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施舍

翌日，沈淮岚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

        头脑昏昏沉沉的，昨晚发生的事情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是穆庭把自己送回房间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板退烧药和一杯冷掉的水。

        沈淮岚压制住心尖的悸动，起身下床。

        四肢有些虚乏无力，整个身子头重脚轻的，沈淮岚脚尖沾地的时候差点摔倒。

        下楼后，吴伯看到他起床，赶忙去厨房热早餐。

        除此之外，别墅的一楼空荡荡的，穆庭早就去公司了。

        吴伯把早餐端上来，是沈淮岚偏爱的西式早餐，牛奶配吐司。

        “少爷临走前特意吩咐下人做的。还让我记得盯着您把药吃了。”

        吴伯眼角的皱纹欣慰地眯起，少爷终于懂得疼一疼夫人了。

        沈淮岚微凉的指尖拢上温热的牛奶杯，没有正面搭话：

        “让您劳心了。”

        “哪里的话。”

        吃完早餐和退烧药，沈淮岚开车去学校。

        其实今天他没有课要上，但是继续呆在那个家里，只会让他觉得心烦意乱，喘不过气来。

        穆庭时冷时热的态度让他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又坠入深渊。

        沈淮岚径直往自己的实验室去，走上台阶时却不知怎么趔趄了一下。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他。

        “沈教授，小心！”

        “谢谢。”沈淮岚很快站直身子，离开了对方的怀抱。

        对方是一个alpha学生，身量很高，五官俊朗。

        在上午灿烂的阳光下，散发着属于他们那个年纪的、不同于自己这种人的青春朝气。

        沈淮岚觉得他有点面熟，应该是上过自己的课，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我是左皓。”学生有点腼腆地抓了抓后脑勺，“上学期修过您的生命科学导论。”

        “小左，谢谢你。”沈淮岚感激地朝他笑笑，然后继续上楼。

        “沈教授慢走。”

        沈淮岚无虞地到达自己的实验室，把门窗关上后，才长吁一口气。

        自己今天状态确实不太对劲。

        不过沈淮岚没有太在意，他现在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实验，才能够短暂地忘记穆庭带给他的忧愁和烦忧。

        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胃部泛起一阵隐痛，似乎终于忍不住开始抗议了。沈淮岚这才想起来，自己忙于实验，连午餐都没有吃。于是去校内便利店买了个面包，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打道回府。

        和昨天一样，今天穆庭又没有加班，泰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书是沈淮岚昨天看到一半搁在桌上的，不过现在沈淮岚并没有力气去回想这是什么书了。

        他现在觉得特别累，特别难受。

        只想快速上楼，把自己埋到被子里。

        穆庭却没有如他所愿，把书放下，朝他说：

        “把东西放下，我们吃饭。”

        他们俩吃饭一向不喜欢有别人在旁边，佣人们都知情识趣地退下了，连吴伯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沈淮岚提不起精神来应付穆庭，行尸走肉一般挪到餐桌旁坐下。

        “身体不舒服吗？”

        “做了一天的实验，有点累。”

        “先喝点菌菇汤暖暖胃，林姨特意炖了送过来的。”

        穆庭把碗移过来。

        沈淮岚看着他今天一系列反常的“纡尊降贵”行为，觉得有点讽刺。

        吴伯提前告诉了穆庭，自己喜欢吃牛奶和吐司当早餐，却忘记一并告诉穆庭自己喜欢喝什么汤。

        菌菇汤，从来都是穆庭自己喜欢的。

        穆庭是在施舍自己吗？

        先扇个巴掌再给颗糖？

        只是，

        从来处于世界中心的穆少爷，就连施舍，都不愿去打听一下对方的喜好啊。

        沈淮岚看着桌上的菜，再也坐不住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淮岚？”

        穆庭放下碗，声音带了点疑惑，似乎不明白沈淮岚为什么突然起身。

        沈淮岚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但是还没走出几步，眼前就越来越模糊。

        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耳畔有人在高声喊着什么。

        穆庭终于卸下所有从容冷静的姿态——

        “沈淮岚，你怎么了？”

        “沈淮岚！沈淮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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