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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番外:男朋友(1)


作者有话要说:</br>这个是第一人称,是bl,有些朋友可能不太喜欢,可以自行避雷,但是我这篇写的还比较满意,希望大家看一看,会补足一些正文小情节。

        1

        我叫白石郎。

        我的名字出自一首乐府诗,“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可以看出来,我妈不仅对我期盼极大,而且还是个非常乐于幻想的女人。

        在我五岁之前,我和外婆一起生活,很少见到我妈。她那几年主要在忙三件大事,一是离婚,二是再找,三是如何赚到足够养两个人的钱。

        这几件事,一件比一件不顺利,所以我只能在过年过节的时候看见她。有时相隔太长时间,我就不认识她了。

        在那个静默的世界里,我只相信我的姥姥。

        姥姥说,我从小就是个省事的,不哭不闹自己一玩能玩一天,所以我三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她也没觉得怎么样。她当时只是觉得我不愿意搭理人。

        到了四岁我还不会说话,她开始有点慌,但是有老话说得好,贵人语迟嘛。

        直到某一天,我妈从城里回来了,她喊我吃饭,而我在庭院掘土玩。她不知道,我姥姥每次都是过来直接把我抱到饭桌上的。她就站在屋子里固执的喊,一声接着一声。

        而我蹲在庭院里自顾自地玩,直到她走到身边对我说话,我才抬起头,但无论她说什么我都没有回应。

        她忍无可忍地把我带到了大医院检查,终于,发现了我有听障。

        这些都是后来她给我讲的,但那些年实际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么久才发现我的不正常,没人能告诉我。

        我只记得有一天有个陌生女人带我出了趟门,回去的时候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她看着我吃然后一直流眼泪,我以为她也想吃,可分给她,她又摇头。

        我搞不懂了,只好背过身子吃,不去看她。

        没多久,这个奇怪女人把我从姥姥家带走了,我的世界开始不得安宁。

        2

        一开始我非常讨厌戴耳蜗,对于年幼的我来说简直是一场酷刑,一种折磨。

        我甚至觉得他们串通一气害了我,要不然为什么我的耳朵后面会受伤呢?

        当时的我不知道这个“小耳朵”花了她多少钱,让她求了多少人,对我有多么重要。

        我只知道那些突然出现的声响颠覆了我的世界,为了听见一句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我要忍受好多嘈杂,别人看我的眼神突然都饱含着同情。

        我恨透了这个小耳朵,但我又不敢扔。

        有一次我只是偷偷把它藏起来,她就哭着找了一天,像是疯了一样。

        我必须无时无刻地带着它,只有睡觉的时候我才能得到一阵短暂的饶恕。

        我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妈妈,不是白石郎,是对不起,因为张莺歌总在我耳边说。没错,在我五岁那年,我才知道我妈妈的名字。

        许橙是在我六岁那年搬来的,他搬来之前没有人和我玩。

        或许有人不相信,但是有些小孩子真的天生就可以很刻薄很坏。他们给我起外号,喊我是小哑巴,其实我根本不是小哑巴,那年我都学会说话了,可是他们就是要这么喊。

        他们怪里怪气的学我打手语学我说话,我越气他们越笑。尤其是里面有个小胖,他总是试图过来抢我的耳蜗,我有试过反抗,可惜他们人太多我打不过。

        我总是一身狼狈的回家去,惹得张莺歌一顿眼泪接着一顿眼泪。

        但许橙和他们不一样,他是个很好的小孩。

        我永远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3

        那天我坐在门口吃西瓜,看着工人一趟一趟的往上搬东西,他拿着两袋巧克力急匆匆的往上跑。

        看见我,他突然刹住了车。

        “诶?你几岁啊?”

        没等我回答,他又开口了,“哦,不对,我应该先说我自己。我叫许橙,我六岁了,你呢?”

        我知道我声音有点滑稽,放下西瓜,伸出了六个手指头。

        “那咱们俩同岁啊,你上学了吗?”

        我摇了摇头。

        他走近了两步,在我身边坐下了。

        “我也没上学呢,以后咱们可以一起上下学。”

        说着他利落的撕开包装纸,掰了一大块巧克力递给我。

        “这个可好吃了,我和我妹妹都喜欢吃,你尝尝。”

        “诶?你耳朵后面那个是什么啊。”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接过巧克力。

        “那个是白石郎的小耳朵,用来听声音的。”

        张莺歌走了过来,用一种略微讨好的语气继续说道:“小朋友,你是今天搬过来的吗?以后可以经常来阿姨家玩,我们家也有好多巧克力呢。”

        我扭过头不看她俩,张莺歌总是这样,让我觉得特别难为情,我又不是非得交朋友。

        许橙看我不接,硬是把巧克力塞到了我手上。

        “你叫白石郎啊,我刚才都忘记问了,哈哈哈。”

        他咬了一口巧克力,有些含糊不清的继续问道:“那你摘了这个耳朵,会怎么样啊?”

        “摘了这个,他就听不见了,所以这个不可以摘的哦。”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他,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他愣了几秒,眨了几下眼睛,转过了头看着我。

        “哇,你好像机甲战士啊,太酷了吧!”

        4

        许橙搬来没多久,我家也搬来了一个新的男人。

        张莺歌让我管他叫爸爸,但我觉得很难为情,一直叫不出口。虽然他很好,会给我买很多吃的,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毕竟我姓白,他姓王。

        还好有许橙,我可以找他玩了,顺理成章地从家里躲出去让假装自己很忙碌。

        许橙成了小区的孩子王,天天带着我玩,谁不和我玩,他就不和谁玩。因为大家都想和他玩,所以都必须和我玩。

        虽然我不在乎,但是能气到他们还是挺爽的。

        他为了能听懂我“说话”(也可能是为了来我家吃巧克力),他还特意学了手语,终于有人可以和我聊那些动画片了。

        从他说我是机甲战士的那一天,我就暗下决心,要和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当时我还不知道一辈子到底有多长,反正是这么决定了。

        隔年,我上了特殊小学,许橙和许糯上了正常小学,有的时候我好希望我能和许橙上同一所小学,但有的时候我又觉得这样挺好。

        学校的老师很耐心,她总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我,但每次我的手贴在她的脖子上感觉声带振动的时候我都有点害怕,我害怕这种古怪的仪式会成为我人生的日常。

        字典那么厚,我怎么可能学完呢?

        我脑海里出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七岁的我突然就明白了一个词,前路漫漫。

        真的是太恐怖了。

        就像是要印证我的担心,那些年我学说话的本领没有多大长进,说出来的话音调语气一如既往的滑稽。

        为了避免这种滑稽,我选择闭嘴,而我的“闭嘴”会让我的开口变得更滑稽,这简直就是一个循环无解的难题。

        为了让我多说话,张莺歌有时会把我的手绑住,不让我打手语。但是她又会很快的帮我解开,之后再抱着我哭,说这一切都是她对不起我。

        但她不知道,我其实一点都不怨她。

        我只是对她有一点点失望,她怎么能不懂呢,我的声带和舌头早就背叛了我。

        5

        一旦你自己背叛了你自己,你就会突然发现全世界好像都在和你作对。

        楼下食杂店的老板,见到我总是叫我“小磕巴”,还用着一种轻松亲昵的语气。

        “小磕巴,你来了?买点什么?”

        “小磕巴,你别老比划啊!你说啊,你得多说话啊!哈哈哈!”

        他觉得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可是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根本笑不出来。

        他洪亮的嗓门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催命号角,我无数次想直接把东西摔到他脸上。

        但只要我脸上有一丝不开心,他就变了语气,“诶呀,你生气啦?我这不是和你闹着玩呢嘛!”

        他老脸一皱,然后这一切忽然变成了我的错。

        每次许橙听见他这么说都要和他大吵一架,久而久之,我俩就都不去他家买东西了。

        但是他还变本加厉了起来,在小区里大老远的就要喊我,我觉得很屈辱,但是他又故技重施,又变成了我开不起玩笑。

        那天晚上我和许橙抱怨这件事,我说我真希望我很会骂人,然后骂个痛快。许橙在一旁笑,没问我为什么当时不反驳,也没安慰我其实不是个“磕巴”。

        他只是说,“走,骂人怎么解气,我带你整点动静大的!”

        我俩从街边捡了不少砖头,他站在我身前把它们一股脑的掷了出去,食杂店的玻璃全应声而碎,连门窗都没漏下。

        我站在后面笑疯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笑出来那么大的声音。

        老板的叫骂声从屋里响起,许橙转身拽着我就跑。

        我们穿过街道,穿过那个破旧的小公园,和他向黄昏地平线奔赴的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完整又自由。

        6

        虽然最后我们还是被抓到了,但是这没有影响我心情。

        站在一地狼藉上,杂货店老板逼问着许叔叔和王叔。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孩子,说砸就砸了,我招你们惹你们了啊?”

        你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错了。

        十二岁的许橙挺起了胸膛,像是一位战士一样站在了我面前。

        “谁让你非得叫石郎磕巴,你怎么不管你自己叫磕巴啊!”

        “许橙!不能没礼貌!”

        “老许,你看看你家这孩子,太冲了吧。我叫石郎磕巴也不是故意的啊,我这不是和孩子闹着玩的嘛”

        “你这还不叫故意的?你就故意的!你以后叫一次,我砸一次。咱俩就看看,是你窗户换的快,还是我砸的快!”

        “你这孩子,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啊,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吐口吐沫都是钉,不信你就试试!”

        “许橙!你给我闭嘴!”

        太多声音交织而来,叫喊和怒骂,耳蜗里嘈杂的电流声催的我摇摇欲坠。

        许橙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像溺水之人攥着浮木,但他不知道,其实他才是那根浮木。

        “好了!都别吵了!这钱我掏!”

        “老王,这是我儿子砸的,哪就用得着你掏钱了,这得我掏钱。”

        “不用,我说我掏就我掏。老板,以后你再管我们家石郎叫磕巴,你家窗户就还得被砸,但是我赔的起。许橙砸一次,我就赔一次!实在不行,我来砸。”

        许橙转过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叔,一脸得意的冲着杂货店老板笑了起来。

        我特别想哭,不知道为什么,但肯定不是因为他们又打了起来。

        7

        砸窗户那件事过去没多久,我对王叔的态度还别扭着没捋清楚,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许叔叔死了,被大火烧死了。

        我从来没见过许橙那么伤心,之前和小胖打架的时候,牙打掉了他都没哭。他开始不出来玩了,总是窝在家里。

        有天晚上,我又上楼去找许橙,是他妈妈给我开的门。

        “石郎来了啊,是要找许橙吗?他去他奶奶家了,马上就回来了,你先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他吧。”

        她肿着眼睛明显刚刚哭过,我不想进去,可她已经给我找好了拖鞋。

        我换好拖鞋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许橙妈妈也在我旁边坐下了。

        我俩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坐着,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哭了起来。她一开始只是无声的流眼泪,渐渐变成了小声抽泣,最后变成了捂脸嚎啕大哭。

        我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递给她。

        张莺歌哭起来也是这样,我知道,她一定是实在忍不住了。

        “石郎,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难了。我透过那些略微弯曲的发丝看着她悲伤的侧脸,她有一双和许橙一模一样的眼睛,此时此刻里面盛了半汪红湖。

        她好像也没指望我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了。

        “十几年了啊,比许橙许糯的岁数还多呢,他怎么就是不爱我呢?哪怕他有一丁点爱我,他也不会那么莽撞的进去啊,人家都说了,救不成了,救不成了,很危险。但是他还是要进去,他怎么能这样呢?他真的一点都没想过我们。”

        她抽噎了几下,用手摸了一把眼泪,刚才递给她的纸巾被她攥成了小团紧紧地握在手里。

        我觉得她是在说许叔叔,可是许叔叔人很好啊,怎么会不爱她呢?她可是他的媳妇啊。

        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开口问道:“那他爱谁呢?”

        这话一说出口我愣了一下,因为这句话说的很好,字正腔圆语气平缓,还带了一点恰到好处的疑问。但许橙妈妈并没有注意到我这了不起的成就,让我有点失望。

        “他啊,他爱那个男的呗。”

        她扯了扯嘴角好像是想笑,但是没等笑容挤出来,眼泪先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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