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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散财童子


连鹊枝领着南忘卿来到一间门面不小的客栈门口。两人一前一后隔开些距离,南忘卿才看到她腰后背着两把长匕,观之不似凡品。

        南忘卿抬眼一看客栈匾额,正是方才把她拒之门外的春回客栈,遂提醒连鹊枝道:“连姑娘,方才我来过,店家说打烊了不应客。”

        连鹊枝眨了眨眼,问道:“那仙姑妹妹为何白天不找客栈,半夜还在街上转,”她走近了些,关切道,“以仙姑妹妹的姿容,要是被哪个心怀不轨之徒盯上就不好了。”

        南忘卿没来由地后退了小半步,掂了掂手里的剑给她看。连鹊枝会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南忘卿便把一入竟陵城就被“客栈”店家领走的事告诉她。

        连鹊枝原本边听边憋着笑,直至听到她说有个大汉想对她动手,笑意顷刻从脸上褪去,转而浮上一种可称之为不忿、疼惜的表情。

        南忘卿感叹道:“那店家也是个可怜人。”连鹊枝从她的若干叙述中拣出重点,鞭辟入里地问道:“那他退你钱了吗。”

        周遭寂静了半晌,南忘卿眨了三次眼,缓缓开口支吾道:“嗯好像没有。”连鹊枝又是一阵轻笑。

        她笑停了,便伸手道:“仙姑妹妹,我让你看看,你出的那些钱都够做多少事的。”

        南忘卿便自然而然地从包袱里摸出一颗差不多的银锭,几乎没有停顿地递到连鹊枝手上。

        她这干脆利落地一递,倒给连鹊枝有点整不会了,心道这姑娘倘若真有一日得道飞升,怕是能凭实力挣得个散财童子的职务。

        连鹊枝掂了掂银锭,不免担心起自己在她心中留下的形象,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仙姑妹妹,你放心,我不会占你的便宜。这些我都记着,改日一定奉还。”

        南忘卿笑道:“无妨,钱财乃身外之物。连姑娘不是要给我演示吗。”

        连鹊枝转身朝客栈门口走去,自忖道,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富可敌国,就是压根儿没正经花过钱,才会对钱财二字如此没有概念。

        连鹊枝抬手敲了三下门,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人不耐烦地回应道:“打烊了,不应客!”

        连鹊枝全当没听见,接着敲门,越敲越大声,敲得南忘卿感觉脚下的地都跟着颤。

        南忘卿有些心虚,正想开口说要不算了吧,就见春回客栈内亮起灯火,屋里的人取下栓子,把门开了一条缝骂道:“敲他仙人脑壳!别敲了!说了打烊了!”

        那人说完就要把门关上,连鹊枝立即伸脚卡住门缝,扒着门框凑近了些,直直地瞪着那人,目露凶光,神情狠厉,抽出背在腰后的一只长匕,挽了几圈刀花。

        那人被她瞪得一哆嗦,连接着关门都忘了。

        连鹊枝柔声道:“我们途经此地没有去处,想在贵舍栖息一宿。”

        她背对着南忘卿,后者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得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店家却是被她的嘴脸不一吓得愣住。

        连鹊枝递上那枚银锭道:“喏。”店家连忙接过银锭,给她们两人开门。

        南忘卿喜道:“连姑娘讲道理的本事,实在叫人佩服。”那店家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几声。

        南忘卿走进客栈便觉灯火明堂,一楼摆着八张大方桌,整齐有序,格局雅致讲究,这才像客栈的样子嘛,先前那个

        连鹊枝拖了条凳子坐下,边招呼南忘卿同坐,边对店家道:“掌柜的,给我来四碗牛肉面,一碟炸响铃,一壶毛尖。”

        店家苦道:“客官啊,这大半夜我上哪去给你弄这么多吃的。”

        连鹊枝胸有成竹道:“你要是弄不来,我也就不会开口要了。谁不知道你春回客栈是竟陵城中最负盛名的金字招牌,地段装潢虽比不得那些大的酒楼饭庄,但昼夜不断的细致服侍,可是为你们攒下了不少好口碑。别当我们是外地来的。”

        南忘卿数了数,她和连鹊枝两个人,就算连鹊枝突发大方想请掌柜的也吃一碗面,那不也才三碗,遂开口道:“连姑娘,入夜以后我就不吃东西了,第二天容易积食胀气。”

        连鹊枝关切道:“可仙姑妹妹晚饭不是没吃好?”见南忘卿态度坚决,她才又对掌柜道:“那三碗牛肉面就行了。”南忘卿眉尾一挑,有些疑惑。

        待到菜上齐了,连鹊枝不慌不忙地把三碗面条尽数吸溜进了腹中,南忘卿才明白她的意思。

        连鹊枝把三个空碗摞在一起,又招招手道:“掌柜的,再来一碗。”

        掌柜的煮好了面条端上来,没忍住开口道:“客官啊,我还从没见过像您胃口这么大的姑娘。”连鹊枝蛾眉一挑,质疑道:“姑娘不能胃口大?”

        掌柜的顿时想起她方才在门口那凶神恶煞的一瞪,连忙道:“没有没有!姑娘胃口大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仿佛是觉得这么说还不够显示自己的诚意,他又补道:“姑娘食前方丈的身姿,倒叫我想起了一位神话人物!”

        连鹊枝来了兴趣,身子向前一倾,托腮问道:“哦?哪个神话人物?”

        掌柜的竖起大拇指道:“净坛使者。”南忘卿轻啮下唇,尽力不笑出声。

        连鹊枝干笑了几声,恭维道:“掌柜的,您这么会说话,以后多说点。”

        她心里思忖了一阵,净坛使者?位列仙班还能与散财童子做个同袍,岂不正好相配。想着想着,连鹊枝便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那掌柜的得了她一句违心恭维,没听出好赖话,又见她突然发笑,更加确定道,未曾想自己经商数十载,直到今天才发现还身兼口舌的天赋,转眼就把一个面色不善的姑娘哄得眉开眼笑。

        春回客栈里三个人怀揣着各不相同的愉悦,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酒足饭饱后,掌柜的问道:“客官,你们要几间房?”南忘卿还未开口,连鹊枝就先她一步答道:“一间。毕竟春回客栈人来人往、宾客盈门,得给掌柜的腾点儿地方做生意不是?也好多接济我们这样无处可去的夜归人呐。”

        南忘卿心想,说得有理,便没有提出异议。她见连鹊枝思虑周全,心中暗自对她多了几分佩服。

        掌柜的引着他们到了二楼的客房,推开门,便见屋内摆着一张榆木圆桌,地上铺着棉织毯子,四周挂设淡朱帘帐,靠里的是一方黄梨木床榻,床边有梳妆铜镜。

        连鹊枝关上门,回身有些得意地道:“怎么样仙姑妹妹?我若告诉你,你出的那些钱,够我们刚才吃吃喝喝一日三顿,再在这样的客房里,如此住上个三五天,你有何感想啊?”

        南忘卿抿了抿嘴,赧然道:“实在惭愧!我第一次独自下山,要跟连姑娘讨教的还有很多。”

        连鹊枝拉开凳子坐下,倒了两杯水,一杯推给南忘卿,一杯自己抬头饮下,笑着问她道:“那仙姑妹妹此番独自下山,所为何事啊?”

        南忘卿便把帝君华诞当日所发生的事复述给她听。她说得极其冗长啰嗦,从宾客上山的次序到贺礼的样式,事无巨细,如流水账一般,像是非要拉着听者亲身经历一遍不可,说了许久才说到惠王遇刺,她领命下山追查。

        人记得太清楚,就是有这点不好。

        然而连鹊枝却是从头到尾没打断,手杵着下巴,脸上挂着淡笑,认真地听她讲,时而点点头,时而“哦?”“哎哟!”几句作为回应,见南忘卿中途讲得口干了,就适时倒上一杯水递到她嘴边。

        南忘卿抿了一口水,想起连鹊枝那天说找不到拜帖会被师门责罚,结果一去不复返,便问道:“对了连姑娘,你后来找到拜帖了吗?你师门责罚你了吗?”

        连鹊枝换了只手杵下巴,垂下眼眸道:“没找到。所以我想着先在外面玩几天躲躲。”

        南忘卿被她这一句简单的回答噎住,在她的认知里,没有完成师门的任务,应当主动去认错领罚,即便受罚,心中也不该抱有怨愤。什么叫玩几天躲躲?

        南忘卿打眼瞥见她身后背着的刀,问道:“我看连姑娘背着的这两把长匕不似一般,还不知连姑娘师承何门何派?”

        连鹊枝杵着下巴眨了眨眼,回答道:“小门小户,稀松平常。师父他老人家胸无大志,弟子们也就粗通些拳脚功夫。刀嘛,多数时候是背着充样子的。”

        此话一出,南忘卿惭愧之情更甚。无论是谦虚还是事实,一个自称“小门小户”的同龄弟子,已经颇具应对世事的经验和能力,而她身负太和盛名,第一天下山就晕头转向,实在有负师门的养育与栽培。

        南忘卿有些佩服地问道:“连姑娘,你对这间客栈为何如此熟悉?”连鹊枝道:“走南闯北,听得多见得多,客栈嘛,都差不多,实则这江湖上的人和事,也都差不多。”

        南忘卿眼睛一亮道:“这么说,连姑娘你对江湖上的事很熟悉喽?”

        连鹊枝偏头看了她一眼,身子微微前倾,不动声色地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柔声道:“仙姑妹妹想问什么?我对妹妹,可是有一百二十分的慷慨与耐性。”

        南忘卿看她神情真挚,一双杏眼目泛流波,实在叫人不得不信服,但还是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不自在地把手抽出来,道:“没事了,天色已晚,咱们先休息吧。”

        南忘卿起身朝黄梨木床走去,连鹊枝玩味地磨了磨那只抓空的手,也站起来跟着她去。

        不料南忘卿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蹲下来,连鹊枝差点没止住,“啊哟”一声道:“仙姑妹妹要搞突袭也不说一声,我这要是绊倒了,跌在妹妹身上就不好了。”

        眼见南忘卿背对着没理她,连鹊枝担心自己把她逗恼了,于是绕到她面前,也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啦?”南忘卿指指铺在地上的棉织毯子。

        连鹊枝看过去,便见毯子上有一块整齐的凹陷,像是重物压过的痕迹。南忘卿道:“我师弟曾说,紫霄宫偏殿内那么多东西,搬运藏匿都极耗工夫,若是那伙人中途停留呢?”

        连鹊枝不愿给她泼冷水,斟酌了一番言辞才道:“可是这客房住过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恰巧携带过这样的重物。并非,并非只有偷了东西的贼人,是不是?”

        南忘卿忽然倾身靠近,连鹊枝猝不及防,呼吸凝滞了一瞬,便见南忘卿从她身旁毯子上捡起一片细长的红色花瓣,因花瓣颜色与毯子纹饰相近,故而不易一眼辨认出来。

        连鹊枝盯了那花瓣片刻,喃喃道:“舍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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