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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只有北侧有一条道达山顶的石梯路，其他几侧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登山小路的起始周围是一排排木头、竹子搭成的房屋和篱笆，显有些破旧。聚集的村落里不时传来几句老人的叫骂声和狗追赶牲畜时的吠生，显得山角处的村落更加安谧与闲适。放眼望去，很少能看到高大、奢华的建筑。跟城内的王府对比，简直天差地别。如果有不知情的人闯进来，大概还会以为闯到哪个隐秘深山的村里来。唯一与寻常村子不同的，大概就是村口处那青石铺成的校场了。校场上人不多，当中大多是一些身体残疾的老人。虽然整个山脚处的防卫似乎是处处漏洞，但从空中俯瞰，如果有人想要上山，就不得不每一家的门前经过。

　　在李潇的印象里，南山人很少。自己从小与爷爷、大哥、还有小妹住在山顶，外人很少来山顶做客。山腰居住的大多是跟随爷爷打天下时的家臣门客。小时候自己没少被这群人折磨着学本事，那滋味简直苦不堪言。这群老头子要么文能学富五车、要么武能功力超群。而自己文不成、武不就。那是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

　　后来，为了反抗这群变态老头的非人的折磨，自己和大哥、小妹还有这群山上的七个孩子结拜为兄弟，想着法的四处捣乱，想想便觉得好笑。可惜如今的兄弟几人都已山南海北、各奔东西。如今只有自己还能偶尔回来看看。

　　至于南山山脚处，住的大都是无儿无女的伤残老兵。李潇接触的不多，唯一的印象就是他们真的很吓人。听说南山四周峭壁上都有人住，只是从来没能见过。小时候跟大哥想偷偷去看，被抓回来挨了好一顿鞭子。曾经李潇觉得南山无比神秘，但在李潇如今看来，这里更像是一座大大的养老院。

　　行走在山脚村庄中的小路，李潇无意间看到庭院里架子上用簸箕晾晒的桃花，转头温声对关钟离说道：“三哥可还记得孙奶奶的桃花饼？”

　　关钟离低头看了一眼正晾晒的桃花，面露回忆、思绪万千。口气有些萧索的回道:“回禀殿下，小人记得。当时小人不懂事，总去偷孙奶奶的桃花饼吃，虽然每次都能被抓住，但也总能偷偷地藏起几块桃花饼放进怀里带回来。想来那时候孙奶奶应该会很责怪我吧!”

　　“怎么能怪你，那时谁不知道是琳岚总缠着你要桃花饼吃，你才会去偷孙奶奶的桃花饼给琳岚。我也曾被琳岚缠着去悄悄地偷过一回，可惜同样被抓住了。孙奶奶的擀面杖挨宰身上着实不好受，也确实难为你了。”说着李潇离面带回忆的看了一眼孙奶奶住的地方。

　　关钟离闻言急忙跪地行礼正色道“殿下、郡主有命，小人本就是职责所在。殿下折煞我了。”

　　前面带路的卢老头听及两人谈起孙老婆子，面容悲切、双眼泛着泪光。视线遥遥的望向山腰处，感慨的说道：“郡主以后若是还想吃孙老婆子做的桃花饼，怕是吃不到了啊。孙老婆子年初已然病逝，这世间再无孙老婆子做的桃花饼了。”几位老头子大概是被勾起了与孙奶奶并肩作战的回忆，也可能是对于自己可能将要面对死亡的年纪的感叹，神情间都有几分哀思之情。霎时间上山的长队便变的鸦雀无声，被浓浓的悲伤氛围所笼罩。

　　李潇听到孙奶奶去世的消息，心头不觉已乱。眼圈一红，鼻头也有些发酸，不自觉的回想起与这些老人生活的点点滴滴。过了好一会，李潇稍稍平复了下心情，默默地冲着孙奶奶的故居磕了三个响头。两位老人感慨莫名，张张嘴想要说话，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慢慢的走到李潇身边，拍了拍李潇的肩膀。

　　待李潇情绪站直起身，转身压抑着愤怒的对身后的书童说道：“孙奶奶去世的消息，为何不告诉我？”

　　“公子，我也不知道啊！”小书童顿时感觉很冤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解释道。

　　“殿下莫怪小三儿，是孙老婆子临终前叫我们不要告诉几个小辈。她老婆子本无儿无女，老年有幸教导你们这群猴崽子，也没什么遗憾了。现在猴崽子们都还年轻，天下间还那么多亡我李家之心不死的人，孩子们肯定军务繁忙、抽不开身。别因为我一个不招人待见的老婆子耽误了猴崽子们的正事。若是来世还有福分，等十八年后，再来护我李家安稳。”

　　朱老头也在旁边劝慰道：“世子不必伤心，我们这群老伙计也都是要到了临行之年，早死早超生，我可是早就想下去和几个老兄弟们见见了。这辈子我也算没白活，幼年时贫苦、受人百般欺凌。还好中年时得蒙家主恩赐，随家主驰骋天下十几年。后来也算扬名天下、天下间无人不晓我等大名，生为大丈夫还有何求？如今老了，躬耕于南山、颐养天年，好不快活。若来世殿下还看得起我，我愿死后化为厉鬼，护佑我大楚千里河山。”

　　被朱老头的话语感动，李潇嘶声说道：“几位都是为我李家立下赫赫功勋的老人，我代李家请二位受我三拜。以谢两位的恩情！”说着就整理了一下衣衫，郑重的对着眼前的几位老人拜了三拜，身旁的李寿也学着二哥的模样对着两位老人弯腰行礼。身后的众人见两位世子都对老人行礼三拜，便都跟随者李潇着二位老人弯腰三拜，行礼的人群沿着上山的石梯一直蔓延到山门处。远处的小庙传来几声钟声，声音经久不散、回声不断盘桓在山间。

　　两位老人本想伸手扶起李潇和李寿，却发现李潇颇为用力，身形纹丝未动。目光看向身前场景，深受感动。感觉这份尊崇的价值，不自觉的热泪盈眶。痛哭出声来。李潇连忙起身安慰起二人，声音带着哽咽的说道：“孙奶奶走的可安详？”

　　“都好、都好，只是时常念起今岁的桃花怎么还不开。”

　　众人又是一阵悲切......

　　山腰石梯处有一个小小的石亭。石亭两侧连接着两条小路：一条通向山顶，一条通向山腰家臣门客住的山洞。山腰处的桃花树比山脚处更加茂盛，路过几段石梯不得不弯腰才能通过。石梯上三三两两的点缀着几朵飘落的花瓣，前方的石阶处还有两只兔子在啃食掉落的花瓣。小鸟的叫声叽叽喳喳的萦绕在耳旁。石亭内有四五个顶盔披甲的老人，正远远地细细打量着上山的众人。见到是李潇等人后，不着痕迹的卸下了满身的戒备。这些老头中走出一人，开口对着李潇打趣道：“我当时谁，这不是皮猴子回来了么。”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潇心情原本有些沉闷，待看到石亭中众人爽朗的大笑。被开心的氛围感染，心情也慢慢舒畅起来。当下开口回怼道：“我还以为是谁在叫喊，这不是山大王任老头么！怎么？看你这架势，有重操旧业了不成？”

　　提起任老头早年的丑事，任老头原本爽朗的笑容戛然而止，神色些许尴尬。没好气的说道：“你这皮猴子，忒不是个东西。也学会调戏你任爷爷了，定是那臭算卦的教的。”

　　“你这莽夫，怎么什么事也算在我的头上。活该你今日当值，喝不到殿下带来的北地美酒。”说完卢老头极为得意的捋了捋颌下的胡子，像是专门在气任老头。

　　朱老头还趁势在边上拱火道：“这回皮猴子带上山的北地美酒可没多少，来晚了可就捞不着喝了”

　　任老头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当时就气急败坏的对卢老头说道：“你个死算命的，最是阴险。我说怎么突然让我当值，我看你是怕我抢了你殿下带来的美酒。”

　　石亭众人听到任老头的话，也纷纷开口谴责卢老头阴险狡诈。卢老头嘿嘿一笑，并不言语。悠然的摇起了手中的摇扇，一派世外高人的形象。如今的楚王府早就没有必要请他出谋划策，自己现在只能偶尔算计算计几个老伙计，找找乐子。都是几十年过命的交情，也都明白这兄弟间开了个小玩笑，所以也就没有什么记仇不记仇的事情。

　　任老头见言语刺激没什么效果，顿时感觉没什么面子。转头对着李潇威胁到：“猴崽子，我要是当值完，喝不到好酒。那我可要考教考教你最近的武艺有没有拉下来啦。只是我近来吧，手脚有些不听使唤，点到即止大概不太可能，打死打伤我可概不负责。”

　　李潇来之前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场面，悄悄地凑近任老头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说完还猥琐的冲任老头使了使眼色。任老头听李潇说完，看到李潇使来的眼色。忍不住嘿嘿一笑，可转眼就收起笑容不耐烦烦地撵起众人来：“算了、算了，赶紧上去。家主在上面等了好久了。”

　　卢老头对任老头的反应，大概有些摸不清头脑，挠了挠头，奇怪的看了一眼李潇和任老头。本想开口询问，但是听到家主在山上等候便也顾不得询问，起身随众人继续登山。

　　待到登山的众人远去，石亭中的其他人忍不住好奇心。围住任老头问道：“猴崽子跟你说了什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们过去，要是没好处，我等定然饶不了你。”

　　任老头推开众人，坐在石亭一侧翘起二郎腿。相当傲气的说多：“哼，还饶不了我，也不打听打听我任某是什么人。”

　　众人见硬的不好使，只能嬉皮笑脸的说些恭维话，好套出世子跟这家伙说了些什么。任老头被众人围在中间不断地恭维半晌，才道：“皮猴子说卢老头书房边的第三棵桃树下，藏了十几坛正宗的绍兴美酒。”说完还贱兮兮的冲众人挑了挑眉毛。

　　“嘶......那不是发了么！哈哈哈.....”

　　“小声些、小声些，莫要让他人听到。”

　　李晓听到身后的喧闹声，嘴角微微一笑。

　　“一群老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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