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沐不能给你做妾
梦蝶的惊鸿一舞，毫无悬念夺得了这次花魁大赛的魁首。
与此同时，王宗渠自然也看到了她——昔日好友的掌上明珠。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太后的诞辰寿宴上，她为太后献上一曲《阳春白雪》，那是他听过最美妙的琴声。
那也是他心心念念着想要得到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女子移不开眼，他去李府的每一次都期望能见到她，她对他每一次的作揖、颔首、寒暄，都够他快活上一整天。
但他年长她太多，李崇容根本不会把他列入女婿的人选。
掰倒李崇容也是他不得已而为之，身在朝堂，不站队岂能长久？既然不能为他们这方势力所用，那也不能留给对方。
但他确实也存着一点私心，或者正是这一点私心才让他最终决定将这位好友拉下马，他以为只要她从高处跌落，那他就足以与她相配，他甚至已提前买好了一处私密宅邸，等着将她接进去，好好地豢养起来，以后只为他一人抚琴，为他一人所有。
只是没想到，她被发配去了应天的教坊司，应天城，是他够不到也不敢够的地方，这里是昭王的地盘。
今日终于再次见到李清沐，他没想到她不仅擅抚琴，连舞技也是超尘一绝，如今的姿容清丽中又多了几分韵味，不愧是他看中的女子，他心中的欲望又再一次蠢蠢欲动起来。
她得了魁首按理应上楼来谢过各个恩主，自然会先去昭王所在的雅座。
王宗渠独自在雅间里等着，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早就盼得有些焦急了，他盼着她快点从昭王那里谢恩出来，到他眼前来，他要为她赎身，将她带走，就算她心里恨他怨他，但她一定分得清情势，一个贱籍女子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结局吗？
昭王定然是没有看上她的，否则在应天城一年多早已将她纳入王府。
她只有做他的女人这一条出路，她甚至应该庆幸他还记着她，还想着她。
但护卫来禀，说她已下楼去了，身边还挽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
一个教坊司的卑贱歌妓竟然将他一个堂堂当朝宰辅晾在了一边？她爹的下场难道还不够她识时务吗？
他怒了，也急了，他亲自带着护卫追下了楼，眼神中满是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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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这是要去何处？”身后昭王府的马车驶来，昭王掀开帘子淡淡问道。
“见过王爷，”王宗渠迅速收敛了神色，站在马车前方恭敬行礼道，“处理些私事，不劳王爷过问。”
“哦？没想到宰辅在应天还有私事，既如此，就不打扰了。”
马车徐徐向前，帘子却仍旧半开着，就在马车驶过他身侧时，他瞥见了车里面并排坐着的另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李清沐。
她正闭着眼靠在身旁那个男子肩上，双手还环着他的手臂，而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正垂眸轻抚着她的手背，似在低声安慰着什么。
王宗渠心里像噎了把咸菜，齁得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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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谢琏将王宗渠方才的神色尽览眼中，转头同样看了眼一旁相互依偎的二人，略有所思着将帘子放下。
“都是我的错，今晚我就回去教坊司将银两交给总管，明日一早便能得了身契做回自由身，后面便让我来照顾你。”李清沐在雅间里看到花游如此情况时已经哭过一回，现在说话时就带上了一丝鼻音。
“我有殿下照顾，你只管做你的事情去，不用担心我。”花游转而向着谢琏坐的大致方向茫然问道，“对吗殿下？”
谢琏眉毛微挑，斜睨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反而是对李清沐说道：“今晚不可再回去，本王会安排人替你将这些事都办了，你暂且同花游一道留在王府吧。”
那王宗渠既然敢明目张胆带着护卫在街上追寻她，今晚定还会去教坊司等她，在没得回身契之前，她依旧是教坊司的官妓，保不齐他会干出别的事情来……
“如此也好，那就又要劳烦王爷了。”李清沐点头应下。
谢琏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为什么是又？”花游反而好奇起来，“你们原本就很熟吗？”
李清沐有些惊异，观察着谢琏的神色问道，“怎么王爷没同她说么？”
谢琏别过了脸。
李清沐于是跟花游说出了其中的原委。
原本大理寺是要把她发配到雍州的，结果应天城教坊司刚好来函，道他们的琴师病死了，正等着大理寺这边有没有罪犯的家眷懂琴技的，发配一个过去顶上空缺，于是大理寺干脆就大笔一挥将她发去了应天的教坊司做琴师。
名义上是琴师，但也少不得要与那些官爷卖笑陪酒，若是碰到几个喝糊涂的，管你是卖艺还是卖身，做的那些龌龊事是一样的，教坊司虽说是官方的妓院，比外面勾栏瓦舍少一些不入流的客人，但终究也是个妓院，进去的女子但凡颜色姿容好些的，到底无法自保。
但梦蝶在教坊司却是完全没有遇到过这类事情，即使有几个外来的官员不懂情况的，想过来拉扯她的，都会被人私下警告。久而久之，梦蝶在教坊司真的就只是一个琴师、歌姬的存在，没有人敢染指一二。
就是李清沐自己，也是后来慢慢猜测到的，在背后一直护她周全，能让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外来贵客都不敢动她，甚至于能让大理寺不调别人刚好就调了她来应天，这些除了应天王府这位能做到，不作第二人想。
花游听着李清沐的解释，陷入了沉思。
谢琏见她如此似乎又有些反常，按理她应该会说些对他刮目相看之类的恭维话，再不济也会看在自己护着她好友的份上，说些感谢的话。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沉思不语，眉头紧锁。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李清沐好奇问道。
花游一脸矛盾地抬头望向谢琏的方向，“殿下，你已经有婚约了，清沐，是不能给你做妾的。”
李清沐：“！”
“她从前是太傅之女，京中贵女圈中的翘楚，你若娶她倒也是相配，可你已有颍川陈氏的婚约在身，没法迎娶她做正妻。”
“如今清沐也不再是太傅之女，你们之间已经地位悬殊，就算你不顾身份毁去婚约也要娶她，诚意可鉴，但圣上那边还是不会允准的。”
“如果你是打算让她做妾，那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清沐是要给人做正妻的，你们不合适。”
她之所以能够这么断然替李清沐拒绝，自然也是因为她知道李清沐已另有意中人，并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初心，但李清沐承了谢琏的情，反而不好直接开口拒绝谢琏，不如她来做这个坏人。
谢琏全程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把这些话说完。
李清沐更是惊叹于花游这般的推想，她竟然认为谢琏护她是想纳她做妾。
李清沐觉得，既然是她说的话让花游误会了，当然要由自己解释清楚。
但谢琏却抬手阻止了她，顾自冷笑着问道，“本王若强行纳她入府，你又能如何？”
花游见他真的有这个打算，抱臂幽然说道：“卖给你的药是不是快吃完了？”
她竟然拿这个威胁他，在应天城，威胁昭王？连一旁的李清沐背脊都开始发寒，忙拽着花游的衣袖暗示她别说了。
“你拽我做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他已经有一个了，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样对碗对锅都不公平，大家都过不好。”花游说完，甚至还语重心长地同谢琏分析了起来：
“等你迎娶陈氏做了正妃，后面你要什么侧妃侍妾没有？但清沐真的不行。”
马车刚好停在了王府门口。
谢琏冷着脸起身下车，往前才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身折回，一把掀开帘子，对着里头的人说道：“我看你比锅比碗都不如，简直就是一条夏虫！”
花游被谢琏的去而复返弄得吓了一跳，下意识拽紧了李清沐的手臂往后缩了缩身子，等听到帘子哗啦一下又被甩下，脚步声走远，这才嘟囔着嘴道：
“怎么还是这么凶……说不过就说不过，居然骂我是虫子。”
李清沐扶额叹气，对着她的小脑瓜就是一顿戳，“你说你，平时蛮会应对的一个人，怎么每次到他这里尽是些刀子一样的话？王爷那是对我有意吗？他那是在替你护着我。我看你就是条夏虫，夏虫不可语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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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王府，谢琏独自在书房练着字，想到刚才马车里她说的那些话，心口不住地发闷，只得暂时搁下笔，扶额静气。
外头崔总管的声音响起，“殿下，花小郎君求见。”
谢琏拧眉说道：“本王今日有些乏了，不见客。”
“……是……”崔总管应道。
谢琏在书房又待了一盏茶的工夫，今晚连写个字的心情都没有了，干脆熄了灯出来。
刚打开书房的门，便看见花游一个人坐在台阶下，她刚好也听到了身后书房门打开的声音，连忙站了起身对着书房的方向。
谢琏瞥了她一眼，跨出房门，转身就要走。
“殿下？”花游正担心他会出门就走，连忙想往前几步，结果忘了自己方才摸索着廊柱往下走过几个台阶，这回因为着急，脚下就被台阶绊了一下，整个人猛然往前倾倒过去，吓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双手快速拽住了她的肩膀，使得她倾倒的身形得以缓冲，最后也只是撞到了谢琏的怀中。
谢琏冷着脸将怀中的人推开一尺距离问道：“李清沐呢？她不是说要照顾你么？”
花游忐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我让她先歇下了，这是我新配好的药，加了很多蜂蜜，不是太苦。”
谢琏瞥了眼，似笑非笑着说道：“怎么？不怕把本王治好了强纳了李清沐？”
花游赶紧解释道：“清沐都同我说了，是我误会殿下了，殿下这样好一个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该拿这个威胁殿下，还请殿下留我一命，等病好了再发落我也不迟。”
她很少为自己做的事情认错，现在这番诚心实意可谓是难得一见了。
谢琏心中郁气缓解了几分，于是伸手接过了瓷瓶，“下不为例。”
“嗯，下不为例，我发四。”花游信誓旦旦举起了四根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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