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十）
（五）
小时候，超级英雄都只存在于漫画里。
当我还处于会为买到小樱同款伪卡牌周边而高兴的年纪，我在电视上也偶尔会看到以英雄为题材的电影。
电影都是大人们爱看的，顶着猫耳朵的蒙面男飞来飞去，而我只喜欢动画，会幻想与拍档数码兽一起冒险，会想收服自己的宝可梦，却就是不认识任何一个超级英雄。
长大了一点，“英雄”或者“heroes”是课文上的单词。
到了初中的某一天，这个词语走进了生活。
我当时在干什么呢？
对了，那时候我只是想趁爸妈在看电视，悄悄去厨房倒一杯冰块咬着吃。
捧着杯子路过客厅时，我冷不防就看到电视上，一个身穿蓝色紧身衣、套着红色内裤的人双手高举，使劲把塌倒的巨像推回去。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刻我的想法真是非常神奇。
没有惊慌，没有害怕，而是疑惑。
我10岁时没有博士让我去研究所挑选初始宝可梦，在电脑前左右横跳也没能进去数码世界。到了11岁，没收到魔法学校的入学通知书，当然也没有奇怪的小动物问我要不要成为魔法少女。
那么，为什么偏偏只有穿着奇怪紧身衣的英雄真的出现在电视上？
不是电影也不是电视剧，而是新闻报道。
更奇怪的是，自那天起，超英成为了我生活里的日常。
（六）
有一件事，我跟提姆坦白过。
那就是，我最爱的其实不是他。
不对！重来！
那就是，我最爱的超级英雄其实不是红罗宾。
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最爱的一直是第二代神奇少女。
金发蓝眼的少女英雄明明拥有精灵般的容颜，战斗时却仿若女武神般英姿飒飒。红与金光交织，闪电套索灵活挥动，她的身影飞上天空、自由穿梭，威风凛凛，每次看到照片和录像都让我脸红耳热。
哪怕是在跟提姆交往后，我也是经过一番内心挣扎，才下定决心换掉手机主屏幕的照片。
咳，虽然我论坛空间的头像和背景图没换掉，但我相信这已经能展现我的爱与诚意，对吧？
哪怕我每天都想跟又美又飒的小姐姐贴贴，每天都喊着她是我老婆，也跟我爱的人是提姆·德雷克没有关系，对吧？
嗯，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我唯一希望的是，提姆永远不会找到我的论坛和作品平台上的创作用帐号。
苍天啊，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唯有这件事求你了，不要让他发现我的大小号，也不能让他发现我写那些超英小姐姐们的同人啊！
是的，不是“她”，是“她们”。
正如“某站三怂”是一个组织，我“最”爱的超级英雄不只一个有什么问题吗？
像神奇女侠、黑金丝雀那样的大姐姐我当然很爱，她们那么美，不当英雄都能出道成团了！但我更喜欢的是青少年英雄，他们在我还跟作业与背书拼命的年纪已经在拯救世人，充满活力，耀眼如流星。
是令我移不开目光的少年英雄。
不过，无关喜恶，我对所有英雄同样尊敬，他们是光芒，是奇迹，更是我们这些粉丝的信仰。
但他们当中有不少只是凡人。
哪怕是能把我摁在地上锤，能让我五秒内断气，在战场上保护他人时，他们只有血肉之躯，都会受伤，都会流血。
甚至会死。
超人死的时候，我基友为此大哭过一场。然后超人复活时，她又哭又笑，像疯了一样。
他们会死。
因此，我最爱的超级英雄可以是神奇少女、蝙蝠女孩、超级少女、绯红女巫、快银……但或许，不会是红罗宾。
（七）
那一天，提姆好像知道我是超英粉丝论坛的会员了。
我们像往常一样靠着彼此，埋首于自己的事上。蓦地，他放下了他的燃料来源兼终生挚爱——咖啡，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放松地往后一靠。
“所以，你最喜欢的超级英雄是谁？”耳边传来的声音沙哑慵懒，看来他昨晚又没睡好。
一开始我以为他知道我知道他的身分了，咳，怎么这么绕。总之，那一瞬间，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抬头一望，却只看到他故作轻松的模样。
我没自信能瞒过世界第二的侦探，但他若有心试探我，必然不会让我看出任何破绽，这点我还是能想到的。
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双手没习惯性地放在键盘上，证明此时此刻他心思分明没在电脑的文件上。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他很在意我的回答！
诶嘿嘿，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可爱？
我笑嘻嘻地凑近他，双手放在他腰上，上面没有一丝赘肉，按下去还能摸到硬实的肌肉，是我喜欢的手感，也是我肚上那软绵绵的肥肉终生所不能及的高度。
“你很在意？”我问。
只有这种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才份外鲜活，充满少年气。他抿了抿嘴，按住我作乱的手。
今天房间开了一盏暖光灯，他逆着光靠近我，阴影中那双蓝眼似是多了一抹靛蓝，深邃又神秘，与我平平无奇的黑眼对望着。
“只是好奇。”他又朝我凑近了一点，我们鼻尖之间恐怕就一公分不到。我看到他好看的薄唇唇嘴微微上翘，又听见他语气轻快地问我：“可以满足你男朋友的好奇心吗？”
今天的我，依旧毫无出息。
他的气息落在我脸上时，我双颊已热得通红，耳垂都充血了。
我告诉你，告诉你，你想知道我银行卡密码我都告诉你呜呜！
人果然是不能大意，看，我一个大意，被他反击得双手捂脸，弃械投降。
是真的弃械，我居然忘了我手上正拿着手机。因此，我眼睁睁看着还亮着屏幕的手机掉在我与提姆之间，而上面，正好开着一个对话视窗。
糟了。
刚才我正跟朋友聊天，她给我发了一张某位画手最新贴的神奇少女红裙画作，于是我们一起开始激情呐喊。
在一堆啊啊啊中，一句话尤为突出：
“神奇少女太a了！呜呜呜！姐姐我可以！我要给卡西小姐姐生猴子！！！”
沉默是今晚的哥谭。
不要慌，先找一下时光机。
没事，字这么小他一定看不到！……呜呜，他两只眼都比我四只眼视力要好。不对，我写的是中文……啊啊啊提姆会中文！
他应该不懂“生猴子”的意思，不懂的，对吧？
我感觉脖子都僵住了，缓慢地望上一瞥。
提姆那一刻的表情，怎么说呢，有点吃惊、茫然，还有连我都能看出来的纠结。
我就知道，
他看懂了。
哥谭码头请留着我的位置，我要去海里冬游。
（八）
人都是有私心的，我可以在哥谭马路中心大喊“我爱提莫西·德雷克！”，但我从不敢说我最爱的超英是红罗宾。
我可以想像，只要他穿上那身制服成为红罗宾，就注定他不得不与黑暗、罪恶、伤口或死亡同行。
有人说，你深爱着一个人时，应该是连同他另一面一起接受的，对吧？
我的答案是，我能接受，我当然能接受他的身分，以至他瞒着我的所有。
但我仍然无法将红罗宾列席于心中喜爱的超英位置上。
因为这个名字在我眼中，必然无法只与万丈光芒为伴。每当我看到这个名字，我就会想起提姆身上时不时出现的纱布和绷带，或是脸上用粉底遮掩住的瘀青。
这背后到底有多少鲜血淋漓与疼痛？
我是很怕痛的一个人。
我粗心大意的个性总让我撞得浑身瘀伤，化瘀药膏是我家的必备良药。
提姆为了不让我受伤向来很贴心，不但在我房间的边角都包了软垫，还给我买了很多软乎乎的靠枕。就连出去约会，也牵着我的手以防我平地摔。
对，我是走平地都会绊石子摔倒的人，我闺蜜们最常做的就是在我向前摔时扶着我，感谢她们的救命之恩。
而这样的我，能为他做什么呢？
我阻止不了他受伤，也对义警事业帮不上一星半点的忙。我能做的只有不去好奇，不去过问，捂上耳假装不知道。
不要让他为难。
所以，我最爱的超级英雄不会是红罗宾。
我对他，远比崇拜还要仰慕，远比喜爱还要深爱，也远比心疼还要怜惜。
（九）
“告诉我，你没有看到。”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当作没看到。”
“……”说什么大实话！
“先从被子里出来？”
“不。”
可恶，被子轻易就被掀开了。
我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他坐在床边，那双蓝眼眸在灯光下亮起了星星点点的柔和笑意。他和暖的手掌抚上了我的脸，又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不是先得心脏病，就是练出一颗可以参加运动会的强大心脏了。
心跳得太快了。
心头小鹿日常被蝙蝠侠关动物园后，就没再乘法利拉飙车了，而是找根绳子拖着我的心脏跑马拉松去。
“你喜欢神奇少女？”
他主动接上之前的话题，却略过了我手机上的豪言壮语。
他善解人意的性格我也好喜欢。
“对。”我不敢看他，尽管他还不知我发现他是红罗宾的事实，但在身为蒙面义警兼超英的男友面前谈到自己的超英本命，还是有一点点心虚。
嗯，亿点点心虚。
怎么有种当众出轨的刺激……不对，不安感，我没有追求刺激到底的爱好啊。
“最喜欢？”
“最喜欢的超英。”我翻过身，手拽着他衬衫的衣角，从下而上地盯着他看，“最爱的是你。”
“嗯哼。”
“你吃醋了？”
“没。”
他脸上没带着笑容，但我一点都不慌，不知为什么，我听出了他语气中一点闹情绪的小别扭。
他真的宇宙无敌可爱。
我知道他为何会是这种反应，但我得稳住我对那个秘密身分一无所知的人设。为了藏住我疯狂上扬的嘴角，我把头埋在他腹上，手抱上他的腰，蹭了蹭。
我忍不住嗅了嗅，提姆的衬衫上满满都是他的味道。
我好喜欢他穿着白衬衫的样子。
他穿红色卫衣或红衬衫固然好看，应该说，他就没有不好看的时候，哪怕穿着红罗宾制服时头套跟个铁蛋似的，也是哥谭最靓的铁蛋。
但他穿上白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位置时的模样，特别有种介乎大学文静少年与商业精英男士之间的魅力。
我好喜欢。
结果我还没闻多久，就被他拉起来搂在怀里。
“……那个位置不太好。”
oops
我红着脸在他怀里反手紧抱回去，头在他脖子附近蹭了蹭。
我突然好想看看他的表情，但他却没给我机会。可恶，这就是人均两百磅的哥谭蒙面义警那强壮的臂力吗？
对不起，是我太弱鸡了。
“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我戳了戳他的背肌，禁不住又摸了摸，“可以满足你女朋友的好奇心吗？”
他最终没有满足我的好奇心。
他只是用行动让我自己忍不住闭上眼，还分享了他刚才喝的咖啡是什么味道。
我第一次知道，我不太喜欢喝的黑咖啡还能带着甜味。
以及，就算这样尝的咖啡，也跟刚煮出来的咖啡相似：
暖和、泛着热气，还有点烫舌。
（十）
事实上，还有一位超级英雄，我无法把他写在我“最”爱的超英名单上。
那就是超级小子。
注意，是个子比较高大、穿着印有红色”s”标记黑t恤的那个，不是有时候跟罗宾一起行动的那个小可爱。
我对超级小子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我吃神奇少女跟他的cp，另一方面我本命又是卡西姐姐，比起她的cp，我更想自己亲身上阵跟她贴贴。
实际上，我还真用小号写过“神奇少女x我”的小短篇，都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那种带刀子的小甜饼。
又是一件不能让提姆知道的事。
假如让提姆看到的话，我觉得我可能就无法回国了，布朗大桥下的海水会成为我葬身之地——我自己跳的那种。
啊，这个想法也不能让提姆知道，他好像不太喜欢我拿“死”当玩笑。他知道了的话，一定又会悄悄让我手机和电脑黑屏一小时。
嘘——
我写在手机便利里，不说就没事了吧，我真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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