹豫会选后者。
顾凝哑然。
蓝舟用一种复杂难言的视线看着顾凝，忽然苦涩道：“你有时也很残忍。”
“阿凝！”
不远处传来沈照担忧的呼喊，一阵掠风声起，沈照稳稳地落到了顾凝身侧，手中的青锋枪点向蓝舟方向。
他把顾凝牢牢地护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戒备地看着蓝舟。
蓝舟冷笑了一声，朝着退到自己身后的人喝道：“撤！”
对岸有人接应。
蓝舟带着人很快到退到了河对面去。
穷寇莫追，沈照吩咐人清扫河道，又点了弄月带人镇守此处水口，才带着顾凝回到营地之中。
此时已经到了半夜。
往后多日，蓝舟不断试图强渡，都被沈照派人压了下去。
两方人马隔江对峙。
到了七月初的时候，易千山联合西南的部落从后方截断了湘西的退路，慕容离也离开湘西金城，赶到嘉兰江畔来，进行最后的争锋。
君临风从临江赶来。
为了避免伤亡惨重，累及百姓，决定先礼后兵。
商议之后，君临风亲笔书函一封，派遣使臣过嘉兰大桥送与慕容离手中，建议和谈。
然而被逼到绝境的慕容离，却毫不犹豫地杀掉了使臣，将那使者的身体分尸，当着两方大军的面，丢进了江水之中。
此种行为惹的临江青州方面的士兵大怒。
没想到对峙不动两个多月，等来的竟然是这样阴毒的挑衅。
无数人建议君临风和沈照强攻。
整整议了一整日，将领们才忿忿不平的离开，但却没拿准主意，到底是强攻还是如何。
账内此时只剩下沈照顾凝和君临风三人。
“没想到他丝毫不给我们机会，也不给他自己机会。”君临风神色复杂，“慕容离这是要鱼死网破了，即便书信之中以楚姑娘的安危说和，他都不为所动。”
也是。
慕容离算是一代枭雄，若他走到今日的份上，为了一个女子和谈，又怎么可能？
和谈就意味着俯首，以后永远屈居人下，江山与他再无缘分，兵马也要被收缴，最后的最后，他无非还是像以前一样做个湘西王罢了。
甚至可能不如当初。
慕容离的最终目的，是匡扶北燕的江山，如何能够甘心。
即便是困兽之斗，他也要熬到最后一刻。
君临风眼眸半闭：“强攻吧。”
对岸隐约传来消息，为了增加兵马人数，慕容离已经开始强征壮丁，为了聚拢粮食，他也不择手段的掠取，行为和强盗无异。
再放任下去，无非是攒下具白骨罢了。
“嗯。”沈照应了一声，“明日强渡，强攻。”
为了强渡和强攻，他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到这最后一刻。
顾凝一直没有说话。
晚上回到二人帐篷的时候，顾凝也没有吭声。
沈照缓慢说：“我不杀他。”
“你——”顾凝骤然抬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们是夫妻，这么多年的夫妻，我如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呢？”沈照叹息一声，“自从到了这里，你的情绪就不太对，津洋口见了蓝舟之后，更加寡言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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