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彩虹壁垒（三）
兰妮接过了引路灯，又走在休伯特之前，做了新的引路天使。她一路上滔滔不绝，从早上吃的玉米馒头，中午的韭菜饺子聊到了傍晚的番茄面。
彩虹壁垒区域魔力充足，所以很适宜建立各种魔法阵。聚集在此处的天使通过集中的几个传送魔法阵运送物资以供生存，其中既有来自圣地的，也有来自魔界的。
但兰妮补充说，复生后的天使往往不需要怎么进食，就能维持多日的行动。
“的确，还挺节约粮食的。”休伯特如此评价，“虽然老师重新出现的时候，挺吓人的。”
“部落”就在不远前。加文看到了数个黑色帐篷，每顶帐篷附近都飘浮着七彩交织的淡色光芒。休伯特带他和亚伦先到了一处帐篷，兰妮带着弓箭，说是要去继续习剑。
帐篷里的空间明显比从外看去要大得多，亚伦伸手碰了下悬挂在帐篷中线的发着光的水晶球。
“可别随便碰这个东西，小家伙。”
休伯特伸手揉了揉亚伦的脑袋，然后给水晶球笼上了一层保护光罩。
他口中的“小家伙”愤愤地看着他，又躲在了加文身后。
“能量中枢？”加文看着发光的水晶球，“这样的材质不太容易找到。”
本身能容纳巨大魔力的天然水晶球就为数不多，大陆经历古星历时代和中古星历时代的无数战争，已经没有多少现存的天然水晶球了。大量的水晶球都是后天制造而成，需要采用一种比银法石还难开采的“冰晶”。
而就算这样的水晶球能够大量投入生产，也难以寻找到同水晶球相匹配的魔力能源。
目前的天使圣地同魔界的相似之处就是开始扩大那种名为“电”的能源的使用。
但加文其实还是很怀念从前全然由魔力支撑起的圣地。
休伯特回答说：“的确，这里的加热系统，出水系统等等，都是由这个水晶球储存的魔力所驱动的。”
“听说这里的天使大多受图格毒气所扰，很久之前才离开了圣地。”加文慢慢说，“现在看起来情况很不一样。”
流落天使，或者准确来说不是流落天使，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聚集在此处的天使，他们看起来生活得很有规划和体系。
简单来说，就是过得不错，可能得和“流落”两个字撇清关系。
“口有点渴，加文，我先喝口水。”
加文的眼睛瞥向一旁十分安分，安分得有些反常的亚伦，淡声问了句：“要喝水吗？”
亚伦点了下头。
休伯特笑了笑，然后启用作为能量中枢的水晶球，从出水系统中取了三杯水过来。
休伯特放下水，然后才接着加文的话说：“这里的一部分天使的确是受到了图格毒气影响的战斗天使，但是他们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无法面对精神失常，治疗痊愈希望渺茫的现实，而是感应到了某种‘召唤’。”
加文听说过“召唤”，但是并没有感应过。
这是他们这一代天使开始好像彻底失去了的一种天赋。据闻，古星历时代前，每一位拥有战斗天赋的天使都能够感应到战场之所在，因为有这样的天然召唤，天使天生负有遵循“召唤”的使命，奔赴应当到达的战场，并不会对此产生任何的怀疑。
“他们到达了这里，建立了最开始的部落，并因为召唤的指引，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行踪。”休伯特继续解释说，“仿佛就是要用自己剩余的力气，完成一场他们也不确定要对抗什么的战斗的胜利。”
死士般的天使。
这是加文心中涌起的评价。
“但是后来，不断有老一辈的天使在彩虹壁垒区域复生，所以部落越来越宽，他们也设置了新的魔法阵隐藏这里。”休伯特道，“搜查队是找不到的。因为最开始的那群天使对这片区域比较熟悉。”
“他们恨魔族，然后想尽了很多办法让他们不好受。但其实不论怎么折腾，用害人的办法进行报复，最不好受的还是天使。”
这个很能理解。
加文问道：“你说的外族，就是最开始来到壁垒区的天使所要抗争的敌人？可以详细解释一下么？”
休伯特习惯性地在回答重要问题前整整衣领，然后才说：“不错。最近大家也在筹备……”
这时候，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阵夹杂着寒意的冷风呼地灌入了帐篷里面，将亚伦的耳发吹翘了些，休伯特的话也顿在了一半。
“休，伯，特。”
带着一副银框眼镜的老天使康纳一字一顿地叫住了休伯特。
休伯特杯中的水跟着抖了一抖。
然而康纳的目光很快转向了加文：“加文·德里西斯，许久未见。”
他镜片后的眼睛虚眯起来，好像是在认真打量加文。
“很荣幸能与您再次相见。”
加文起身，伸出了一只手，同康纳握了握。
回想起来，他尚在天使学院的时候，在某一段康纳进行授课的时期，常常同他见面，不过他的确没想到，再次相见，却是康纳进入英灵之冢之后。
康纳及时将手收了回来，然后将目光挪移到了此时看起来极为弱小的亚伦身上：“很复杂的人类气息。”
他的目光掺杂着深沉的审视。
亚伦回应着这冷静打量的目光，虽然拳头紧握，但已经褪去了刚才还有的一丝惧怕。
加文在此时打断：“圣师，我很好奇您在英灵之冢所接收到的预言。”
“不，原谅我吧，德里西斯。”康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我不想触怒圣主。”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再者，你是预言的中心。”
康纳双手合十，似乎是在向圣主祈祷。
休伯特低声对加文说：“复生以后就这样了，神神叨叨的，习惯也许就好了。”
既然复生的天使不止康纳一个，所以还有许多其他的天使知道预言是什么，加文很笃定，自己迟早都会知道，所以没准备钻康纳这边的牛角尖。
很久以前，康纳的确也是地地道道的知识派，对于圣主的训诫的确是只有尊敬的态度，根本没往脑子里去。
现在看起来，他的确追随了圣主，信到了骨子里去。
然而康纳听觉极好，已经将休伯特特意压到分明只该加文听清楚的声音尽收耳底。
“休伯特，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康纳蹬鼻子上脸。
休伯特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不敢不敢。”
“你这次没有事先打招呼，就突然到来，还带来了德里西斯和一个人类，这里的平衡受到了微妙的影响。”
康纳不满地眯了眯眼睛。
此刻，又是一阵携带凉意的大风袭来，这一次却不是因为什么天使来临，而是新的一阵不知由什么引起的风潮。
休伯特说：“老师，是我的错。但是今天是不是作战的时候了？”
康纳看了眼加文，又再次打量了眼休伯特：“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康纳率先走出了帐篷，休伯特指了指亚伦：“你就留在帐篷里吧，小家伙。”
亚伦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同意”，“不可能”。
加文不想浪费时间，调动了金眸的安抚天赋，说：“留在这里。”
亚伦很快松开了揪着他袖口的手。
－－
帐篷间是四处走动的天使，他们同居住在圣地的天使一样，羽翼色泽并不单一。
他们都身穿铠甲，手执武器，以弓箭和火铳居多，只有少数手握起长剑。
加文抬头一看，风潮卷着雪粒一般的东西，好像逐渐汇聚在了九点钟方向的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武装完毕的天使纷纷抬起羽翼，朝漩涡飞行而去。
“没有多的铠甲了，我们只能待在安全区的边缘观望一下。”休伯特说，“啊，有些冷了。”
随着风潮势头加强，气温也陡然下降了许多。
加文随休伯特抵达了安全区的边线，拿起了尚还顽固立在此地的观望镜，朝远处一看，所见的是无数个像雪团一样的东西，而准备作战的天使陆陆续续到达的，也正是这一转雪团的边缘。
“那个东西即将复活了。”休伯特也调试好了旁边的观望镜进行观测，“外壳已经破裂开来了。”
此时此刻，雪团面上出现了龟裂的痕迹，隐隐有哭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加文问：“你们为什么那么确定是复活的东西？”
“他曾经在古战中出现过。”休伯特的声音微微一沉，“也许就是你提及过的，曾经在折翼之谷出现的‘冰翼天使’。”
加文呼吸一滞。
－－
被留在帐篷里的亚伦本来安静地坐着，读着一旁书签夹在三分之一处的古咒指导书，然而他忽然觉得脑子有点晕乎乎的。
有道声音从刚才开始就很执着地叫他：“伟大的陛下……陛下……”
陛下，对，他的确肩负着魔王的使命，是要继任魔王的王座的。
他这么想着，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等到亚伦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棕色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透彻的红。
魔王从衣领处抽出了一条皱巴巴的蓝紫色纸带，有些嫌弃地说：“摩非，你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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