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行不行
这会食堂人挤人，每个窗口排满了人。
好不容易打到饭，找座位又费了一番力。下课吃饭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周知也和虞则吃饭的速度都不慢，出去食堂的时候，还碰到了谢昭和他宿舍的几个学长。
不仅是谢昭，还有陈嘉茹和她男朋友，徐苏洋。
几个人就坐在他们斜后方的位置，只是都闷头吃饭呢，没有注意到。
吃饭的途中，几个校队一起打球的男生还拱了拱徐苏洋的肩膀，对远处周知也的位置挑衅地抬抬下巴。
那几个男生对面坐了两个女生，腻歪那样不是男女朋友就是暧昧对象。
她们其实先行一步就注意到了虞则和周知也，一直压在心里没好意思提，直到接受到那几个男生挑衅玩味的目光，她们才明目张胆在眼中点燃兴趣火。
“陈嘉茹，那不是你室友吗？她跟周知也什么关系啊，别跟我说是男女朋友啊，我真的会大为震撼。”
旁边那女生拽了拽陈嘉茹的手臂，眼里八卦意味浓烈。
陈嘉茹眼神晃了晃，莫名想起前几天夜里，她迷迷瞪瞪被尿憋醒，爬起来上厕所，却看见半掩着的大门，吓了一跳。壮着胆想去关门，没想到从门缝里一眼看见了，靠在远处栏杆上的虞则。
长发倾泻如瀑，掩住了大片背，把她人衬的更小，那手里夹着星火明明暗暗的烟头也就更加显眼。
陈嘉茹正发呆，头顶忽的一声冷嗤哼声。
她抬头，看见徐苏洋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目光无比冷漠。
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捏紧，陈嘉茹知道徐苏洋和周知也有过节。
上半年毕业晚会那次，她和徐苏洋还没在一起，也听他说起过关于他在周知也那吃的瘪，中间提起过一个女生，她还是暑假里的时候，才知道那女生原来就是虞则。
放假前有段时间，周知也频繁地找徐苏洋打球，很主动，也很不留情。到后面，一对一还不够，他狂妄肆意到什么程度，一挑三，把徐苏洋和他球队里的人完虐。
那几天，徐苏洋从没觉得如此厌恶篮球，他拉不下脸拒绝周知也。两只手破了层皮，膝盖手肘都整出了内伤，人在床上躺了半天，痛得他人都懒了，完全不想动。
终于有理由拒绝周知也了。
不过，这人慢慢悠悠散步似的找到他宿舍来，是徐苏洋完完全全意料之外的。
好在，周知也没多逼他，只是跟个下乡巡视的小领导一样，假意关心了番他的伤势，差点让徐苏洋生出一种他俩关系还不错的错觉。
“疼吗，知道疼就好。”
“伤好了接着来，不打你就是孙子。”
真他妈就是错觉。
徐苏洋气恼地往床上用力一躺，当下骂出声。
靠，疯子吧这人。
不就是拿球砸了下吗，至于记仇成这样，况且也他毫发无伤。哪有男人小心眼成这样？
徐苏洋当时不理解，后来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周知也有个走得很近的女生。
他才后知后觉，他回头找他算账，是在替这姑娘报仇。
“我听人说，他俩国庆假那段时间，经常一块儿出学校，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不会真有那种关系吧”
“哎，陈嘉茹，你这个室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看着，也一般嘛。”
陈嘉茹被问烦了，拿筷子用力戳了两下饭，下意识和徐苏洋对视一眼，才冷冰冰说：“不知道，别问我。这么八卦，自己去查好了。”
这是，宿舍关系不太好？
两个女生双双对视一眼，讪讪闭上了嘴。
-
晚上回去，宿舍就陈颂一个人，他抓紧这个时候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到一半，突然听见大门一开一合，还伴随着隐隐约约不着调的歌声。
听不太真切，但这跑调的音，陈颂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周知也。
少爷又在唱他那个别七扭八的歌了，这心情看来不错啊。陈颂心中八卦之魂重新燃起，后半程跳过，随意冲洗了几遍，匆匆忙忙套上睡衣就出来了。
果不其然，周知也人没骨头似的窝在椅子上，时不时拿脚轻点桌板，木质椅的前脚就跟着翘起，带着他的人，一晃一晃的，生怕别人瞧不出他那狂妄的心态。
“周少爷您这歌儿唱的，我以为你已经把人姑娘泡到了。”
“还没。”周知也松了脚，闭着眼假寐，他装模作样伸出一根手指，“一步之遥。”
陈颂眼里一亮，不可思议道：“不前几天还吵架呢么，怎么就一步之遥了？”
周知也一动不动：“我完全符合她的择偶标准。”
臭屁直男一夜之间进化成情场一把手，这开挂也没这么高效啊。
虞则那么难搞一姑娘都被他哄服帖了。
说实话，陈颂有点不太相信。
“你可拉倒吧，人什么择偶标准，你就符合了？”
“多金、温柔、谦逊、会照顾人”周知也回忆着，慢慢睁开眼睛，一副极度渴求认可的模样，他冲陈颂理所当然一笑，“撞枪口上了，完美贴合。”
“她亲口说的？”
“是啊，我问的。”
“”陈颂缄默几秒，试图从他脸上寻求到一丝开玩笑的态度，可是并没有。他抽了抽嘴角，大喝：“我呸！”
除了第一个多金，哪点跟他沾边儿？虞则这是故意和他作对，特地想了几个完全不符合周知也的词。只是她低估了周知也的脸皮厚度，这个人得了便宜之后，不要脸是毫无下限的。
周知也冷淡瞥他一眼。
“行行行，所以呢，虞则怎么说？”
周知也慢吞吞吸了口气，似在回味，“她让我滚。”
“”陈颂眨眨眼，没憋住，“哧——”
“你懂什么，都问到这一步了，说明什么？”周知也丝毫不受他影响，椅子又开始晃，吊儿郎当说：“说明她口是心非。”
您可真是自我攻略、自作多情的一把好手啊。
陈颂默默无闻，直接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祝你洗脑，不是马到成功！”
周知也极为欠揍一字一顿回了个谢谢。
陈颂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这才想起了件事。
“周知也，你怎么不接阿姨电话啊？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静音了没听着，那会和虞则在一块儿。”
“”后半句大可不必，这还没追到呢，陈颂已经嫌他烦了，“她让你明天晚上回家吃顿饭。”
周知也悠哉比了个ok的手势。
周六白天，周知也一直在图书馆陪虞则呆着学习，只有中午的时候他多嘴聊得比较多，其余时间交流很少，但周知也莫名觉得这种进度氛围很好。
临近傍晚的时候，和虞则说了声，他就开车回了老宅。
和保姆司机打了个招呼，周知也进厨房跟亲自忙碌的熊女士深深维系了下最近断联的母子关系。
“妹妹啊，我老爹呢？”周知也靠在流理台上漫不经心给人捣乱，把她切好的菜一根接一根随手丢进洗菜池里。
熊舒妹嗔怪低呼一声，伸腿踢他一脚，“别给我碍手碍脚行不行？你爹在楼上书房，去，顺便把他叫下来，再炒个素菜五分钟就行了。”
周知也吭哧两声，点点头。
乖乖去了二楼，在书房门口大喇喇敲门，嘴里还学着熊女士：“恩恩啊”
刚把几盘菜端上桌的熊舒妹听得眼皮一阵一阵跳，她仰头冲楼上气呼呼说：“死小子，你讨打是不是？”
下一秒，周泉恩就打开门，父子俩相顾无言片晌。
周知也干巴巴侧过身，指了指楼下，若无其事道：“我妈喊的吃饭了。”
周泉恩不吃他这套，冷睇个眼神，对着他那头亮晶晶的红毛扯了扯。
周知也倒吸一口凉气，也不能回手，忍辱负重完，父子俩下楼。
饭桌上，升腾汩汩热气，原本的气氛还是一派祥和。
熊舒妹趁着吃饭这机会，多看自己儿子两眼。以前还知道主动回家来看看，现在是联系上个人都困难，更别提着不着家了。
“不是，妈你吃个饭总盯着我干嘛？跟看犯人似的”周知也无言一笑，心里有块地方正发毛。
熊舒妹眨眨眼，想都不想就说：“我儿子帅啊。”
周知也恍然，哦了声。
“食不言寝不语。”周泉恩拧拧眉，严肃道。
“食你个头。”熊女士听不得他这副故作派头的话，“不听就别吃了。”
“”
周知也把头沉着，不停扒饭，边忍笑。
熊舒妹白他一眼，重新把注意力转到周知也这儿，兴致勃勃又问了他好多关于学习的事儿，周知也难得耐心的她问什么答什么。
母子俩聊到一半，周泉恩突然插进来，低沉淡哑的声音在这大厅里莫名违和。
“我听说你最近又开始搞起你那什么舞了？”
“”周知也嘴角的笑顿了顿，笑说：“不是爸，你消息哪儿那么灵通啊？”
见他仍一副嬉皮笑脸浑不在意的模样，周泉恩声线冷了几分，“你就说是不是吧，你还有什么想法？”
周知也脸上的笑意瞬间敛了。
气氛未名。
熊舒妹微怔地张了张口，周知也的情绪变化丝毫不落都进了她的眼底。她啧了声，赶忙去拍周泉恩肩膀，“你干什么啊，都说让你看着点情况再提，儿子吃饭正高兴呢”
这话一落，周知也垂头，明白什么，轻笑了声。
重新抬头，他一瞬不瞬盯着对面的周泉恩，淡淡说：“是。”
桌底下，熊舒妹用力扯着周泉恩的衣角，生怕他又压不住脾气，说什么冲话。
她赶忙扯开话题，“儿子啊，听颂颂说，你最近在学校里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是不是啊？”
周知也眼睫颤动，侧头瞧她，不说话。
这下轮到熊女士被看得发毛了。
“你怎么对你妈呢？”周泉恩放下筷子，“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你妈还不能了解了解你的情况了？”
周知也吸了口凉气，点点头，“我只知道，陈颂并不会和你们说这些。”
“”被戳穿，熊女士的脸蛋一下子发苦，她也是个没脑子的。她想了半天，只能说：“妈没别的意思，我跟你爸挺支持你的，那姑娘挺好。”
周知也笑了笑，“我知道妈，我也没怪您的意思。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安排。”
周泉恩目光瞬间凝重，眼冲他一横，“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既然有看上的姑娘，我不管你是玩玩还是当真，劝你收好你那些侥幸的心思，你已经大二了，好好把你的课——”周泉恩无视妻子疯狂甩来的眼色。
周知也倏地起身，椅子被划出去半米，“再说吧，我饱了。”
周泉恩拧眉，不满：“话还没说完，你去哪？”
“回学校。”周知也弯腰摸摸熊女士的肩，扯了个笑，“妈先走了，有空我再回来。”
熊舒妹点点头，也不敢留他，只说了几句正常嘱咐的话。
周知也人一走，熊舒妹泄了口气，开始冲周泉恩撒火儿，“周泉恩，你真是烦死了！”
周泉恩揉揉脑门，虚虚扫她一眼，受着火，“早说晚说都得说。”
“那你也看点时机啊！”熊舒妹被气得不轻，“对外人情商倒是挺高，怎么尽折磨你儿子啊？！”
“我哪是折磨他？说的像不是我亲生的。”周泉恩说，“他对那个叫虞则的姑娘，明显不是闹着玩的，这个关键头他还想偷偷去跳他的舞，我看他就是得寸进尺，一点数都没有。”
周泉恩是真在为周知也考虑，公司里那帮家伙哪个不是人精，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周知也要是真想和那姑娘好，不想顺了那帮老东西的意成为联姻的工具人，他就得老老实实成好学业，时刻为继承他的位置做准备。
这个节骨眼儿上，偷偷摸摸又开始走偏路。
当初就该完全断了他的心思。
出了周家宅子，周知也人靠在车门前，风吹过他零碎的红发，隔着轻薄衣衫吹过他干瘪的肚子。
饱个屁，光顾着被熊女士审问了。
周知也闭了闭眼怨叹一声，扭头钻进车里，一路疾驰到了上次那家大排档。
点了一人份的菜，还顺便尝试了下虞则当初吃的津津有味的麻辣龙虾。
比上回好点儿，周知也这次好歹吃了半份才败下阵来。他又让老板做了一份。
漆黑夜幕降了些昏沉薄雾，草尖的白露无意间沾在少年脚腕。
周知也像是感受不到那能漫进骨骸的微微凉意，他盯着虚空失神，套着手套斯条慢理把每一个龙虾剥壳摘肉，思绪半明半昧。
鸡毛蒜皮的日常累积多了，也会让人疲惫。像周知也这种自律意识强烈的人，在倦怠的时候能做点什么缓解情绪呢。
自由的日子还会有几年，会不会有人在黑夜一跃飞出这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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