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章君陶没在葡萄活动期间再去那个超市。
一是去了不知道怎么面对褚宇，二是她的工作忙碌起来，能叫外卖她都会尽量选择叫外卖，实在没空。她人刚借调过来，关于本地的各种工作都要快速上手去了解，其次还要处理建校事情。
忙得晕头转向。
金禾县的人才确实有限，单位里基本上都是从一线教师借调或者老教师直接转到体制岗位上的，在教课方面他们各有所擅长，在行政管理上很多工作实在不算擅长，有个别全靠一些理所当然在执行工作。
年轻人少，多是四五十的年长者。夸张一点的，从基层升上来，教育工作和处理行政能力一流，可电脑竟然不会用。日常写稿全手写，导致需要给众人看的文件要么复印，要么还得重新找人打一遍电子稿。
她适应的同时，得不遗余力去解决这种在廊城全然不会有的问题。
章君陶这头：“李副局，我听说你孙子读小学了？孩子要从小抓起。现在都是计算机时代了，一定要学打字哦。大人要是一起学，小孩就更乐意学，还促进感情的。你们家孙子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李副局仔细一想：“哦哟，这确实是。你以前廊城一中读书的是吧。你们那时候就有电脑课的吧。”
章君陶：“一周两节，什么软件都学。我p图，就那种修照片，我都初中学的。要是上好学校。小学不会打字，初中跟不上，高中抓高考呢，几乎就不怎么教电脑。这高中哪里有时间再花在电脑练打字上呀。现在大学生都人手一台电脑，又要打论文的。总不能大学再学打字。”
李副局工作上也确实吃了不会打电脑的苦。
他要是会打电脑，职位肯定不止是一个贫苦小县城的副局。
他越想越是这样：“对对。你网课今天发我一下。我今晚就去和我女儿女婿说。我反正没学，我和孙子一起学。”
章君陶处理完李副局的问题，转头又找上下一个：“黄主任，我刚上了校长培训课。我事情太多，那些条条框框又必须得记住，我想着打印些关键的条款贴办公室里，随时能看到，加深我记忆。大家有时候来找我，等的时候闲着没事也能看看墙上的东西消磨时间，行不行？”
黄主任忙应下：“行啊，肯定行。就别太夸张，不然到处都是文件挂墙上不好看。”
章君陶：“我直接挂两本册子。拿上拿下方便的。”
于是章君陶办公室接待客人的椅子边上就摆上了最新的各种教育政策和条款，她自己位置手边也同样摆了两本。过来的人偶尔翻看两页，都能加深一些印象。
至于建校问题。她每天跑进跑出，力图搞明白图纸上的事，将事再落到实地的每个工程。她家庭算条件优越，从小到大生活上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问题，连装修都没折腾过，更别提从无到有的建校经验。
现在她一点点熟悉起这些基本工作，投标开工后，工地的工人全眼熟她。
章君陶再去超市，季节已从夏秋转入冬。葡萄早已经下市，褚宇也不在那儿工作，不知道是去了哪所学校，还是彻底放弃了教师岗位。
水果架上苹果还在，更增加了冬日水果。架子边上新的推销员热情招呼：“要来点甜橘柚吗？刚上市的。味道可好了，都是本地水果，大早上从村里头收的。”
于是手推车里多了一袋甜橘柚。
章君陶这三年在办公室里拿着茶杯休息，看窗外的时候，极为偶尔会想到褚宇。
如果褚宇那样讲课优秀的老师，小的时候上了更好的学校，从而上了更好的大学。毕业后，他没有收到任何的举报，张扬又带风趣站在讲台上，或许会成为一名极为优秀的骨干教师，在业内放光放热。
笔面试第一，就算志向不在教师行业，也能够在别的行业内发光发热。
牧童如果年幼就在朗朗悦耳读书声不断的学校教室里，人生的目标也就不会只是放羊了。
当然，她也不止是想想。
光阴如梭，白马过隙。
学校逐渐建成，学校老师的招聘也放上行程。
会议室的背景墙上，ppt上白底黑字打着“金禾县中学建校会议”。
桌面上摆放的一个文件封面上，大咧咧打印着“金禾县第七中学”，边上还有别的中学文件。
“关于教师的准入门槛，我偏向于不拘一格降人才。乡镇学校内，一些老师学历并不高，如果以前有个别不影响大局的小错误，在教育水平足够优秀的情况下，如果想要转到县里中学，我们要给予适当的机会。对于各种举报，一定要仔细调查，以防恶意不合理的情况出现。如果是恶意的，我们不能因为一些小隐患就婉拒这样的教师。”
会议上，章君陶提出了这一点意见。
当然也有反对的：“这要怎么判定不影响大局呢？要是犯过错的人也能当老师，那怎么做到教书育人？学生不会跟着学坏？”
章君陶手拿着笔，对上反对者的视线，很详细解释自己观点：“我认为的错误，是在法律上，比如民法刑法之类有问题的老师、在档案上有问题的老师。他们有概率切实侵害到学生安全，那我是坚决不认同招收的。还有一部分教师只是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做错过事情，既没有违法，也在档案上没有问题，我认为可以招收。”
她停顿了下：“如果说有公示期间被举报的问题存在，那么在调查过后，发现在情感关系上混乱，家庭影响工作等确有其事的情况，我们也可以拿出来认真探讨。如果说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在并没有影响到他现在个人，也预计不会影响学校日常教育工作的教师，我认为也可以招收。”
会议上不少人讨论了下。
章君陶说出的几个问题教师例子，其实以往在招收新教师的时候也会碰到。如果收的时候没发现，往后事发就是检查组的工作。如果收的时候发现了，做场的校长们一般都会婉拒。
他们以前基本上都不差手下的教师，只要有编制，有的是年轻老师会想要过来试试。拿编制当胡萝卜勾来代课老师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现在缺了点老师，确实可以考虑一下章君陶说的问题。
“人才都往高处走，这几年地方的待遇高起来，优秀教师的流失问题才好转点。”一位校长这么说着，“只要思想品性上没问题，我算支持。”
有一个却还犹豫：“思想品行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出来的。”
这几年在局里工作，章君陶了解金禾县的各种情况。对这些一起培训过的校长也有了解。她和各位校长说着：“我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位校长，大家能够处理好这些有小瑕疵的教师。”
“人无完人。我们在成长过程中，三观都是别人教的。环境对人的影响巨大。在各位校长的带领下，学校拥有一个良好的氛围，那老师自然而然在其中就会受到这样的影响，从而做好本职工作。”
她说话慢条斯理，普通话是万分标准。
少是少了点本土的亲切感，但对于一群知识分子而言，个人的优秀可以从这类细枝末节上体现的。这种沉稳让大家觉得章君陶说得很有道理。
在场众人沉默思考片刻。
一位校长点了头：“也是。瞻前顾后，说得我们好像在金禾县有那么多老师可以挑选一样。我们就五所中学，选老师还是竞争关系。每一门课程找一个老师，这都要多少教师了？不如收进来，打造一个良好的校园氛围，形成优秀的教学班子。”
另几位校长也应了声。
其中一位问了句：“对了，章校长招聘申请写好了吧？模板给我一份。”他说归说，也礼尚往来夸奖先说到位，“章校长的工作总是未雨绸缪，做得特别好。”
章君陶笑开：“夸过头了啊。我发到我们群里。细节上改改就行。每个学校现在要收的老师数量也不一样。这个招聘工作今年需要我们多上点心，以后还是有老师帮忙的。”
几个人纷纷笑开。
会议结束，章君陶回到自己办公室，简单收拾起东西。
在金禾县局里工作这段时间，她差不多将这里当半个家。这导致她的东西格外多，现在都要搬去公寓或者新校长室去。
“咚咚——”
黄主任敲了敲门，从门口探头进来，满脸笑容：“章校长！哎，文件下来了啊，现在是真的校长了。优秀的人到底是优秀，早早跳级，现在年纪轻轻当校长。人家刚毕业的研究生也就你这个年纪。”
别说，人研究生工作经验能有点支教经验算好的，而章校长已经有了三年学校秘书经验和三年教育局以及建校工作经验。
黄主任看着穿着素色裤子和浅蓝色长袖衬衫的章君陶，是越看越满意。自从人来了之后，她们局里氛围都年轻化起来。局里上上下下文化水平有了提高，行政管理能力有了提升，对各种大大小小的规定都有了更深理解。工作这三年还得到了市里省里夸奖。
真是让人舍不得放手。
章君陶手上整理工作稍停了停，抬起头对着黄主任笑开：“因为金禾县对教育的投入大，想法多，这才给了我这么年轻的人一个机会。别的人要是拥有这么个机会，也能年纪轻轻走到这一步。”
黄主任觉得章君陶谦虚，更是欣慰。
这些年来金禾县的年轻人，走的数量是比以前少了些。但每年依旧有不少想要跑去大城市，想要转行的人。金禾县地方财政这几年是越来越好，可资金依旧有限，这里投入了另一个地方就少了。像章君陶这样的年轻人，一门心思就在工作，每时每刻都在认真打磨自己能力的太稀罕了。
她走进门，看着墙上的绿萝爬开，再看到那些挂在墙面上的各种文件，越想章君陶是越钦佩。
有些工作，她刚开始不明白章君陶那么做的意义，随着时间流逝都一一明白过来。
小姑娘年轻，岗位职务也不高，强硬手段会让人不乐意听她的，她就有自己的方法去解决。现在晋升了，以后当了校长，成了学校的一把手，又有局内的经验，她学校各种工作展开会很容易很多。
黄主任对章君陶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
章君陶应声。
黄主任很快收起自己的感慨，也和章君陶说正事：“学校肯定不是单打独斗可以建设好的。副校长还有一些学校人员，我们这边让下面单位安排了一部分。余下缺口位置就走正常招聘。招聘完之后要是还有缺口，你这边再和我说。我们再想办法。第一年学生是规定划分过来的，人数也不会太多。以后每年都会扩。”
章君陶自然应下：“好的。”
应下后，黄主任很快离开，不久就把名单发到章君陶那儿。
章君陶坐在自己空荡不少的位置上，打开电脑仔细查看起名单。手鼠标往后缓缓拖动，看到后面慢慢睁大眼，腰板挺直震惊了：“赵简？”
怎么回事？
廊城一中秘书办，成金禾县教育体系最大跳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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