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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百五十七)~(一百六十)


(一百五十七)

        哥谭是座危险的城市,我一直都知道。

        事实上,不管哪里都会犯罪,只是它们大多时候都隐藏在阴暗的角落、发生在夜深人静的街道。在我的认知里,曾经这些凶险之事也只有从新闻和网络消息上才能得知。

        直到我将超英纳入我生活中的一部分,直到我来到哥谭。

        来到这里是我的选择,哪怕无数次在重伤或死亡的边缘试探,我也从未对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但这不代表我再一次看到眼熟的救护人员时,能从容面对那双写满“又是你啊”的眼神!

        没错!这次虽然又是我,但受伤的不是我啊!

        我赶忙带他们去看看那位好心的先生,走在前头时特别精神威武,步伐矫健,试图向他们暗示我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十分健康。然而在对方怀疑我精神状态的表情下,我慢慢放缓了脚步。

        后来我还是被一位女性救护人员喊了过去,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

        感谢敬业的医护人员,她帮我在外套上用钳子取下一些玻璃碎,还替我戳了戳手指、验了验血糖,说指数有些低,给了我一包果汁。

        “要三餐定时,低血糖可以引起很多问题的。”这位金发女性说话时很温柔,让我忍不住乖巧地点头。

        姐姐长得好看,姐姐说的都对。

        啊,不对,我三餐本来很定时的,这不是没买上蛋糕嘛!呜呜,我的蛋糕!

        我就该看看黄历,说不定今天写的是“诸事不宜”。

        我跟她道了谢,又问了一下到场的警察,确认不需要我去录取证供或作什么登记,就离开了。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我也太自觉了。

        这次又不是我报的案,而且应该算作毁坏事件,也不像上次商场精品店事件那样需要我当证人,监控可比我有用多了。

        我都习惯了些什么啊?唉。

        我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地吸着橙味果汁,直到那种心有余悸、浑身止不住微颤的感觉渐渐褪去,我才放开了吸管,重叹了一口气。

        尽管我对自己的“没出息”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但每次在这种时候,现实总会把我剖开来,将这一点清清晰晰地放在我眼前,仿佛就为了让我死而瞑目。

        如果我刚刚站得再靠近那块玻璃一些,是不是就会变成一只“玻璃豪猪”?

        如果我没站在那里,那位先生是不是不会遇上与他无关的危险?还报废一件外套?

        是的,我知道,玻璃又不是因为我碎掉的,站在那里的没有我也会有别人。

        但如果我能像提姆那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今天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种事呢?

        可事实是,我看向远处,只能发现到那位先生已经不见了。近一点,能看到那位救护人员一头金发是染的、发顶还有几根红的。视线收回来,店铺老板刚刚走出来,在我旁边这道唯一完好的大门上,将牌子翻成“closed”。

        瞧,蛋糕买不成了,还得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没用。

        算了,不能再想下去了,我得找些什么来分散注意力。

        吃饭吧。

        不管生活怎样,饭还是得吃的,正如“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不吃饱连胡思乱想的能量也没有,对吧?不过我现在对餐厅或咖啡店多少有些阴影,就怕在点单或吃饭途中又碎了或炸了什么。

        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回家吃算了?

        我就不该选便利店。

        几分钟后,站在便利店不远处小巷的我,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我最近是不是跟“便利店”和“小巷”过于有缘了?唯一的不同就是,上一次是我装作想进去,而这次我是真的想进去。

        我固然没有作死的嗜好,不然按我这种从欧洲和非洲来回瞬移的运气来看,我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我想进去的原因是听到里面有猫猫在叫。

        那不是一般猫咪对着人的“喵呜喵呜”,而是气虚力弱却用尽最后一口气的嘶哑叫声。

        我知道的,在这里,同情心是最不值钱的,也听过有些犯人会先录下小动物的声音或求救声,引人走到暗处绑走。

        但万一是真的呢?

        感到不忍乃人之常情,平日在路边看到受伤的麻雀都会觉得可怜,自己处理不了也会致电给相关机构。

        而现在,就离我不到几米的地方,有只猫可能快嗝屁了,这哪能放心离开啊。

        被提姆或朋友知道了说不定会训我,毕竟这条小巷昏暗得很,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我也不是没有警戒心的人,我先捡了块小石子扔进去,声音不算太响,但确实让猫叫声变了个调。我又打开手机,用闪光灯模式拍了几张,大概猜出猫咪的位置,才打开手电筒功能走了进去。

        进去前我还把背包里常备的口罩戴上,怕鼻子过敏。

        走进小巷后,我循声找出了猫咪的真正所在之处,看清了它的模样。

        那是一只不大的黑猫,被倒下来的铁架和垃圾压住了半个身,不断挣扎,却依旧爬不出来。

        我才上前没两步,猫咪就警惕地发出哈气声。

        它不都没力气了吗?为什么还一副要扑上来给我几下猫猫拳的样子?

        我试着跟这只脾气不太好的猫咪沟通一下:“喵喵?”

        “喵嗷!”超凶,还挥了挥爪。

        “喵嗷呜~”我尽量模仿平常听见的小猫咪声音,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猫咪看上去收敛了一点脾气,但仍然不想我靠近。

        我维持同样的声音又“喵嗷呜~”一下,它总算安静了一会儿,又忽然很短促地“喵”了一声。

        我又继续:“喵呜。”对,就是这样,我没恶意的!

        猫咪那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看上去充满了好奇。

        “喵~”我总算走近了,想把铁架搬起来,力气却不够,还险些失去平衡倒在垃圾堆了。

        幸好有人从后扶住了我。

        在这种除了手机照亮的范围都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被人从后环抱住绝对说不上“幸好”,即使对方是女性。

        为什么的知道是女性呢?当然是因为那萦绕在我四周那淡淡的香气,还有顶着我后脑勺的那份柔软。

        “hello,kittens”

        (一百五十八)

        我硬了,我指身体,吓的。

        刚刚我分明没听到半点脚步声,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

        还没等我多想,她就上前把我抬起了一点点的架子往上一拉,再往另一边一推,铁架就倒在了垃圾堆上,扬起了浓浓的灰尘,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馊臭的气味。

        此刻,我十分庆幸我戴着口罩。

        那只猫获救后没多分给我半个眼神,倏地溜到那个女人脚边,被她抱了起来。

        我用手机照了过去,清晰看到那个女人的模样,是个黑色短发、身材高佻的女人。她毫不在意我的打量,也对猫咪身上的黏液和污垢毫无顾忌,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挠在它身上。

        猫咪扭头过来,似乎是觉得我手机的灯光太过刺眼,眯起眼冲我不满地大叫一声。我连忙将手机移开,却又不敢关掉。

        那个女人安抚着摸了摸怀中的猫咪,又不经意地说道:“这里可不是小猫咪该进来的地方。”

        如果我刚刚确实没听错,她前后两次说的都是“kittens”。

        难道她把我也包括进去了吗?

        果不其然,她勾起了红唇,绿眸迎着手机的光看了过来,对我说:“出去吧,小猫咪。”

        咳……好吧。

        我犹豫片刻,便对她点了点头示意,慢慢走近她,再从她让出来边道走向出口。

        我是横着身走的,一来可以用灯光照着后方,二来也不想背着陌生人走,哪怕对方是让我放下了些警觉的女性。

        “你不用这么害怕。”她笑着看向我手机的镜头,“我又不会把你吃掉。”

        事实上,她这样的说话方式更让我害怕。

        “咳,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轻咳一声,边把手机往下移,声音也愈来愈小:“只是刚刚那些垃圾好像滚得到处都是,还是照着路走比较好……不是吗?”

        她默不作声,定睛望着我手机的镜头,直到眼睛受不住强光,像猫一样微眯起来才移开视线,转而看向了我。

        没听到反驳让我松了口气,但是,忽地响起的扑哧笑声又让我神经紧绷起来。

        那是自喉咙盗出般的轻笑,像感到有些可笑,却也没有那种强烈的嘲讽神色,目光更像是充满了打趣。

        我不敢作声,直到顺利走了出去,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天知道我都做好被这女人敲一闷棍的心理准备了。

        我不是指我认为她有什么恶意,但她出现的时机和位置都令人觉得……很可疑?她刚刚那一声笑,还令我想像出漫画里犯人行凶前的画面,那将成为我被打晕前最后听见的声音……什么的。

        咳,事实证明,是我想像力太好了。

        我回头望向那个抱猫的女人,在日光之下,我才意识到她比我高很多,宽松的长袖衬衫若稳若现地展示出曼妙的身材。

        刚刚确实是我多虑了。

        这位姐姐要对我做些什么根本不用敲闷棍,上身看不太出来,但那包裹在黑色长裤之下的双腿肌肉结实、线条修长,感觉一脚能踢飞好几个我。

        猫被女人挠着毛,正轻快地呼噜呼噜起来,看得出是没事了。

        “不好意思。”我没忍住问,“这是你的猫吗?”

        “他不是。”她摸了摸猫,“如果他想留下的话,就会是。”

        “他”,看来还是只小公猫?

        既然不是她的猫,她为什么会走进小巷里?……算了,我不敢问。

        这人应该是有养猫经验的,看手法和猫咪的态度就知道。我猜等会儿她应该也会带猫咪去兽医诊所?或者自己作检查,不然她也不会说什么“之后想留下来”了。

        很好,社交恐惧都让我的分析能力提高了。

        我捏了捏指腹,清了清喉咙,又说:“刚刚在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好像被压在架子下挺久了,也许你需要替他检查下有没有压到骨头……当然,这只是建议。”

        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我以为我说完这句后就能以“那我先走了”作结。可是,这个女人突然在我震惊的目光俯下身,凑到我耳边说:“一个小提醒,不要再进去这条小巷了。”

        她的声线轻柔,嗓音低沉,像在我耳上吹了口气,让我登时僵住了身子,愣在原地。

        半晌,我回过神后,才提起自己僵住了的腿,缓缓后退一大步,再抬起头跟她四目相对,回道:“……谢谢。”

        本来我都打算就这样走了,但纠结了一小会儿后,我还是让她等我一下,跑到附近的便利店去买了包猫咪零食肉泥条。

        我急忙走到抱着猫的女人面前,把肉泥条包递了上前。

        “这是谢礼。”虽然是给猫的,说着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庆幸的是,她没有觉得我的行为很蠢或很失礼,很自然地接了过去。

        临走前,我微弯下身对着她怀中的小猫咪低声说:“祝你平安长大,小朋友。”

        “咪呜~”猫咪似是回答地叫了一声。

        头顶随即传来女人的一声哼笑,还有她那句饱含笑意的话。

        “你也是,小朋友。”

        救命,这位姐姐不要再逗我了,我心脏快受不住了。

        (一百五十九)

        我几乎是用逃走般的速度飞快离开那里。

        我只顾得上走远,让自己不要在那个姐姐面前失态,上了巴士后我才想起自己还没买饭。

        我记得给小猫猫买肉泥条,却不记得给自己买饭!

        真是人不如猫。

        我的觅食之旅为什么会如此漫长呢?我只是想吃个午餐而已,现在还变成下午茶了,等下总不会变成晚餐了吧?

        算了,别立flag。

        我的胃已经开始抗议了,不断吐出胃酸抽打我的胃壁。我赶紧从包里翻找出一颗焦糖味牛奶扔到嘴里,拯救一下满身脂肪却又饿得发虚的自己。

        就在我含着糖果不到一分钟后,巴士忽然一个急煞车,要不是我有紧握着扶手,我已经像颗保龄球那样从站道直滚到车头的玻璃上。

        不幸的是,我不小心把硬糖原颗吞咽了下去,喉咙和食道顿时痛得令我不禁用另一只手拍打胸膛。

        我为什么可以这么倒霉啊?

        如果可以,请允许我把“我已经是一只废猫了”的表情图贴在脑门上。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谁又在大马路上表演日常爆破艺术吗?还是哪个阿卡姆长住户又逃出来了?

        答案都不是。

        是一个女人挡在了巴士前。

        她穿着常见的职业套裙,浑身凌乱不堪,赤足踩在沥青路上。但比起她的著装,更令人在意的是她的表情。

        焦躁、惊恐又无助。

        正巧我前方没人,在司机降下车窗高声咒骂的同时,我能清楚透过玻璃看到那个女人的嘴型。

        她不是在跟司机说话。

        她的嘴巴先是张开、合拢,又抿了抿,再微张,声音也通过车窗微弱地传来。

        我才刚辨清她说的是什么,眼前的女人皮肤上就冒起了发光的裂纹,那些纹理愈来愈多,像是皮肤底层的微细血管发起了光。

        不,那不是“发光的血管”这种有趣的东西。

        那些光纹就这样在我们眼前撕裂了女人全身,像人体自燃一样,却又没有把她焚烧成灰烬。熊熊烈火勾勒出不断求救和绝望的身姿,向我们步步走来。

        车内接连响起惊呼尖叫,烧焦的味道也从窗外慢慢飘入。司机不再高声呼骂,而是使劲按下了车门开关,从驾驶座上翻了出来,慌乱地跑下了车叫嚷着“你这个怪物别过来!”。

        车门打开时,我也瞥见了人们往外逃窜的身影。

        “快下来!”

        有谁吼了一声,也许是对我说的。

        我也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因为人形火团已经伸长了手臂,隐约可见的五指正往玻璃上按,身上的烈焰蔓延到巴士上。

        或许是出于害怕,或许是饿得四肢无力,我从车前门跑出去时被那离地面不到半米的小小台阶绊了一下,双手率先落地,接着膝盖也在凹凸不平的粗糙地面上擦了过去。

        我顾不上痛楚,吃力地爬了起来,却见那个“火人”缓缓瞧了过来——我勉强从火光中看出了她扭头的动作。

        她的五官被白光取代,嘴巴一张一合,每次发声都会吐出火焰。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跟刚刚一样——是“help”跟“me”。

        但我救不了她。

        我踉跄地退后,动作很慢很轻,生怕任何一个大幅度的动作会刺激到对方,让她亲切地跟我分享这些火焰。

        我确信我不能像她那样源源不绝地燃烧,我只会立刻成为一块焦碳。

        我紧盯着她,她嘴里除了求救,就是压抑不住的悲呜。

        我其实是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就没有人编一本《哥谭市求生手册》,教教别人怎么应对无助却又具攻击性的变异人种?

        反正她都盯上我了……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扯着嗓子对她喊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怔愣了一下。

        火光好像小了一点。

        这是急救人员给我的灵感,问伤者的名字、年龄、家人等等……好像是用来了解状况还是分散注意力?不管了,我提高了声量重覆喊道:“我说!你的名字是什么?”

        火团微抖着,那空洞的嘴巴挤出了几个声调,但我根本听不清。

        “我可以帮你报警,叫救护车!”我掏出手机时手比对方的焰光更抖,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跟她继续说话:“他们会来救你,你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后方的人群中有人高声附和道:“已经报了警,救护车在路上了!”

        又有人说:“冷静!你会没事的!”

        谁说的“cooloff”啦!在这种时候还能玩个双关吗?

        更远一点的人扯着嗓子大喊:“对,我们刚刚把你的名字告诉他们了!他们会救你的!”

        这个明显就是胡扯的,但这位朋友,我谢谢你。

        我趁他们吸引了“火人”的注意时,不停往后挪动脚步,拉开了一段较为安全的距离。

        就在此时,这个人身上已消散不少的火光再度冒起,火势猛烈得将她变成一根“火柱“。她手按在心脏的位置,看上去痛苦得站不起来,跪在地上口齿不清地豪嚎起来。

        我看着那忽大忽小的火光就知道不妙了,我想回头就跑,但事实是……我腿软了。

        刚刚还算能鼓起勇气,但当真正迎上危机时,我却提不动腿。

        热浪扑面而来时,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闭上眼。

        ……没烧到我身上?

        冷不防,一阵寒气直涌而来。

        美国的夏日平均气温是18到30度,今天比较清凉,我也只穿了薄薄的中袖t恤和黑色铅笔裤,突如其来的温差让我打了个冷颤。

        伴随就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我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结成冰的土地和人,还有那从天而临的蓝红身影时,感动得……打了个喷嚏。

        “啊啾……不好意思。”我吸了吸鼻涕,对着第一次面对面碰上的伟大英雄赧然笑道:“谢谢你,超人。”

        看样子,是超人的冷冻呼吸救了我一命。

        近距离看,当这个被不少人形容为“神明”的英雄站立在这片土地时,看上去就是个黑发蓝眼的高大男人而已。

        但又不只是这样。

        他表情肃穆时,会让人觉得倍感压力,能震慑四方;他像现在这样关切地看过来时,又让人充满安全感,登时松一口气。

        一旦放松下来,我就感觉腿是真的使不上劲了,若不是超人及时扶住了我,我已经跟地面来个亲密的拥抱,顺便给他行个大礼。

        ”你受伤了,女孩。”

        也许我吸着鼻涕、微微发抖还手脚流血的样子显得太过狼狈(我想实际上也是),超人想解下那鲜红的披风给我,却被我阻止了。

        “不不不,请不要这样,我等下上药就好。”

        超人皱起了眉,和善的脸容上带着几分强硬。

        我得说,这比网友玩梗时所说的“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更有威力。

        不过我还是拒绝了。

        “我真的没问题的,很感谢你这份心意……可是,我相信后面肯定有人已经举起了手机镜头。”

        “所以?”

        我双手合十在胸前,无比诚恳地对他说:“求求你,我不想成为即时新闻的封面。”

        那一刻,拥有“钢铁之躯”的超级英雄脸上露出了一个柔软又无奈的笑容。

        (一百六十)

        最终,我还是上新闻了。

        当时我录取完口供,正坐在警局内的墙边的座椅上,伤口都处理过了……虽然过程不怎么好受。

        一天之内碰上两次相同的救护人员,我简直困窘得想缩成一个球,被涂药时还得假装没注意到那复杂又同情的目光。

        幸好这一次那个金发的姐姐不在,否则我就比半小时前被拍到战衣屁股部分有破损的蜘蛛侠还尴尬了。

        我拿出手机一看,就见到芭芭拉给我发的消息,她应该看到那张贴纸和我“哥谭是不是人均蝙蝠粉”的问题了。

        [芭芭拉:怎么了?]

        见我没回应,半小时后她又给我发了句:[贴纸有问题?]

        两分钟后:[我查到这是最近要举办的一个漫展上,蝙蝠侠粉丝发的贴纸,你在哪里拿到的?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可以来我这边]

        一分钟后:[格蕾?]

        我都能想像小芭之后会有什么想法了,可能是猜我出事了,又或者是我被绑架了,这是留下的暗号。

        距今十分钟前,她又发来两条消息。

        [芭芭拉:(链结)]

        这是刚刚马路现场的视频,很模糊,但把我和其他人劝那个“火人”冷静的对话都录进去了。

        后面还拍到超人的救援过程,万幸的是这人没录到我跟他的对话。

        [芭芭拉:你看到后回我一下]

        [格蕾:看到了看到了]

        [格蕾:我又碰上事故了,小芭,抱抱]

        不管怎样,先卖一个惨!

        我倒不是认为芭芭拉会因为事故说我,这只是一场意外,我压根回避不了,但问题是……我承认先前的行为里是有赌的成份。

        人在那种状态,不是莫名勇猛又鲁莽,就是胆小得动弹不得。

        我正好两者皆有。

        [芭芭拉:(抱抱)]

        [芭芭拉:放心,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正想回一句“小芭你真好,爱你!”,却见她后两句话先一步冒出来了。

        我嘴边的微笑当场僵住了。

        [芭芭拉:这件事跟韦恩集团有关,提姆已经去警局了]

        [芭芭拉:我刚刚有发他这视频,他说他已经知道了,gl︰d]

        我总觉得她句末这个祝你好运的“gl”跟表情文字都在表示:我准备看戏了。

        ……我现在逃回家还来得及吗?

        “格蕾。”

        我佯装着没听见,实则不敢抬头。直至那双光亮的皮鞋差一点碰上我鞋尖、我整个人都被那人的影子笼包围时,我就知道装死也没用了。

        我悄悄往上看,果然看到提姆微冷的表情。

        完蛋。

        我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他西装外套的衣袖,很轻地拽了拽。

        “我受伤了。”我的声音十分委屈,而更令我委屈的是,这份委屈有三分之二都是真实的……这句话好像有些绕口。

        他表情没那么紧绷了,但还是蹙着眉,令我想起他穿着红罗宾套装时那甚至能夹起头套的眉间。

        他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是明知故问,就等着我自首。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要说说那让我觉得奇怪的女生?买不到的柠檬挞?碎掉的玻璃?小巷的猫咪和女人?还是上个巴士都能遇上的可怕事件?

        我想了想,终于仰起头,左右扯了扯他的袖口,用比刚刚更难过的声线继续卖惨。

        “提米,饭饭,饿饿。”

        最重要的是,我今天还没吃上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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