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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黄紫妍的婚事谁做主


面对满桌的丰盛佳肴,丁莫野却是食之无味,大厅中的对话,象是在这些精致可口的菜色上加了新的酌料,掩盖了原有的味道。

他的脑筋一直在转,猜想三娘与均斌舅舅待会还会以什么方式来跟自己谈话。

三娘优雅地动着筷子,每道菜都是浅尝即止,黄紫妍食量本就小,今天似乎更加小了,夹菜动作小,吃饭更是心不在焉的,只有宁均斌大口吃菜。

这时三娘放下筷子,说道:"莫野在帮里缺的是实力,广煜有虎堂,广烁有狮堂,广烨虽然离了权力核心,但是豹堂始终是支持他的,就只有莫野现在一无所有。"

丁莫野正在夹菜,闻言手抖了一下,筷子上夹的一颗红烧狮子头差点又掉回盘里,稳定着心神将狮子头放进碗里,却是不敢放进口中,他怕浓香的狮子头会变成苦涩。

只听三娘继续说道:"就说那没用的鹰堂跟蛇堂,当时广烨在总堂时,嘴巴说是支持广烨,但是他们是真的支持吗?他们真的支持的只有帮主,帮主说什么都是应声虫,没有一点主见,他们两个表面是对你不错,可是真要出了什么事,帮主只要不点头,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上。"

宁均斌停下筷子,道:"是啊!我姊说的真话,你看这次高清死在泸州,鹰堂蛇堂有做什么吗?高清不算蛇堂的人了,蛇堂连个为他出面的人都没有,广烨现在赶去泸州,林凯是跟了过去,可是林凯过去能做什么?鹰堂的权握在罗文彦手里,林凯说好听是个舵主,说难听点鹰堂的三个舵主都是摆设,每天到处走走看看,没有罗文彦的命令,啥事也不能干。"

丁莫野不好回话,咬了一口狮子头,味同嚼蜡,从他们的话里,听到了另一个角度的总堂。

三娘叹道:"中秋节时我还劝你学广炫,当个闲散人就好,可是现在的形势对你不好,广炫不争是已经确认的事实,你不一样,你当过家做过主,现在就算想学广炫,别人也会认为你是偷偷培养实力,不然就是懦弱之人。"

这番话让丁莫野深有感受,不少人都说过他现在想低调都低调不了,上了台面又再退缩,会给人懦弱的感觉,以四堂的强势,对付懦弱之人,能一棒打死绝不会用两棒。

宁均斌又夹了一颗狮子头放进丁莫野碗里,道:"不能不争,不争只能等死,江湖的游戏里哪有什么能不争就能得到?等着别人的施舍还是给予?太被动了。莫野的义子身分是帮主给的,可是权力是要自己争取才能拥有。"

三娘也夹了几条软兜鳝鱼给丁莫野,道:"广烨是自己放弃了权力,狮堂搞死了高清,你认为广烨能做些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狮堂现在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而经过这次以后,有些人会认清广烨在帮里的地位不复以往,这些墙头草自然要找新的靠山,新的支持者,莫野,三娘是提醒你要看清情势。"

之前象堂对高清的死都还只是暗指,现在三娘直接就灌在狮堂身上,丁莫野佩服三娘的敢说,看着碗里一颗拳头大的狮子头与油光闪亮的鳝鱼,陷入思索。

他只看到高清死,担心对吴尚勋与水匪后续的布局,但别人已经看到高清的死所影响更深更远的问题,这也告诉他自己跟这些人在大局观上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这时他开始怀疑低调会是真是正确作法吗。一直都认为自己是猛虎下山,是蛟龙出海,这时反而觉得自己不过是只误入丛林的小白兔,周围这些才是真正的毒蛇猛兽。

只听三娘叹了口气又道:"唉!可惜莫野只是个义子,就算是要争,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宁均斌立刻沉声说道:"那就加重莫野的身分。"

此时,黄紫妍夹菜的筷子,敲击到盘子发出了不小声响。

丁莫野转头看像黄紫妍,只见她小脸潮红,表情慌乱,夹菜的嫩白小手停在停在盘子上,一动不动。

黄紫妍发现了丁莫野在看她,慢慢收回了手,羞赧的低下头,道:"我吃饱了,我先下去了。"话说完,便起身低着头快步走出饭厅,彷彿后头有人追赶。

三娘笑着对丁莫野道:"妍ㄚ头在南京久了,少了点规矩,莫野以后可要多包容她。"

"以后多包容他",三娘的这句话有语病,丁莫野觉得心脏似乎停了一下,但有不敢多想,回道:"紫妍妹妹端庄娴淑,总堂大家没少称赞过她,可有不少人上门向义父求亲,连豹堂的周宸叔前些天还特别去看了紫妍妹妹。"

宁均斌不屑说道:"立恒堂主是打得好主意,可惜帮主不同意。"

三娘嗔道:"黄颢是把女儿当成了物品,不够资格的想得还得不到,他这个人太现实,不够利益他不会松手,我女儿可不能让他这样折腾。"

宁均斌道:"是啊!妍ㄚ头可不能让姊夫再糟蹋了,宁波王家前一阵子来提亲,我打听过了王家那小子就是个蠢货,不过王家在宁波是最大的家族,姊夫有点意动了,姊,你可要想办法别让妍ㄚ头嫁过去。"

三娘道:"黄颢能听进谁的话?如果没有比王家更适合的,别想打动黄颢,你以为我不为我的女儿担心,只是要找出适当的人选也不是那么简单,莫野,你也帮忙留意,有好的,记得要告诉三娘。"

丁莫野感到口干舌燥,三娘这是在暗示什么吗?心不在焉的回道:"好的,三娘。"

听到黄紫妍可能要嫁人,他心里堵得荒,意乱的很。看到刚刚黄紫妍的情形,必定也听到了些什么,否则以她的久经教导的教养,不会如此失态。

要说对黄紫妍没感觉是骗人的,只是两人的兄妹身分是个大阻碍,就跟三娘与均斌舅舅说的一样,自己无权无势的,除了顶着个帮主义子的虚名,拿掉了这个,勉强只是个会点武功能医治复杂断骨的大夫。

黄紫妍的婚嫁,必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自己好像缺了点竞争力。

宁均斌这时吃饱了饭,放下碗筷,道:"莫野,你现在的处境是越来越危险,狮堂敢对高清动手就敢也对你动手,你不要认为不可能,你的出现打破帮里很多既有的藩篱。帮主肯让你当家作主,就表示几个儿子已经不重要,虎堂、狮堂拥护的广煜、广烁也降低了价值,帮里很可能马上就迎来一番新的变化,如果是毫无准备的人,很难适应。"

宁均斌的这番话,让丁莫野放下对黄紫妍婚事的关注,自身的安全与帮理情势的发展,才是当前最重要的课题。

他今天是上了堂课,这些经过十年帮内动荡的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又有远见,他心里是不怀疑均斌舅舅所说,但口中却说道:"您别吓我了。"

宁均斌严肃了脸色,道:"下个月帮务会议,六个新堂口设立一通过,帮里将有一番新的权力洗牌,各堂有各自的盘算,以前站错队的人也想利用机会重新选择,有些事情的决定要趁早,真等到事情发生,再做决定就要晚了。"

三娘放下碗筷,以手巾优雅的擦了擦嘴,道:"一步差,步步差,莫野,我们家支持你,你认为如何?"

终于等到三娘开口,别的堂口是释出个拉拢态度,但象堂却是直接摆明车马。丁莫野心里大为惊讶,有点忐忑又有点心动,他早知象堂会拉拢,但没想到会是这拉拢,这等于是要自己明着树一根旗帜了。

但三娘说的是"我们家"指的是整个萧家还是只有宁家。现在只是三娘的意思,还是整个象堂的意思?这个有待商榷。

确实如他们所说,想要站稳脚步收拢权力,还是要竖立旗帜,总堂那些对自己亲近的人打得也是这个主意。

没有明确方向没有人会跟随,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三娘他们这次赌得有点大了,自己总还是帮主的义子,不管各方面都是向着义父与总堂多些,象堂跟三娘能不知道吗?这会不会又是一次的试探?要分化自己与义父的关系?还是另有图谋?

当下压下心中的悸动,道:"我都没想过这种事情呢,三娘!"

宁均斌道:"没想过不是问题,今天起你就要多想,想清楚想透彻,你三娘跟我今天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提醒你,你不是只有一种选择。"

三娘道:"路有很多条,你选择的每条路最终到达的目的地都不一样,获得的结果也会不同,你要仔细的,小心的选,走错一步都可能会万劫不复。"

宁均斌道:"别信他幺的什么殊途同归,那些路都是指向同一条路--死路。"说话完哈哈大笑。

丁莫野刚听到也想笑,但是仔细一想,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威胁,便笑不出来了。

三娘突然对着厅外说道:"妍四,你去叫小姐出来泡茶。"

厅外一阵东西翻倒的声音响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妍四慌慌张张的声音说道:"是,是,夫人,我这就去请小姐。"然后便又听到重重的跌倒声,最后才是跑着离去的脚步声。

丁莫野不用亲眼看见,就能想到妍四毛毛躁躁的样子,一抹微笑挂上嘴角。至于妍四为什么要躲着偷听,不用想也知道,不过今天不会有结果了,否则三娘不会让她出来泡茶。

很多事情他心知肚明,但是不能说也说不出口。

三人回到大厅,三娘与宁均斌不在之前的话题上继续,开始问一些丁莫野的出身与经历,关于自己的出身,丁莫野认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全都照实说了,连怎么认识黄颢与罗文彦都说了。

之所以没有隐瞒,是因为老二、老三都打听过自己,而自己在总堂被不少人留意,有些秘密根本守不住,与其事后被人尴尬的拆穿,还不如直接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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