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水镜穿梭（一）
“妈妈，我也想要飞。”弱弱的声音从另一头传了过来，“飞起来好好看呀。”
瘦瘦弱弱的小魔女扯着母亲的衣袖，漂亮的赤红色眼睛望着加文手里的丸子。
牵着孩子的母亲拉着小魔女急急走开了两步，然后说：“三个魔币去飞十五分钟，多浪费钱，再攒两个都够我们买新的血包了。”
小魔女回望着小丸子，十分恋恋不舍。
加文看了看手头租借到的飞翔小丸子，又望了望双眼含着期待的小孩，然后将手里头的小丸子让给了小魔女。
兴许是换了身衣服还是掩盖不住土豪的气质，在小魔女之后，又有一窝蜂的小魔族有意无意地跟着他，加文想了一想，反正魔王不缺钱，索性将摊贩魔女的所有五颜六色的小丸子都租借了下来，分发给了许多小魔族。
他给自己留了一个白壳的，然后乘上光翼，重回习惯的俯瞰视角。
这一次的飞翔让他回忆起自己双翼最初成熟的时候，天使智者颂念经文，给予最真挚的飞行祝福。
许久之后，加文都无法忘记初次飞翔的那种感觉，圣地的面貌逐渐模糊在他视角之下，神圣的大殿都变成了天地间最渺小的微点，世界仿佛在瞬间无比广阔而自在。
风声刮过他的脸颊和耳畔，晨曦为他的银发镀上耀眼的辉光。万千的扬扬尘埃，独属高空的气息环绕在他身周。
成年天使的光箭划过黎明，七彩光辉搭建起了彩虹大桥。
——
光翼因为是连通的外部系统，所以比起真实的天使之翼，会有一定的延迟。
加文在几分钟之后才完全适应光翼的飞翔感，然后加速巡查了一遍魔界地盘。
魔界的小街已经全然迈入了新星历最前卫的时代，但在临近圣殿的区域，逐次变为了中古时代的建筑风格，圣殿群则完全保留着古星历时代的布局和金碧辉煌的风貌。
从魔界内环到外环，仿佛就是在看缩略的星历时代进步史。
他顺便看了一圈附属城，但因为时间有限，只匆匆看了个大概。
一遍巡查下来，加文得出的结论是魔界整体布局基本同先前情报反馈的信息一致，整体主城和附属城都没有大改动。
他落地归还飞翔小丸子之后，开始了下一步的假计划——建立水镜穿梭点。
天使圣地当中有许多面水镜，英灵之冢里的水镜魔力是最强大的，而散落在圣地各地的水镜，除却给爱美的天使正衣冠以外，也可以用来搭建穿梭点。
这一点，其实只有光明天使和部分军团内部将领知道，也只有他们有建立穿梭点的能力。
加文思索了很久如何能够很快不动声色地回到天使圣地，最后选择了这一方式。
尽管知道天使圣地的政务肯定已经堆积如山，但他原本并不着急去实行穿梭计划。
然后现在漫天都是来自天魔国际通讯社的新闻。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光明天使首领加文将幼天使带入圣地禁地英灵之冢，导致军团后备幼天使集体由黑焰灼伤，这究竟是领军者至高野心的凸显，还是战火带来的道德的沦丧？”
“又一消息！天使圣地的光明天使首领加文亲手用大圣剑使得圣地最新研发的天使作战圣甲化作粉末。”
“附小新闻标题：光明天使首领唱歌忽然跑调，新研究表明精神压力过大或导致五音不全？”
“喜报，喜报！”
“伟大的陛下，光明天使首领加文已经陷入疯癫，他用自己的大圣剑毁掉了圣地通讯中枢星塔！！！”
没有关注通讯器上新闻通讯社消息推送以及订阅报纸的加文仅仅是上街了一趟，就已经知道圣地因魔王而炸了锅——
于是他要现在，立刻，马上开始实行穿梭计划。
——
魔界同圣地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各式各样的镜子很多，加文这段时间也留意着收集了很多同杰勒米质量同样好的魔镜。
经过几天筹备，加文最后选择了魔王的几个宫殿后花园做了实验，然后在杰勒米身上建立好了圣地穿梭点。
摩非渐渐也不再称呼他为天使大人，不论有无旁人都使用“陛下”的称呼，看来已经将真正的魔王抛到了脑后。
“伟大的陛下，您在街头替小孩实现飞翔梦想的事迹已经登上头条。”
正在喝着红茶的加文差点儿将口中的红茶喷出来溅摩非一脸，险险地呛了一口后他说：“原来各地民众都知道魔王的样子么？”
摩非否认了这一点，道：“陛下不要忘了，各个通讯社最近都很缺新闻材料，而他们一直以来都很缺魔王的通讯材料，每个通讯社都会雇佣大量的‘魔狗’，专门逮住机会偷拍各种公众人物或者娱乐大明星的隐私，以此哄炒热度，博得民众的眼球。”
“您自发布退战令之后面临严重的ooc问题，不过这件事也许会让下次的民调有积极的结果。”摩非认真地思考着。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摩非先生。”加文微微一笑，“毕竟，我不是魔王本人。”
摩非又说：“之前的民调显示，大家喜欢有强大力量有品位有魄力又霸道又温柔又美丽的王，综合来看，这样的人设真的很难立。”
加文道：“唔，听起来有些矛盾。”
他将目光从摩非身上移开，转而盯住了魔镜杰勒米。
不知道加文究竟要做什么的杰勒米说：“伟大的陛下，您还是一如既往地英俊。”
加文这一次没有翻看那本驯服高等魔镜速成畅销书，因为咒语全在他脑子里。
不出片刻，魔镜杰勒米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后，魔镜的镜面逐渐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整面镜面经历碎裂后又再次重组。
重组后的魔镜镜面似乎光滑了好几度，镜面倒映的不再是魔王苍白而美丽的面容，而是天使圣地上空乍现光芒的云彩。
加文的一只手指探上镜面，缓缓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魔镜镜面随即荡漾出了几圈涟漪，他随后暂时彻底消失在了王都洛米亚。
——
加文先是穿梭到了圣地东方光明之殿的角落。
此时圣地已近日落时分，负责清扫的天使往往都在补充能量，所以在他从镜面穿梭而来的一瞬间，并没有惊扰到任何天使。
因为亚伦用大圣剑毁坏了作为通讯中枢的星塔，圣地的网络已经近乎瘫痪，目前魔法石通讯器连接不上任何信号，他所见的光屏顶头画满了叉。
他要去往的首站是英灵之冢。
英灵之冢作为圣地最大的禁忌之地，普通天使根本都不会在这里转悠。
一来这个地方是加文已下令严格禁止出入，二来英灵之冢临近许多战斗天使的噩梦“折翼之谷”，所以一般根本不会有天使闯过来，会闯进来的只有极度抑郁或者是想自我了断的天使。
这样的天使基本也是不存在的。
英灵之冢的防御密文是加文设下的，所以即便是困在了魔王的身躯里，无法启动金眸密锁，他也可以成功使用另一套密锁启动另外一个入口。
随后，加文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十字亡灵墓，他认真检查了一遍所有墓碑。
很好，没有移位，没有损坏，可能只是部分魂灵受到了惊扰。
然后他进行了一次咒法式圣祷，以安抚这些魂灵。
他重新走出英灵之冢的时候，遇到了似乎等候在这里的魔王亚伦。
这还是自灵魂互换以来，双方第一次线下碰面。
“加文·德里西斯。”
“亚伦·伊万格纳。”
叫出全名是他们惯常打招呼的方式，不过这次亚伦显得没有往常在线上那么悠闲，本属于加文的金色眼瞳在此时流淌出了一丝疲惫。
极其注重穿着的亚伦还在认真理着衣服上的褶皱和沾上的医护天使的羽毛。
事实是，他刚刚逃掉了一堆精神科医护天使的追捕，好不容易逃到了英灵之冢地界，才真的没有圣塔医护天使继续穷追不舍。
“加文，德里西斯。”面露疲态的亚伦有些不满地再次称呼加文的全名，“你真是缺乏锻炼。”
不得不说，魔王体力透支得十足理直气壮。
加文呵呵了两声。
笑话，精神科的天使是出了名地耐力惊人，在每一届圣地马拉松大赛上都能荣获金牌。
不过“光明天使首领加文已经陷入疯癫，他用自己的大圣剑毁掉了圣地通讯中枢星塔”的新闻还在加文颅内不断滚动出现，他现在就很想将魔王的灵魂拖出来暴打一顿。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毁掉魔界的通讯大楼。
加文一面想着，一面盯住了魔王亚伦。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他等于在注视他自己。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打量自己。
嗯，银发，金眸，银色的衣袍，洁白长翼，同以往的不同就是眼神太过傲慢。
亚伦整理好衣领，然后说：“来得太迟了，加文，其实我早就想将里面的墓碑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重新堆一遍然后推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加文挑高了眉毛说：“我觉得推行血包的工作似乎很麻烦，不如全部毁掉，你觉得怎么样？”
几分钟后，折翼之谷上空，出现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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