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陶媛一直在休息室里坐着，在看到新闻后，吓得愣在了原地。
她新手上任，从来没碰上过这么棘手的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幸好李哥有打电话来，让她在休息室等季婉婉出来，先稳定住对方的情绪，暂时别出剧院，他马上就过来。
然而过了十分钟，她一直没等到人，季婉婉没来，李哥在门口被媒体缠住了，也进不来。
她一颗心怦怦乱跳，越来越慌，末了，还是决定出门找人。可剧院这么大，她毫无头绪，季婉婉的手机，包包都在她身上，她根本联系不上她。
她跑到颁奖典礼现场去，彼时，人去院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还在拆道具。
她沿着台阶往上走，走到一半，季婉婉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赶紧接起。
“喂，小陶。”
是季婉婉的声音。
陶媛欣喜道：“姐，你在哪啊？”
那头平静回她，“你不用找我，我没事，抱歉，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陶媛本来是打算安慰她，没想到反被她给安慰了，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可是姐——”
“有什么事都推到我头上，今晚，我只想静一静。”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说不尽的疲惫，陶媛只得轻声应道：“好，姐，我手机一直开着，你有需要，我随叫随到。”
“嗯。”
傅蔓放下手机，仰起头，静静地看着眼前模糊成一片的人。
安夏将手电筒向旁边移去。
光线没那么刺眼了。
傅蔓举起手。
安夏接过她掌心上的手机。
两人一时没话。
傅蔓始终面无表情，黯淡的目光从她漆黑卷翘的假睫毛下透了出来。
在她的注视下，安夏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她轻轻咬了下下唇，小声询问道：“季同学？你不走吗？”
傅蔓点点头，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这条甬道直通后厨。
甬道两旁都是杂物间。
几分钟前，后厨经理让安夏到储物室去拿瓶红酒。
安夏第一次来这兼职，不知道储物室在哪，也不好意思问，再加上甬道里电路坏了，暂时没人来修，黑漆漆的，她只能举着手电筒，一间一间地找。
结果，储物室没找到，她先找到了季婉婉。
她知道季婉婉的事。
后厨里都传开了。
她其实不该管季婉婉的，毕竟对方先前羞辱过她，但转念一想，网球课上，季婉婉还帮了她，虽然可能不是有心的，但至少因为季婉婉，她当天不用捡球，也不用值日了。
两相抵消。
现在她就把季婉婉当成普通同学来看。
同学遇到困难，她总要出手相助吧。
借个手机，带个路而已。
又没什么损失。
对于安夏的突然出现，傅蔓倒是不怎么意外。
小说里，安夏家境不大好，爸妈为了供她上明瑞高中，欠了不少钱，她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一有时间，就偷偷四处打零工。
所以，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都有可能看到她的身影。
也正是因为这一切定，安夏才会在校外，三天两头同顾佑希他们偶遇。
又是一个祸端。
傅蔓不动声色地想。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安夏一步三回头。
傅蔓觉得有趣，一扯嘴角，“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
安夏闻言，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
傅蔓半闭着眼睛，敛了笑容。
安夏以为她是生气或是难过了，着急忙慌地又添了句，“真没有，季同学，你不要误会，我只是……”
傅蔓懒懒地打断她，“你不用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
安夏拉着张脸，跟苦瓜似的，“真没有。”
声音很低。
傅蔓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安同学，你来这，应该是有事做的吧。”
“啊！”安夏轻呼了声，习惯性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差点忘了，我是来拿红酒的，完了完了，经理肯定会骂死我的，过了这么久……”
傅蔓问：“红酒在哪？”
“储物室。”
“那不就是。”傅蔓伸手一指。
“嗯？我刚刚怎么没发现？”
安夏嘀嘀咕咕的，忙跑了过去，片刻后，手里捧着一瓶红酒出来了。
“季同学，我——”
她看起来很急。
傅蔓淡淡道：“你先把红酒拿过去吧，我又不是傻子，沿着这条道，总能走出去的。”
“那好。”
安夏把手电筒留给她后，转身，火急火燎地走了。
她一走。
傅蔓彻底松懈了下来。
她提起裙摆，表情扭曲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脚背，脚踝不知道什么时候磨了一层皮，火辣辣得疼。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慢吞吞地往前挪。
及至看到光亮。
各种吵吵囔囔的声音蜂拥而来。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训斥声。
傅蔓走近。
然后她就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不锈钢工作台边，一个穿着灰色西装，体型微胖的男人，正用手指着安夏。
他一边戳戳点点，一边恶声恶气地骂道：“你是猪脑子吗？做事笨手笨脚的，你这样的人，到社会上去，马上就会被人淘汰掉，你信不信！”
这做派，这腔调，这满口“社会”长“社会”短的，没训过几十个人，或没被几十个人训过，还真达不到这炉火纯青，巅峰造极的地步。
傅蔓只想冷笑。
安夏胆战心惊地连连道歉，“对不起经理，对不起经理，我真不是故意的。”
后厨经理趾高气昂道：“别跟我来这套，谁介绍你来的？你今天的工资就别想要了，一点活都不会干，走走走，现在就给我走人。”
安夏急道：“我都有在干活啊，切菜洗菜，洗碗，已经干了快六个小时了，哪能不给工资啊？”
后厨经理嗤道：“你得感谢我给你个锻炼机会，还想着要钱，等你出社会你就懂了，经验比什么都重要。”
“这经验给你，你要不要？”
回应他的是另一道声音。
嚣张，冷漠。
后厨经理愣了愣，心想谁那么大胆子，旋即寻声望去。
一抹鹅黄出现在了视野里。
在场所有人，统一的，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全世界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后厨经理才如梦初醒般，舌头打结道：“季，季婉婉？”
他不仅嘴巴厉害，还会变脸功夫，转眼间，就笑模笑样道：“季小姐，您怎么会在这？”
傅蔓也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我来找安同学。”
后厨经理觍着脸问：“安同学是？”
安夏弱弱插话道：“是我。”
后厨经理的表情千变万化，末了，成了副苦笑，“季小姐，您千万别误会，我这人就是这样，嘴比脑子快。”
说着，他抬起手，象征性地拍了拍嘴，“我没那个意思，工资什么的，肯定会给的。”
傅蔓不看他，盯着地面，漫不经心道：“我也没说什么啊。”
后厨经理闻言，暗中松了口气，他就怕她死咬着不放，找人投诉他。
一般客人就算了，季婉婉，他实在得罪不起。
保不齐，明天饭碗就没了。
“不过。”傅蔓突然拉长声调，“你刚刚骂她猪脑子，拜托，她可是凭成绩上的明瑞高中耶，听说在我们班还次次考前几，她要是猪脑子，那我们班岂不是大部分人都是猪脑子了？”
安夏突然被夸，面色一赧。
后厨经理哪知道安夏是明瑞高中的，再说了，她一个明瑞高中的，跑这来打什么工？
难不成是哪个富家小姐，出来体验生活了？
越想越惶恐，后厨经理哆嗦了下，脸上都褪了血色。
“安小姐，对不起，我才是猪脑子，我是……”后厨经理不停对安夏弯腰道歉，都快把腰折断了。
安夏被他这举动给吓了一跳，忙后退两步，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把工资结给我就好了。”
她顿了顿，又说：“我可以走了吗？已经十点二十分了，好像超时了。”
后厨经理：“当然可以，超时的工资，我也会算给你的。”
傅蔓笑了一声，仿佛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安夏当场就拿到了工资。
她数了数，还多了一百块钱。
她把这一百块钱给傅蔓，傅蔓没收。
“我知道你有很多钱，但这不一样。”她嗫嚅着说。
傅蔓逗她，“怎么不一样？”
“这是你帮我拿到的。”
“我什么时候帮你了？这是你自己赚来的，我什么也没做。”
傅蔓一面同她说着话，一面走出了后厨。
安夏紧跟在她身后，犹豫着把钱收进了口袋，而后小声问道：“季同学，你要去哪啊？我听说记者还没走呢，都堵在外面。”
傅蔓颇为头疼地摁了摁额角。
安夏见状，怯生生地又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穿我的衣服，从后门溜出去，你这样，可能太惹人注目了。”
傅蔓不假思索地一点头，“可以。”
两人一拍即合，安夏领着她进了更衣室。
安夏身上穿着的是自己的便服，在厨房呆久了，都有味了，她拿出衣柜里的校服，想让傅蔓换上。
傅蔓没要，指着她身上的便服，说：“就这件。”
“啊？”安夏攒着衣角，满脸通红道：“有点臭。”
“有吗？”傅蔓凑近，动了动鼻子，“我感冒了，没闻出来。”
“那也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把校服给我了，明天怎么进学校？又想被记过？”
这话倒是提醒了安夏，她不再扭捏，赶紧脱下衣服。
两人换好衣服后，来到了后门。
安夏急着去赶末班车，跟傅蔓是相反方向。
傅蔓大手一挥，让她快点回家，自己有朋友会来接。
安夏这才放宽心，飞也似的跑开了。
后门打开。
外头是一条寂静昏黑的巷子。
悄无声息，唯有路灯发出半死不活的微光。
傅蔓走了出去。
巷子两侧堆积了不少大大的绿色垃圾桶和黑色的塑料袋，它们大张开着口，散发食物腐臭的气息。
傅蔓屏住呼吸。
一边想作呕，她一边还有闲心想，这地方要是再有狗仔，那她也认了。
太敬业了，不得不令人佩服。
就这想着，她忽然瞥见了一个身影。
在不远的角落里，影影绰绰。
没有摄像头。
没有闪光灯。
就单只是个人。
好像还是个男人。
她慢慢收住了脚步。
正欲退后。
那人猛地向她冲了过来。
电光石火之间，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那人紧紧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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