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化疗

顾单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一博跟爸妈来到医院，童爸爸被推入了抢救室进行抢救。
一博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童彤和思思。
童妈妈在抢救室门口还在骂人，“这个天杀的！就是来害我的，害我过得那么苦，赌博输了那么多钱。现在动不了了还这么不安分，把家里的钱都偷走了……”
一博听得脑壳疼，走出去想静静。却被童妈妈拦住了，“你去哪儿？”
“我去缴费。”
“你哪来的钱？”
“奖学金。”
一博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获得了一笔上大学的奖学金，现在这笔钱也要砸在这里了。
不过他想着，也没什么，就当是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以前都是姐姐们在做这些事情，现在也该轮到自己了。  
交完费，一博在医院门口看到了顾单。
“姐夫，你怎么来了。”
顾单说：“我来这里给奶奶拿药。”
“我爸不知道怎么了，在急救，我已经跟我姐说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你先进去吧。”
“好，那姐夫我先进去了。”
顾单觉得童彤不会来的，以他对童彤的了解，她不忍心来，也不知道该不该来。
顾单命司机就在这里看着，有情况随时汇报，自己先回去工作了。
童彤接到一博的电话，非常明确的知道自己是不会去的。但是这件事情也影响了她的生活，她现在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进行创作。
思思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童彤担心的不是爸爸，而是弟弟妹妹，恐怕是又要遭殃了。
医院急救室里医生护士们还在忙碌地抢救。一个小时过去了，医生出来说：“患者患有肺癌，怎么还抽这么多烟？”
童妈妈问：“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暂时解除危险了，但是你们要做好准备，病人时间不长了。”
一博问：“医生，我爸爸还有多长时间。”
“这得看他自己是否爱惜自己的身体，多则半年，短则一个月。”
童妈妈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思思说：“爸爸都已经知道自己是肺癌了，还不好好保养，天天抽那么多烟，不恶化才怪。”
童妈妈从地上弹坐起来伸手要去打思思，被一博拦住了。
“你个没良心的，怎么会从嘴里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真是白养你了，家里要用钱的时候，你没钱，要出力，你也不行。你是来讨债的吧！你个没良心的。”
一博一边拦住妈妈一边劝说：“妈，爸爸现在还在急救室呢，你别这样，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给爸爸治病，而不是在这里找责任。”
童妈妈根本听不进去，只知道生气打闹。
有些长辈就是这样，遇到事情不是想着解决问题，而是第一时间找责任，怪别人，第一时间把情绪发泄到亲近的人身上。
永远是情绪主导，做任何事情都被情绪左右，这样的人就像童妈妈，动不动就情绪失控，动不动就打骂自己的家人。
不仅逼疯自己，还要把身边的人都逼疯掉。
童爸爸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转入病房。
这才消停一些，一博拉着思思一起去办理了住院手续。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要住院了。
上次做完手术剩下的钱本来就不多，现在又要花出去一大笔。
童妈妈还是一如往常，骂天骂地，恨不得把医院里所有人都骂一遍。
思思和一博能躲着就躲着，但是毕竟是躲不掉的，该面对的他们都清楚。
思思告诉童彤，“姐，医生说，爸爸时间不长了，多则半年，少则一个月。”
童彤放下手里正在吃的小笼包说：“目前的情况是怎么样？”
“现在就用药物维持着，而且这个药很贵，再这么下去，家里租房子的钱估计都没了。”
“妈妈什么意见？”
“还没说，她你是知道的，一直在骂人，她这个样子，我跟一博都不敢过去。”
童彤说：“思思，你跟一博辛苦了，晚点等她冷静点跟她说说住院的费用和具体情况，让她来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你们不要做决定。”
“好，姐，你来吗？”
“不来。”
“姐，怎么说好歹也是爸爸啊。”
“忙了一天，你去休息吧。”
随后，童彤就挂了电话。
她看着满地的画，好不容易自己构建起来的内心秩序，再一次被破坏。
童彤知道，其实还是自己不够强大，没有强大到不容别人破坏自己的内心秩序。尤其是对于家人，家人的干扰总是会影响她。
没有精力再进行创作了。
童彤起身换好衣服出门，夏夜里的晚风还是舒服的，走在凉风阵阵的小巷子里，安静惬意。
她走进小酒馆，老位置，点了一杯“霓虹”。
李生上前搭讪，“童彤，好久不见啊。”
她礼貌地回了一下，“好久不见。”
“最近还在一直画画吗？”
“是的。”，童彤心不在焉地回答。
李生看出来了，“童彤，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怎么了？最近心情不好。”
童彤说：“李生，你可真有趣，为什么我每次来都能碰见你。”
“那是我们的缘分。”
好土啊，真是土味十足，童彤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别人说这么土的话了。一下子真有点难以适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看童彤不说话，李生接着说：“你每次来都是点霓虹，看来你很专一。”
“这跟专一有关系吗？我只不过是喝过一个味道觉得不错，就会习惯性地点这个味道。不是什么专一不专一的。”
李生说：“童小姐送给我的画我一直都收藏着，不知道我送给你的书，有没有翻阅一下。”
“真是抱歉，李生，我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看。”
“噢没事的，没事的，不要紧的，你有时间了再看。”
童彤只想好好坐着听着，无奈每次都碰到这个李生来搭讪，他话还特别多，弄得人烦却又不好打发。
今天的李生还算有点眼力见，只是这么聊了几句就不说话了。估计是还有其他认识的人在，跑去搭讪别人了。
童彤这才能轻松一点，沉浸在醉人的夜色和歌声里。
“霓虹”的味道好像跟先前有点不一样，童彤再尝了一口，确实是变了。
她来到吧台，找到调酒师，“您好，请问我这杯是霓虹吗？”
“是的。”
“怎么跟我之前喝的味道不一样。”
“我们店的产品都会根据季节变化来调整，顺应不同的温度，酒的味道也会有不同。”
“好的。”
既然调酒师这么说，那童彤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根据季节味道会有变化。
她继续回到角落里的座位。
一到夏天，晚上出来的人就多了，今天的小酒馆就比冬天的时候人多了很多，大多是年轻的女孩，大学生很多。
童彤看着她们年轻的模样，不禁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如果也能有这样惬意的生活就好了。
可惜，她们是她们，自己是自己，经历过了就是经历过了，自己过的就是那样的生活，这是她岁月的痕迹。
正是因为那些过去，才造就了现在的自己，如果没有那样的生活经历，童彤就不是童彤了。
“霓虹”这款饮料非常热销，尤其受女孩子的欢迎，来这里的女生基本上都是点“霓虹”，商家还真做出了招牌。
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还是歌声，还是灯光，童彤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无数展闪烁的霓虹灯。
无数展灯在眼前晃动，呈现出忽明忽暗的光线，眼前的灯也变得忽明忽暗。一会儿是五颜六色的小灯泡挂成一串，一会儿又是模糊的闪烁的一片。
童彤觉得视线慢慢变得越来越模糊，手里的酒杯快要拿不住了，李生帮她扶好了酒杯。
医院里，一家三口在病床旁边商量着该怎么办。
医生给出了三种建议，一种是什么都不管，用心情来主导身体。
第二种是服药，但是服药的效果微乎其微。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住院做化疗，这是最费钱也是最痛苦的一种方案。
思思说：“妈，这件事得听你的，你来决定。”
思思记住了姐姐的话，这件事是一定要让妈妈来做决定的。因为如果思思和一博她们两个来决定，妈妈一定会不满意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决定，妈妈最终都会怪罪。
因此，无论如何，她们都不能随便下定论。
思思提前告诉了一博，让他也别多说话。
一博说：“妈，思思姐说得对，这件事我们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童妈妈看看两个孩子，再看看病床上不成样子的丈夫。她其实也拿不定主意，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好下决定的。
童爸爸身上插满了管子，来医院之前，两个人还因为钱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妈妈就差拿起刀了。
现在看到丈夫这个样子，她心里又有点动容了。
说起来，年轻的时候，童爸爸对妈妈确实是很好，是整个村子出名的宠女人。
童妈妈想吃什么他都会去买，衣服包包首饰也是说买就买，家里堆了一大堆。
在那个年代，也是实实在在在当地出尽了风头。
后来，为了满足童妈妈的虚荣心，爸爸开始做生意，想尽办法把生意做大，可是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
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接连失败，一边是生意上欠的债，一边是老婆奢靡的生活。在双重压力之下，童爸爸走了一条路，赌博。
这条路来钱快，刚开始，他凭借着自己那点做生意的头脑赢了些钱，得意了，越下越大。
可是人哪有一直是好运的。
一招不慎，满盘皆属，接连而来的就是输。
沾了赌瘾的人多数是戒不掉的，赌债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后来的事情都知道了，就是永远还不完的赌债，家不成家，人也被逼疯了。
“做化疗，不管花多少钱都做。”
听到妈妈说这话，思思和一博也不反驳。彤姐说的，就按照妈妈的决定来做。
他们俩走出病房给童彤打电话，第一个，没接，接着打，又没接，继续打，还是没接。
思思说：“不应该啊，这个点，姐应该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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