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玫瑰
车厢里安静，隔绝了外界的吵嚷，只剩两人无声对视，灼热的气息隔空对碰，有压过冷空气的势头。
虞则淡然眨眨眼，把头徐徐扭过去，“没有。”
“嗯，没有就行。”周知也把头靠回椅背上，手指有意无意点戳方向盘，脚下已经踩上油门，车立即在马路上飞驰出去。
虞则身体惯性往后退了退，她慢悠悠地补充，“只是有点为周会长以后的部员感到担忧罢了。”
周知也啧了声，语气认真，“那到还不至于。”
虞则侧眸问他，“你和乔叔认识啊？”
“认识。”周知也说，“早些年申城的时候，在我们家那工作过，那时候就认识了。后来他就去了通市，我转学去的那段时间还和他见过几面。”
虞则眼睫垂落下来，思索着什么，她缓缓牵了下嘴角。
“周知也，你怎么突然来通市了？”她问。
周知也漫不经心嗯了声，目光仍落在马路中央，“你觉得我为什么来？”
“你来找我请你吃顿饭。”虞则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正经得很。
周知也立刻嗤出声了，偏着头笑得不行，他盯她，那双眸子妖孽又直白，“虞则，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自恋？”
虞则语气不善地切了声，因为都被你自恋光了。
“和两个老爷们儿吃饭，用得着你一小姑娘请？你这是打算丢我的脸？”他说。
“还有其他人啊？”虞则听着他这话觉得哪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周知也立刻遏止住她的胡思乱想，“别想多啊，就是我朋友，都正经人。我陪他来趟通市，呆不了多久，想起你在这所以顺便找你吃个饭。”
虞则淡淡哦了声，心说你的朋友，应该没有哪个比你更不正经了。而且，她又没有多想。她虽然不怎么交朋友，但也不是不见大方那种人。
“那我和你们一起，你朋友会不会有意见啊？”
周知也脚下油门力道松了松，怕听不清她说话，“你想多了，他哪敢有意见。”
说实话，严格点来说，那小子才是被他顺便带上的那个，要排外也是他首当其冲。
“哦。”
“虽然但是，你的地盘儿，推荐一下。或者说，你想吃什么。”
虞则翻着手机，其实她在通市呆得久，可是却不是周知也嘴里说的那样，她的地盘儿，可能乔叔对这一片比她都要熟多了。
“要不吃火锅吧，我还挺久没吃了。”虞则说着，翻出来一个百分之九十好评的店面，下意识往周知也那凑了凑。
周知也侧头迎合地瞥了眼，还是问：“名字。”
虞则照着念出来。
周知也嗯了声，掏出手机划拉两下，直接原封不动地念出名字，不知道给谁甩了个语音过去。
听着漫不经心的声音，虞则也安静下来靠到一边去，看见顶部状态栏里还有未读消息。
她点开微信。
周：【要多久？】
周：【五分钟了。】
周：【……你确定你没事？我怎么听着里面像要干起来了。】
周拍了拍你百无一用的良心。
x10。
虞则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他怎么这么无聊，而且好没耐心。
大概就是周知也好早就在他们律师所门口等她了，只不过才等了五分钟就忍不住进去了。进去之后在外厅估计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还先试探性地给她发了发消息询问。
又一顿狂戳之后无果，他就这么从容不迫地闯进来了。
虞则无言了一阵，吸了口冷气憋住，手指悬在手机上分很近的位置，抖了两下。盯着周知也的头像，鬼使神差地就也戳了下他的头像。
我拍了拍【周】的膝盖，说爷有灰。
虞则：“……”
旁边周知也的手机压根儿就还没离手呢，宽大的手松松垮垮掌着手机，屏幕里有头像旁边滑出来一行文字。
拍一拍三个字被着重标出。
周知也以为自己看茬了，他特意抬眸扫了眼前面的路段没什么车，他把手机凑近仔细看了眼。
虞则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咬着唇肉机械地扭头盯他。
“嗤——”他没看她，偏着头，咧着嘴角低笑出声。
虞则：“……”她把头和身子一块扭过去，憋闷地盯着窗外。
这人笑一下就够了，五六秒了还没停。
周知也装模作样地哎了声，拖腔带调的，欠扁出声：“这不挺有良心的。”还知道给他拍灰，多乖。
虞则心说，要是没刚刚所里他帮她那出，她这会就怼回去了。
到目的地之后，周知也把车停到一个地下车库，两个人并肩往上走。
临近出口，外面有斜阳打过来，帷幕将覆，远望过去，薄雾云霞好似湮没于起伏的丘陵之上。
影影绰绰的温吞色调舒展开来，落在周知也的头发上，彻彻底底地晕成了夕阳如烧的红色。
虞则思绪如纷雪，偶尔侧头和他说话，目光落在他脸上，很快移开。
他身形仍旧宽阔高挑，却也带着少年的清瘦，爱带一身鸡零狗碎。可莫名就是给人一种他干净利落的感觉。
周知也趁着暑假去剪了个头补了发色，还做了造型，额发弄短了露出半面饱满额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喷了定型，看着有些扎有些刺，整个利落精神多了。
进门前，周知也抬眼扫了下门面，确认是虞则说的那个名字，才带着人进去。
他和服务员说已经有预约了，而且朋友这会应该已经先到了。
那副眼镜被他耍酷惯性戴到了脑后，周知也眯眼瞧了下这一片的人，很快锁定了。
一前一后，他领着虞则往一个方向走。
越走近，虞则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锁定在一个桌子那。她没看周知也的眼神，就只是一种格外坚定又莫名的直觉，那个窝在沙发上靠着的男生，一定是周知也朋友。
人和人玩在一块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的。比如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特别相似，比如长相，比如气质，比如衣品。
周知也下巴朝向廿对面的那个位置点了点，示意让她坐下。
果不其然，虞则扫了眼对面慢吞吞抬头的男生。
周知也又把向廿往里边儿的座位挤，嘴里还一边大言不惭道：“介绍一下，家孙，向廿。”
“……”向廿被不情不愿地挤到里面，面对虞则强行挤出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睇他一眼，声音倒也不含怒，阴阳说：“周知也，你不说话的话，我和人家女孩儿好像也能认识。”
周知也似有所悟，哑声哦了下，手掌伸了伸，请便的意思。
“你好，我叫向廿。”向廿真把他当空气了，靠着沙发背冲虞则弯唇笑了下。
“虞则。”虞则礼貌回笑。
周知也的朋友，好像就没有长得差的，陈颂端端正正是个正经小帅哥。
面前这个金发的，那就是和周知也品类相似的大帅哥了。虽然乍一瞧，都有点潇潇洒洒那味，但虞则还是觉得这俩人本质不一样。
他没周知也身上那股过分张扬的招摇气，额发乖乖耷在额上，单眼皮慵懒乖欲，很白很干净，不说话时身上又透着股冷漠疏离的气息。
向廿第一次见虞则，穿得也中规中矩，黑卫衣黑裤子，出来时还梳了个头。他嗓音清透明朗，说：“久仰。”
虞则错愕：“啊？”
周知也甩过去一个凉淡的目光，“差不多行了，能闭嘴了啊。”
向廿把桌上的菜单划拉给他，“我点完了，你俩点。”
看都没看一眼，周知也指甲随意压着菜单面，抵到虞则那，眼皮一抬，说：“吃什么就点。”
虞则也不和他客气，拿起笔垂头盯着看。
“记得你之前夸过的那个打野曜？”周知也冷不丁说。
那声音就在她头顶，轻飘飘的，像是有羽毛在挠。
虞则顿了下，冲他嗯了声。
“是你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虞则侧目看着向廿。
向廿点点头，模样倒是没多惊讶，因为陈颂早把这事给他说一遍了。他转头看着周知也，出口的话别有深意，“好眼光。”
周知也支着脑袋，也不出声，给他个“你欠单挑”的眼神。
虞则点好菜，送回给周知也。他反倒是伸手压了下菜单，语气像是随口一问，又像是刻意比较满足自己的好胜心，“谁的曜厉害？”
“……”虞则眨了眨眼，思索一会，记忆有些偏差，在她的印象里周知也基本上他拿出手的英雄都挺厉害的，战绩可观，要真让她回忆一下多厉害，还真是毫无头绪。她坦然反问：“你上次玩曜什么战绩来着？”
周知也扯了下唇，“算了。”
真算了，不记得拉倒！多为难！
不过，说为难也不为难，她就是不想得罪向廿也不想得罪他，这名字随便说哪个都犯罪。
听到这会，向廿在旁边轻笑了声，老神在在地靠了回去，悠哉悠哉看手机。倒真像是周知也心说的那样，他今儿只是个被顺带出来的，最多当当背景板，陪笑两句。
周知也翻看了下菜单，一眼就看出虞则点的一喇喇全是肉，真就一个素菜没有。她的勾和向廿的很好区分，向廿的勾规规矩矩全在方框里，而她的全洋洋洒洒画出了框外。
“什么锅？”他问。
向廿抽空抬眼，眼皮压出一道浅薄的印子，“我都行。”
周知也压根没看他，自然而然看虞则，没说话，眼睛已经替他问了。
虞则：“我吃辣。”
周知也微点头，敲定：“那就鸳鸯锅。”
说能吃辣，也不知道到什么程度。周知也怕她只是喜欢找刺激，还是留了个手选了微辣。
周知也在这基础上多点了些素菜，之后就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你们在这边待几天？”虞则问。
“看他吧。”周知也眼神朝旁边撇了下，手指轻点桌面。
向廿外头随手扯着额发，想想说：“估摸着就两三天。咱俩怎么出来的，你想想后果。”
周知也啧了声，长腿又忍不住往外伸了伸。
虞则一愣，狐疑不定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流连，又直白问：“你们出来没和家里说吗？”
“说了。”周知也笑了声，声音坦荡得很，“不过没说我俩是自驾过来的。”
向廿浑不在意地点点头，也跟着笑得风轻云淡，“我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这俩学车本来就才一年，在学校附近来回开开也就算了。从申城到通市，这么远，路况又不明的，哪怕是开个导航都容易出事。这又是俩身娇肉贵的少爷，没个人跟着，家里哪放心得了。
“这么严重？”虞则吊起眉梢问，她对这个倒是没多惊讶，周知也这人开车看着就像老手。
“别听他扯。”周知也又把话题转移回去，“你们律师所工作日会休息吗？”
虞则无言以对，撇了撇嘴，“你说呢？”
他们来的倒真不是时候，才刚刚周一，她一连五天的工作日全要实习。
“今天都受这委屈了，乔叔不给你放个假安抚一下什么的？”周知也越扯越离谱。
虞则：“……你觉得呢？”
这小少爷心里是真没点数啊，还愈发得寸进尺。她今天虽说是受了点委屈，但真正受挫被打压的是马余好不好。
您都把人踹的跪地下给道歉了，所里其他看戏的不清楚的以为，您是什么□□的暴力狂徒呢。
以后她去所里，估摸着那群人看见她都要绕道走。
想到什么，向廿悠哉叹了口气，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看来某人这两天要无聊了。”
虞则是没懂他话里的意思的，还在很好心地给他们俩介绍通市有哪里能玩，一连报了好几个地名，跟个专业导游似的。
周知也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语气敷衍地说了好几个嗯。
菜和锅陆陆续续都上齐了，中间有热腾腾的淡白雾气往上飘。
视线有些模糊，周知也耷着眼皮漫不经心往锅里面放菜。直到服务员手里夹了三瓶啤酒往桌上一放，瓶身碰擦，发出哐当声。
周知也眼皮有感应似地一跳，猛地抬起，那几瓶啤酒的影像明晰起来。
他扭头阴恻恻盯着向廿，“有病？你点酒？”
向廿也是愣了好一会，被周知也一戳，瞬间无辜，“我没点啊。”
“……”
他身形顿了顿。
再度扭头的时候，虞则吸了口气的声音已经跑出来：“好像是我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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