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事毕
敦在太宰背后猛然停步, 惯性前冲的虎爪溅起一片碎石，扑簌簌飞落在他的手边。港黑临时人员·芥川没有靠近，板着脸停在距离我们几人稍远的位置。
太宰偏头, 伸手点了点涩泽的背影：“喏, 一个即将形成特异点。”
逆光下看得出他的脸色不太好, 唇色发白, 但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虽然不知道特异点是什么。我冷静地走到他身边，抱膝蹲下：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费奥多尔先生呢？”
“他啊……逃跑了。”少年首领笑眯眯地靠在我膝盖上, 不着调地划了个十字，语气诚恳，“不过临走之前，我对着老鼠君的喉咙划了一刀, 希望他能死在逃跑的路上。”
“涩泽怎么处理？”我补充道, “芥川、敦和镜花的异能都恢复了。”
“当然是——杀了他啦。”太宰拖长声音，若有所指地看向中岛敦, “你说呢，敦君？”
和敦君有什么关系？敦君有其他想法, 难道你会考虑吗？
我皱起眉头：“保险起见, 还是让芥川和敦君联手比较好。”
察觉到我语气中的不满, 在最佳观影席说风凉话的家伙挑眉看我，轻轻地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请重视起来，太宰先生。”
“可、可是, 鹤音小姐……”
没等我逼迫自家首领现场出个解决方案, 待机的人虎少年强撑着举手，发出抖抖索索、难以置信的声音, “这个人、这个人, 应该已经……已经死了啊……”
“确实很奇怪。”我盯着银发青年的背影, “织田亲自动手，应该不会出差错。”
好歹曾是业界声名赫赫的杀手，退役后又在各种诈骗案件中持续锻炼身手，贴脸杀人都无法保证对方死透，某不知名红发青年可能会自我怀疑到吃不下特辣咖喱。
等等。思绪猛然顿住，我的大脑陷入片刻短暂的空白——
当时在场的只有五个人……敦是怎么知道，对方已经死了？
“……是我杀的。”中岛敦用力地吞咽着唾沫，脸颊隐隐发红，像是窒息的人在费力挣扎，“在孤儿院的时候，他、他把我绑在椅子上……「月下兽」失控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涩泽龙彦】至少在两年前就是个死人了？我深吸一口气。
短暂的交流期间，身为话题中心的银发青年像一座不祥的白色雕塑，一动不动地呆在灰色雾气的风暴中心，仰头注视着缓慢掉落的骷髅头。
“涩泽龙彦死后，异能受自身影响独立出来，延续生前的愿望。”太宰平淡地给出解释，“骷髅头是他遗骸的一部分，现在与「龙彦之间」处于极为一种不稳定的共生状态。”
“费奥多尔想利用「人间失格」与「龙彦之间」，在横滨人为制造出特异点，”年轻首领话锋一转，落到我的身上，“所以，他才会刻意接近你，一方面用你来说服涩泽，另一方面——
“你是世上现存唯一的奇迹。”
“能颠覆所有布局的「复活」。”
我欲言又止。
作为悖逆自然规律的异能，「复活」的启动机制十分严格。
首先，必须要在死者生物死亡后使用；其次，必须有死者的部分躯体作为复活的锚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必须要在死者的灵魂和异能完全消散前使用，才能生效。
理论上，异能者死亡48小时后，大部分的超自然能力都会彻底消失。
涩泽龙彦却在这一理论之外。
生物层面上的涩泽早在多年前确实死亡，但灵魂却被异能以特殊的方式承载，幸运地存活至今。生物死亡、异能剥离、灵魂寄存、遗骸
仍在，四者但凡缺少一个，我都能坦荡地说一句‘无能为力’。
……当然，我还没慈悲为怀到为一个害死数百异能者的杀人犯献出生命。
相较于猜测费奥多尔的来者不善，眼下太宰的想法才是我更应该考虑的问题。
年轻首领可能会说大量无用的废话，但绝对不会莫名提及无用的正事——太宰把话头落在我和敦君的身上，必然是有他七扭八拐、难猜难测的用意。
“所以您的意见是？”我选择直接问，还恭敬地加了敬语。
观影席位上唯一的客人换上笑容，仿佛早就在等我这句话一般，笑眯眯地半揽着我站起来：“其实，解决问题的方法非常、非常简单，只是需要一点鹤音的帮助。”
太宰以近乎拥抱的姿态站在我身侧，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轻轻带着我靠近风暴的中心。
“太宰先生！鹤音小姐！”人虎少年焦急地高喊，试图阻止我们靠近危险的敌人。余光从年下恋人的身边瞥过，镜花已经三两下翻过废墟，悄无声息地贴向太宰背后。
“镜花，”我安抚地看向猫咪保镖，阻止她的动作，“没关系，不用担心。”
猫咪侦探茫然地停住脚步，迟疑数秒，最终乖巧地退回废墟边缘。
少年黑手党的怀抱带着熟悉的血尘气息，若有若无的暖意从他胸口处蔓延到我略显僵硬的肩膀。他带着我一步一步靠近涩泽所在的风暴中心，宛如诱惑水手的塞壬海妖。
他自杀的地点遍布横滨，行事风格是出了名的生死不论，这辈子最擅长的事情，应该是平等地玩弄自己和他人的生命……但我却莫名觉得，太宰不会伤害我。
就算他将滚烫的枪口对准我的胸口，飞出枪口的也会是糖果而非子弹。
——这种充斥着粉色气息的恋爱脑想法下一秒就被我狠狠掐灭。
因为少年黑手党抓起我的手，越过雕塑般的银发青年，直直伸向他头顶的骷髅头！
“我、我认为，”极力抵抗的间隙，我试图通过言语说服歹徒先生，“在得到所有者的允许之前，不能随意拿走别人的东西。”
雾气翻涌模糊视野，头顶炫目层叠的红白两色光轮快速交错旋转，随着青灰色头骨的降落，几乎要笼罩我的身体，以上三者看上去都不像是什么和蔼可亲的东西。
“没关系的，鹤音。”太宰·塞壬·治附在我耳边，像在说甜言蜜语，“除你之外，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接近一个几乎成型的特异点。”
什么除我之外！我的异能是复活！不是不死啊！
脆皮文职的力量显然无法与黑手党少年抗衡，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逐渐与骷髅头拉近距离，其上诡异的灼烧感顺着指尖冲上手臂，恍惚间麻痹了我的半个身体。
真正接触到头骨下颌的瞬间，我逃避似的撇开了视线——原本安静仰头站在原地的‘涩泽’不知何时低下了头，正好对上我的目光。
脸上带着斑驳血迹的银发青年像是被我的目光轻轻碰了一下，小动物似的瞳孔微缩，旋即露出了一个平和柔顺、天真纯粹到有些诡异的温煦笑容。
……
玉石似的冰凉触感从之间传来，并非想象中的滚烫灼手。
我心神恍惚地屏息，顺着少年黑手党收回手臂的力道，将骷髅头抱在了怀里。
一瞬间，狂风平地而起，如蛟龙甩尾冲上夜空。
雾气眨眼之间散尽，夜空澄澈清朗，星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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