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行不行
“靠，无语！”
“这么秀恩爱，没意思了。”
“请周知也同学你，自觉点，自罚三杯。”
虞则姣好的面容上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碎裂，怔然住，偏头盯着他。从那个黑色耳圈，再到轮廓分明的侧脸，最后定格在他嘴角那个自得的弧度上。
似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虞则就那么站在那，心脏陡然被人捏住，呼吸都浅薄了几分。
“别吓着她。”周知也余光从旁边人身上收回来，声音淡了几分，但仍然含笑。
“懂懂懂！”几人立马站得笔挺，装出一副正经姿态。实际上没过几秒就破功，在那偷笑，这小嫂子脸上错愕成那样，估摸着也是没听过周知也说这档子情话，小心脏估计都雀跃了。
说是这么说，护短也是另回事。该罚的酒一杯不能少，都这个年纪了，聚一回少一回，能坑周知也的机会也不再像当年那样大把了。
俩人被领到一个桌子前，有个人一把将桌面的骰子局推散，几盘酒被端过来。
“你喝酒，把我手先松开？”虞则在旁边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不高不低的。
周知也没什么表情，淡然问：“怎么？”
“……”虞则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手心，“出汗了。”
话落音，一阵哄笑。
周知也没事儿人一样跟着哧出声，松开手，抽了两张纸巾塞到她手心里。
“就喝两杯啊，我等会带她出去吃饭。”周知也说。
“想约会哪那么容易？”
“喝完给你个机会啊。”
虞则慢条斯理擦着手心汗，扫了眼那盘子里的酒杯，有些动人。她说：“好像有点多，要不我帮你喝点儿？”
“……”周知也眼皮跳了跳，这下连旁边那群鬼的嘲笑声他都听不进去了，垂头吁了口气，手臂折起虚搭在她肩上，捏了捏她脸侧的软肉，“能不能留点面子？”
是真担心你啊，毕竟上次亲眼看见过。虞则憋笑，嘴角很刻意地收敛。这会好像是该给他点面子，虞则点点头，“那我不跟你抢。”
“……”
这帮子人显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周知也的，想少喝，可以，但也得喝出点花样。纯喝酒，确实没意思。
不知道他们要怎么玩，周知也让虞则去旁边坐着。他脱了外面那件黑色衬衫外套让虞则拿着，她记得他这件衣服，背后和胸口都有金色的字母刺绣。
他说了句等我会，就往前面桌子那站去了。肩宽平直，白衣黑裤的，人堆里就他高出一截，主角相啊。虞则看出了神，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高二那年，她刷到周知也的那段街舞视频。
还挺想再看一次的。
虞则坐在那，本身也是个存在感极强的，按不住好奇的女生就过来，三个两个和她搭话。问的却都是些关于虞则自身的情况，那些原本准备好关于俩个人恋爱的问题没用得上几个。
该怎么答就怎么答了。周知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少爷，可虞则如今孑然一身，只能说普普通通的家庭。问到学业什么的，她反而还有能拿出手攀谈两句。
“同学，能跟你喝杯酒吗？”
虞则淡淡抬头，对上江初畔那双深邃明亮的凤眼。
其实在虞则答应周知也帮他冒充这件事时，就已经隐约猜到这背后的原因，可能跟什么女人有关。
而虞则和江初畔对视的那一刻，那种无厘头的想法冒出来——就是她了。
“我叫江初畔，是周知也高三那会的同桌。”身旁女生也抱着看戏的心态，自觉让位。江初畔坐过去，脸上就挂着弧度极淡的笑，后面还跟着补充说：“我俩那会关系还挺好的，今天听他说自己有女朋友了……”
所以想来亲自验一验是么。虞则点点头，也不管是不是和刚刚那些同学一样，知道她叫什么，她先礼貌说了自己的名字。紧跟着便直切主题，“我俩该喝一杯？”
“可以吗？”江初畔看着她。
说完，前方桌子的动静小了点儿。正对这儿的几个男生状似不经意地往这边暼了瞥，那背对着的主角儿就跟有感应了似的，立马侧头瞧了过来。
有了那层明目张胆的关系，虞则顺势看过去和他对视，两人上演了出甜蜜的心电感应。都满眼饱含深情的，不知道以为他俩在演电视剧。
这俩姑娘要喝酒，旁边几个男生包括何百图都觉得，看刚刚周知也对虞则那无微不至的样，断然是不舍得让她喝酒的。更何况是江初畔那样的硬茬，哪舍得让自己姑娘对上。
他们猜错了，俩人眼神对话，实际上并没什么交流，单纯就是看着。虞则甚至忙里偷闲，又陷进周知也那双桃花眼里了，得出了他这双眼可真是含情又滥情的结论，看什么都像带钩子。
周知也从桌上掌了小杯酒，两步跨到她身边，垂着眸居高临下的，倒没什么表情，淡说：“就一杯啊。”
嚯，居然真让喝。一众人都呆了，这少爷谈起恋爱来，是这样的？
转念又一想，明明嘴上说的是要自己女朋友过来接他。结果人到了还不是体正直屁颠儿屁颠儿跑出去亲自带过来。
真有点惯着的那意思。
虞则眯眼笑了，接过来嗯了声。
就这么一句，准了虞则，也限制了江初畔接下来的发挥。
见到周知也过来，江初畔倒也没太意外，嘴边笑意敛了几分。和虞则喝完一杯酒，就和她若无其事地聊了两句，大部分都是围绕周知也的，她倒也真是大方，当事人就在旁边，她跟看不见一样。
好的坏的，都说了，但大半都是夸的话。虞则静静听着，偶尔发表两句评论，笑意盈盈的，甚至还尽职尽责地抬头和周知也象征性对视两眼，外人看着像放电。
人揭他短，周知也也像听不见，闲散地定在一旁，偶尔和何百图闲聊两句。目光散散淡淡都往虞则身上落了，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想放过。
“说了这么多，我能问问你吗？”江初畔话锋一转。
虞则面不改色，“可以。”
“你这么漂亮追你的男生我猜也不少……所以，为什么喜欢周知也？”
话落音，耳边何百图和周知也的闲聊声好像停了。虞则呼吸缓了几分，余光里那道高瘦的身影更加模糊。少女那双漆黑分明的眸子，很亮，声音细软好听，“他挺特别的。”
她说：“我大概找不到第二个周知也。”
没人像他，他也不像任何人。周知也独一无二，除了他，好像再也接受不了任何人。如果是这样的说法，所以在一起才理所当然不是吗？
江初畔喉中一哽，怔愣了半晌，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强烈的错觉，就算周知也对这姑娘表现的再无微不至，她也觉得这俩人不真，或者说只是玩玩儿。
所以她要是说，因为他又高又帅家境好，都是在她意料范围。这些表面的东西，她其实都能接受。
江初畔眼眸微动，缓缓上移，周知也仍姿态散漫地站着。她这样存在感强烈的目光，他却视若无物，那双冷淡惯了的眸子似有万千情绪翻涌，他就盯着她姑娘，发怔失神的。
江初畔有片刻恍惚，黛眉微皱，落寞地收回视线。这姑娘说的简简单单两句话，她这样的人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她那会爱和他插科打诨，和别的男生也一样，都直言爽语惯了，这种绉绉的别扭话她压根想都没想过。
……
周知也拉着虞则，被一帮子热情的家伙送到电梯，电梯里还有别的人，他们也就在门口调侃了两句作罢。
人都回去了，何百图还留在那，像是有话对周知也说。
虞则看了两人一眼，“我先去旁边逛逛。”
“逛屁。”周知也扯唇笑了下，忙不迭揪着人领子把人老老实实拎回自个儿身边，声音淡下去，“这儿不比楼下酒吧好多少，别乱跑成吗？不用你回避。”
他怎么总这么直接。虞则动了动肩膀，弄正自己的衣服，真就不走了，乖乖定在他旁边。
何百图神思飘忽了，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连几番，而后就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他说：“知也，我还是跟你道个歉。我真不知道……你有情况了，江初畔那丫头你知道，我也……”
“行了，都懂。道歉用不着。”周知也出声打断他，丝毫没有听他磕磕绊绊解释的兴趣。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我俩就没有过那意思，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想歪的。”
何百图点点头。是，要真有那意思，以他这性子，早就有了。
“我知道了，我找机会给你解释解释。”
周知也瓮声嗯了句，忽然抬手锤他一拳，“不够意思啊，何百图……宁可帮着江初畔糊弄我，都没跟我提你和顾佳妙的事，可真行。”
“不是故意不说，这不是怕我提早说了，今天你要是发飙了，会以为我拿这事当借口骗你来，那不得更生气？”
“呵，发飙……还真不不至于。”
虞则仰头认真看了他一眼。真的不至于吗？
周知也余光斜她一眼，像在说您有什么高见？
“行了，礼物回头给你补上……订婚结婚酒席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懂，你到时候通知我一声就行，一定到场。”
何百图付之一笑，“我知道，礼物记得补啊。”
“……记、得。”周知也给他翻了个白眼。
后面就没再多闲聊了，何百图今儿可是主角，赶着回去了。
一进电梯，周知也和虞则就走到最后面靠着。那拉着的手也悄无声息地松开，狭窄的空间里安静，就听得见周围人浅缓的呼吸声。
虞则就定定站着，面上古井无波的。周知也和她并排，侧头扫了眼，吁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陈颂发消息叫他出来。
出了电梯，其他人都是往一楼酒吧去的。周知也侧身挡了挡她的路，朝后面那个门抬下巴，“走这儿。”
这是个为工作人员设的专门通道，老板带他走过不少次，可以从后门直通外面。
走到外面马路边，陈颂刚好发信息说在来的路上了，然后问他等会去哪吃。
“想吃什么？”周知也微微眯眼，扫了下车辆横疾的马路。
虞则真认真思考起来，半天给了个答案，目光瞧他还别有深意的，“大排档吧，我知道有家还不错。”
“……”周知也挑起眼皮，没意味扫她眼。不用猜就知道她是故意的，陈颂对他天天一口一个少爷的，其实挺土，但他也没不食人间烟火到那种地步。
虞则见他不答，以为自己的话让他触动，唇角已经有翘起来的势头了。她仰头，怔怔睨他。
这姑娘今天老实说，打扮挺好，就是有些过头了，漂亮过头了。特别是她自己画的妆，眼妆并不淡，眼线画的还是那种微微上挑的，原本的水灵澄澈气没了，是妖娆娇媚的，勾人得要命。
电梯口接她那会，周知也其实是怔了好半晌的，面上没表现出来而已。他没见过她画浓妆，从那会到现在，他这心里就没怎么平静过，像是藏了条脱水的鱼，摆跃个不停。
周知也敛眸想着，有点像那什么……他看过的一个动漫角色。哦，叫蛇喰梦子。她要是出个cos，应该还挺神似。
“那会的台词，现编的，还是来时就想好的？”周知也突兀一问。
虞则偏头问：“什么词？”
周知也顿了顿，眼神意味不明，“江初畔那会问你的。”
“你觉得呢？”
周知也不答，肩膀上还挂着他的外套，被风吹起一角，要掀不掀的。
“我今天表现还行？”虞则问。
外面黑沉沉一片的，也没有星星，估摸着明天要下雨，连带着这晚风也凉了不少。周知也就觉得脑子里那根绷着的弦，在失落缓缓松弛，她清软的嗓音都被风碾碎了送到他耳朵里。
他撇了下脑袋，哼笑点评：“可以，挺专业。”
“我也觉得。”
两人一前一后面对面站着，又莫名没话了。死水一样的沉寂，就仿佛在包厢那会俩人如胶似漆的眼神交流是一场梦。
他们都不是什么专业演员，演完戏就能若无其事地很快抽身。其实是有一丝尴尬的，找她来冒充这么一出。偏偏她还答应得很干脆，差点让周知也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副业。
地址定下来了，两人在路边等车。虞则也不主动说话，时不时看他两眼，那眼神周知也完全看不透，说她有那想法又好像没有。
良久，他吐了口闷气。
你他妈就是不问是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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