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硫光璧中3
北堂决唤楚妧上前来，一时间，四下皆静，北堂翊暗自握紧了拳头。
“金楠将军，朕且问你，你的母亲是？”
“回陛下，阿娜是昭阳公主。”
北堂决听到了满意的回复，暗自勾起嘴角，面上却装作一副忧思感伤的模样，微微道：“朕的阿姐十五岁和亲送到了西洲，确实委屈她了，只是当时父皇并无合适的公主，又迫于外境局势紧张，才让她小小年纪离家远嫁。按情理，你该唤朕一声皇舅。”北堂决一句话说得情意恳切，配上他故意露出的几分自责和鬓角横生的白发，几位老臣看的不免动容。
“属下只是西洲的女儿，陛下的守疆人，不敢堂皇扯个皇侄女，臣感恩陛下仁慈之心，只能用敬拜还礼。”说罢，楚妧重重跪拜。
北堂决听到她的回答，眯起了眼，似有些不满。楚妧一席话看似在拍他马屁，刻意讨好他。实则是对他的亲近表示拒绝，不过是委婉了些，但他北堂决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
“陛下江山永固，臣等自然欣喜，愿我北邺万千子民安居乐业，陛下千秋万岁。”北堂翊执杯走到殿中央，他终究不忍她独自一人应对这场华宴，那就陪她一同接受吧。
北堂决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挥挥手示意楚妧起身吧。她沉沉呼出口气，在暗处拽住了北堂翊衣角，余光瞟他，只见北堂翊神色如常，反而笑着回北堂决几句。
北堂决看着殿中这身黑衣少年，心中不住窃喜，真不错，鱼还没等他钓，就自己上钩了。此刻三千禁卫军守在京门外，只要他北堂翊敢反抗，那他定会让他性命名誉尽丧于今夜。北堂决怎么会给他个好听的名声，他日日夜夜都要杀了的人，有什么资格从他手中要名声。
他是孤舟，是天子，亦是欲望化身，他夜夜因噩梦惊醒，而想杀的人近在咫尺。他什么都不肯相信，却信只有权力握在手心，威胁剿灭殆尽，他才会安心。
一旁的范晓焉皱紧了眉，这小子是不是傻，难道一点感觉不出北堂决对他的杀心。这般大摇大摆地上去，还堂而皇之站在最中央，这不明摆着给人当活靶子吗。他袖下的手不自觉握紧腰间的暗刀，范晓焉还在纠结，若是真遇到意外，这把短刀该如何递给阿翊，身边的鱼目众多，若是瞧见他御前带刀，那可是诛三族的罪。
北堂烨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酒过三巡，他平日就不是什么喝酒的好手，如今被大臣，北堂决连灌了一壶，脸越发涨得通红。“四弟的焱军为大邺立下汗马功劳，将先前祖一辈战败的疆土一一打了回来，让我这个当哥的深感惭愧。”北堂烨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下，他面色绯然，眼神涣散，让人也难辨究竟是在说酒后胡话还是故意引燃某些导火索。
北堂决听后面不改色，只是眸间的那抹笑意荡然无存，转而代之的是森然的凝视，紧一瞬间，冷汗湿了楚妧后背。
见鬼，这狗皇帝怎么脾气这么阴阳不定。
这年纪最大的北堂弘润只是低头思所刚才的话中之意，沉默着抿了口酒，倒是让旁人忽略了这个顺王殿下。（北堂烨，先帝三子，封号轩王。北堂弘润，先帝长子，封号顺王。）
“陛下，老臣觉得，这。”忽然，说话的人没了声，众人皆疑，一回头就看见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利箭穿透萧敬的心窝，淋淋漓漓顺流下的血染红浅色帷帐，显得一片触目惊心。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宫中女眷，老官，连着太监纷纷向门外跑去，却又被漫天射来的箭矢逼退回去。萧敬的尸体直直躺在了殿中央，血浆淌了一片。
“护驾！”洪福尖锐的嗓音响彻大殿，禁卫仿佛有备而来，仅仅几秒，重重铁壁便护住了故作惊慌的北堂决和花容失色的皇后。
范晓焉惊得站起，怎么回事，刺客明明已经打点好，还有那个挡箭的人又去了哪。他混乱的脑海一刹那清晰起来，他忽然明白了北堂决对他的防备，原来，那些人马终究抵不过北堂决对禁卫的信任。也对，他是皇帝，当然会信任不会背叛的人，从某种角度来说，禁卫是北堂决的狗，狗是绝对忠诚的。
又是一支箭呼啸而来，夹杂着凛冽的寒风，让楚妧心头一颤。那箭似乎没想给北堂翊留余地，狠戾地朝北堂翊心脏而来。她估算以他的身手基本上能躲过，楚妧当头喊了一句，“躲啊！”
北堂翊微微皱起眉，他固执又不舍地看了楚妧一眼，那一眼让楚妧愣住了。大脑所流过细细麻麻的电流感让楚妧拽他的手一颤，北堂翊身后是皇帝，他一旦躲开，无论怎么说都会被扣上谋逆的死罪。尽管，尽管，那狗皇帝身前有铜墙铁壁，那根箭根本不会伤及他，可他却不愿给阿翊一条活路，这早已是一场精心布好的死局，不论让与不让，北堂翊都要死。
谁说这局不能破，与她而言，这是死局，亦是生局。
泉口在她。
她几乎是在最后一秒，本能挡在了北堂翊身前，箭矢的冲击力让她一头踉跄过去，尖锐刺骨的痛弥漫开来。
仿佛有人叫她的名字，恍惚间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托入怀中。
“金楠。”“阿楠。”
高处北堂决冷酷得皱起眉毛，一群废物，杀个人都杀不死，还有那个金楠，真是个拖油瓶。北堂决示意洪福上前，自己则转头抱着皇后扬长而去。
“传太医，给将军看伤势！”洪福装作手忙脚乱，故意下台阶时摔了个跟头，索性北堂翊压根就不想正眼瞧他，没发现他的那点小记俩。
北堂翊快速将箭头从她肩头拔出，怀中的人疼得猛然晃动了一下，黑血顺着他细长冷白的手指落下。他一眼瞧出，这箭有毒。妈的，北堂翊暗骂一句，用手帕包扎住伤口，打横抱起金楠，迅急的身影离开了大殿，金媱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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