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妖丹
许婆婆望着严决让，对他的问题，她想回答，只是话没说出口，夜晚的长街，蓦地吹起一股阴冷的狂风。
狂风吹散了雾气，吹起地面的灰尘，这风来得突然，章以的眼被风迷了，作为妖精，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身躯发抖，下意识躲到严决让背后。
严决让用手挡住眼，那风夹杂着浓郁的妖气，他感觉得到，而且，这妖气他十分熟悉，可能到死都不会忘记。
在他生活了几年的家里，那个晚上，就是这股妖气，吞噬了他养母的生命，他如何能忘记？
小小的面馆，古老的油灯被妖风卷去了光芒，严决让眼前黑了一瞬，但他又立刻睁开眼，他的右眼因为触碰到妖气而微微发疼，但也因为这股疼痛，使他大脑比往常更加清醒，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而这时，一个女人的笑声在长街响起，这声音严决让记得。
是她了。
那个吞噬了他养母的妖物，沈呈若说过，她叫鬼母。
她怎么会到长街来？
怎么会来到许婆婆的面馆？
严决让的问题刚从脑海中冒出来，便见许婆婆一人拖着苍老的身体挡在他和章以面前，妖气使长街的空气不再纯净，夜空中的星子此刻全被乌云遮盖，地上一点光亮也没有，只有数不尽的尘埃和阴霾，他有些慌，虽然他不知鬼母出现在这的目的是什么。
但他知道鬼母是个可怕的妖怪，她若出现，一定会有不祥的事情发生，严决让刚想大喊，让许婆婆离那团妖气远点，但是来不及了，一片冰凉的黑暗中，他只听许婆婆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妖怪，怎么敢擅自闯入长街，识相的快滚！”
许婆婆气势十足，而那妖气听到许婆婆的声音，笑得更加放肆，黑色的雾霾在严决让眼前疯狂凝聚，很快，那妖气化出了实体，周边的阴气更重了。
伴随着那张狂的笑声，渐渐，严决让看清了那妖物鬼母的模样。
竟是个十分美艳的年轻女子，短发红唇，穿着暴露，雪白的大腿在黑色的短裙下风光若隐若现，她喉里发出笑声，一双高挑妖冶的灰眸仿佛看着许婆婆，又仿佛透过了许婆婆看向了严决让，她笑着，伸出手，每个手指上都长着长长的黑色指甲，顶端闪着寒光，似乎能见血封喉，章以被鬼母身上浓烈的妖气吓到了，她肤色惨白，躲在严决让背后弱弱地喊：“小，小男孩，我们现在该，该怎么办？”
严决让嘴角一勾说道：“你不也是妖吗？而且你活了好多年，不至于会怕她吧？”
章以把手往严决让身后一抓，紧张说道：“那怎么能一样啊，我虽然活得久，可我没有杀人，也没有好好修炼过，你看这个妖，她全身那么重的阴气，她一定吃过好多人，我怎么和她比啊！？”
那鬼母望了望章以，忽然很满意地轻轻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十分动听，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章以把严决让抓得更紧了。
许婆婆还拦在严决让面前，生怕那鬼母伤害到他，而鬼母只不慌不忙地用舌轻舔自己的每根手指，她的动作妖娆无比，充满着撩拨人的味道，一双灰色的桃花眼更是狭长而又危险，她将视线从章以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许婆婆，她红唇微动，说出的话仿佛带着回音：“许婆婆，我们好久不见了。”
闻言，许婆婆冷笑一声：“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们居然还能再见。”
“我们再见是必然的。”
鬼母猛地靠近许婆婆，速度令人猝不及防，只在眨眼之间，严决让惊喊：“婆婆！”
他欲向前，却见鬼母已经掐住了许婆婆的咽喉，她与她几乎脸对着脸，那双长着长长指甲的手就那样不轻不重地握在许婆婆颈间，她只要稍稍用力，便能立刻让婆婆身首异处。
“婆婆！”
这时，章以也大喊起来，她和严决让一样，想要上前，鬼母微微侧头，美艳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说不出的诡异和冷漠：“不要上前哦，不然，你们的婆婆，会死。”
“你想怎么样？”
严决让站在原地，看着她，冷冷地问。
鬼母笑了一声，说：“我想从婆婆身上取一样东西。”
她低下头，凝视婆婆，轻声说：“我早就说过，我会回来的，这世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将我杀死，只要还有人类的存在，我就会得到源源不断的养分，婆婆啊，你我斗了那么多年，现在你该承认，是我赢了吧？”
许婆婆也回望着鬼母，说：“你对我怎样都可以，不要伤害那两个孩子。”
“对你来说，这世上的一切都是你的孩子吧，可是，他们都该死。”
鬼母冷笑，似乎有些被激怒，她微微松开手，待许婆婆有一丝呼吸的缝隙，她却猛地对准她的胸膛，仿若剜心一般，在一片妖气消散中，她从婆婆胸膛取出一颗发着光的珠子。
珠子离体的瞬间，许婆婆的皮肤突然变得干枯，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她浑身变得苍白，无力从鬼母手中倒下，她摔在地面上，一双失焦的，苍老的眼还微微睁开着，只是，再没有一点光亮了。
那颗珠子周身被乳白色的光芒笼罩，此刻，它静静飘浮在鬼母掌心，鬼母心满意足地看着它，这次露出的笑容倒像是发自真心，她小声地叹息，喃喃：“这么多年，你的妖丹终于还是属于我了。”
“你对许婆婆做了什么！”
严决让心惊大喊，再向前时，鬼母眼神一凛，浓郁的妖气化作狂风，顷刻之间便将他掀翻在地，他吃痛皱眉，“喂！小男孩！”章以赶紧跟上去，她蹲在严决让身旁，手忙脚乱，急得似乎快要哭出来。
严决让三两下从地面爬起，他推开章以，一双眼冷冷地望着鬼母，他低喘着开口：“把婆婆的东西还来，听到没有？”
“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孩子。”
鬼母想起了他来，看他的眼神也突然变得更加玩味，她微妙地上下打量着严决让，嗓音撩人心弦：“不久前我吃了你的母亲，她可真是太美味了，那么强烈的怨念，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鬼母刻意激起他的怒气，戳他的痛处，而严决让也确实生气了，他用力地咬牙：“你闭嘴！”
“哈哈哈哈！”
鬼母仰头大笑了几声，在严决让面前，她毫不掩饰，下一秒，她便托起那颗名为妖丹，发光的珠子，她将它含入口中，咽下，顿时，鬼母脸上出现了极致兴奋，满足的表情，原本美艳的脸，变得更加美艳，她整个人容光焕发，身上的妖气更加浓烈了。
鬼母发出娇嗔般的叹息，连碰过妖丹的手指也要忍不住地再多舔一舔，整个过程，她不看严决让，只一边舔，一边妩媚地道：“没有任何力量的人类小孩，就算想要为母报仇，也根本什么事都做不到，最后，还是要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被我吃掉，噢，不，这个老太婆，她可不是人，她跟我一样，也是妖呢。”
章以听不下去了，她大喊：“妖又怎么样，许婆婆又没得罪你，你干嘛拿她妖丹，快点还回来！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
鬼母斜睨章以说道：“小妖，你的妖丹我没有兴趣，和这小男孩的命一样，你们都是毫无价值的蝼蚁，想对我不客气，好啊，等你们找得到我，再说吧。”
音落，鬼母大笑起来，狂风再度发作，一时，尘埃四起，严决让和章以的眼顿时都看不清任何东西，这风撕扯得人身体难受，而吃了许婆婆妖丹的鬼母已是妖力大增，那妖气，严决让和章以根本靠近不了，他已被鬼母用妖力弹开，章以几次想要上前，也都被狂风吹了回来。
妖风大概刮了有好几秒钟，等风平息下来，严决让和章以站起身，抬起头，长街已经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一片寂静，雾气淡然，天空星子全无，而整条长街唯一的光亮此刻也熄灭了。
鬼母消失了。
她吃了许婆婆的妖丹，就消失了。
严决让快速地走到许婆婆身旁，他扶起婆婆，手指碰到婆婆的身体，竟发觉，冰凉骇人，宛如尸体。
他垂眸望着婆婆，想到鬼母刚才的言语，严决让眸色渐深，一双手不知不觉间握得很紧。
“小男孩，喂，小男孩，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章以见严决让半天不说话，有些担心，她小跑到他身边，卷起两根小指头在他肩膀小心翼翼地戳了戳。
严决让面色平静，半晌才轻声开口：“章以，妖是不是没有了妖丹，就会立刻死去？”
章以看了看他，不忍地说道：“倒也不会立刻死去，但过了24小时，基本上也就没戏了，妖丹，现在人应该都在电视和小说里听过，而每个修炼成型的妖怪确实都有这个东西，它不仅是我们妖怪的生命，也是我们修炼道行的全部精华所在，一旦妖丹被夺，也就是说，所有的妖力，都归那个得到我们妖丹的家伙所有了，哎，小男孩，这本就是妖界的弱肉强食，和你们人类一样，许婆婆上了年纪，又得不到应有的养分，她自然是敌不过那个鬼母的，我就更敌不过了，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件事不是我们的错。”
严决让什么也没说，只小心地抱起许婆婆进了云吞馆，失去了妖丹的婆婆体重很轻，抱在手中便能感觉她已没有了灵魂，他进店后，找了条长长的板凳把婆婆放下，然后，他望着面馆，望着前方锅里还冒着热气的汤，望着破旧的小桌上，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的几个面碗，面的香味还充斥着云吞馆。
而做面的人已经被剜去了妖丹，想到那个红唇妖冶的女人，严决让的心被一股股强烈的怒气填满，这怒气是一点一点累积下来的，从苏齐君被吞噬的那刻起，他所有的愤怒全部堆积，马上就要爆发。
严决让转身，离开面馆。
章以一愣，喊住他：“你要去哪儿？”
严决让回头淡淡地说道：“我要想办法找到那个女人，在24小时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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